1、【費解】
這是一次積案偵破小組的內部會議，參加會議的除了張昊和王羽佳，還有陳江。小會議室十分安靜，自從思琪走後就變成了這樣。張雲清說什麽大家聽什麽、張雲清問什麽大家回答什麽，沒有了往日的慷慨激昂和歡聲笑語，讓這個積案偵破小組臨時的辦公地點顯得格外沉寂。
張昊給人的感覺像一下子成熟了許多，穿著打扮方麵也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王羽佳的變化沒有體現在外表上，她的內心對警察有了更多的認識和認同感，她終於能夠理解她父親這些年的忙碌是為了什麽。
變化最大的還是陳江，思琪出事後王強給局裏部分警員放了兩天假，這幾天陳江一直沒有休息，隻在張思琪的追悼會上出現過，其他時間他都在外麵查案、搜捕黃宏。他的頭發亂糟糟的，胡子也鑽了出來，看上去有一點頹廢，而那雙紅通通的眼睛卻是顯得格外有神。
張雲清的手裏攥著一個文件夾，是刑警隊這兩天對思琪案的調查報告。
報告他已經看過了，有一些想法要與大家分享，盡管他內心很排斥這個時候在大家麵前談論思琪的這個案子。
都說和受害者關係好的調查人員需要避嫌、不應參加調查行動，可全局上下和思琪關係好的同事沒有一百也有幾十，都避嫌就沒人來查案了。而張昊幾人的內心也想要盡快抓住凶手替思琪報仇。
張雲清將報告交給張昊和王羽佳看了一下，陳江之前就看過，不用再看。
張雲清掃視了身前三人一眼，說道：“大家都不是三歲小孩了，應該懂得處理自己的情感，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我們還是來談談這個案子……”
張思琪是那日淩晨兩點過遇害的，就在自己家的小區內，具體時間是在她送走劉思媛回到小區後，再精確一點是在張雲清和她通過電話後的五分鍾之內。
思琪的後背和胸口被人各刺了一刀，其中胸口的那一刀是致命傷，凶器刺破了她的心髒，思琪倒在地上，手機摔落一旁，屍體沒有被人挪動過的痕跡，可以確定是案發第一現場。
在思琪遇害地點旁邊的牆上有一個血手印，手印的指紋經過鑒定是屬於張思琪的，看樣子是凶手故意用張思琪的手留在上麵的，現場沒有搏鬥痕跡。
“案情大家都清楚了，我這裏有幾個問題，如果有遺漏你們再補充。第一，李剛出事後思琪就一直住在警局的值班室或是宿舍，那天晚上我想到一些事情要留在局裏，便讓思琪代替我去接劉思媛下班。簡單的說思琪回家是臨時決定，一號凶手又怎麽會知道思琪會回家的？我計算過羽佳家和思琪家的距離，行刺你們兩個人的凶手不是同一個人，要殺羽佳的那個人不可能在襲擊羽佳失敗後趕到思琪家殺她。”
王羽佳出事的時間是淩晨兩點過十分，張雲清接到電話時是兩點二十分左右，他在車上給張昊和張思琪打電話的時間是兩點半，張思琪隨後給劉思媛打了電話，讓劉思媛發了條微信給張雲清報平安，跟著張思琪就出事了，時間在兩點四十分左右。三十分鍾時間凶手無法從王羽佳家趕到張思琪家，可以確定凶手是兩個人。
“雲清哥，這個問題你不用問，肯定是李承輝！”張昊斬釘截鐵道，“思琪姐去接思媛姐下班，李承輝發現了思琪姐，就跟蹤了她，然後對她下手。”
“我們有人二十四小時盯著李承輝，當天晚上的慶祝舞會十點鍾就結束了，李承輝當時就離開了電視台，一直在家沒有出來過。另外我們調取了晚上路麵的監控視頻，沒有發現跟蹤思琪的可疑車輛，換句話說，凶手是一直蟄伏在思琪家小區中的。”陳江冷聲反駁道。
“不是一直。”張雲清搖了搖頭，“因為思琪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了，如果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凶手又怎麽會知道思琪當晚回家？另外，按照警局正常的下班時間，凶手也不會在思琪家小區一直等到淩晨。思琪家的小區雖然不如羽佳家小區的安保那麽好，但也有巡邏的保安，可是這個小區的監控很少，還壞了兩個，我們通過監控也查不出凶手是什麽時間進的小區。”
張雲清也懷疑是李承輝，但如果是他這裏有很多東西解釋不了：李承輝晚上十點過就回家了不可能知道張思琪去接劉思媛。而殺害思琪的凶手又把握住了準確的時間，這讓人費解。
張雲清的話令其他人都沉默了，案子關係著張思琪，大家都不敢輕易發言，擔心影響了其他人的思路。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李承輝不是行凶的那個人，但如果不是李承輝走漏了消息，大家都想不出還有別人？可是李承輝根本不知道張思琪去接劉思媛，又談何“走漏”？真是奇怪。
張雲清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先入為主地把李承輝看成一號凶手，他詢問自己有沒有別的可能性，甚至不是一號凶手的人作的案。
得到的結果是否定的。
這絕對是一次一號凶手計劃實施的報複行為，否則王羽佳和張思琪不會同時遇襲，另外張思琪做警察的時間不長，不像李剛那樣有那麽多的仇家，把這兩件遇襲案看作巧合都很牽強。
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王羽佳開口說道：“雲清、我們會不會走入了誤區？我們一直都認為凶手是衝著思琪去的，凶手最初的目標會不會不是思琪，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他臨時更改了計劃？”
王羽佳的話聽得張雲清心中“咯噔”一響，陳江和張昊幾乎同時喊出了一個名字：“劉思媛！”
“劉思媛的節目是從晚上十二點到淩晨一點半，下播後她通常在淩晨兩點鍾離開，有時候會去吃夜宵、有時直接回家。”張雲清和劉思媛溝通過、也看過她以前的一些朋友圈，對她的工作時間和生活習慣還是比較了解的。
陳江接著張雲清的話往下說：“雲清和劉思媛以情侶身份參加了《老李夜話》的十周年慶祝活動，李承輝為了報複我們，回到家後便找人對劉思媛下手。然而凶手看到了來接劉思媛下班的思琪，臨時決定更改目標。”
張雲清聽完陳江的話搖了搖頭，道：“陳隊，我們還是不要……”
陳江抬手打斷了張雲清的話：“雲清，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想說我們不要先入為主把李承輝視為一號凶手對吧？我知道我們沒證據，但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個有能力、有條件能完成這個案件的嫌疑人了。你放心、指控他是一號凶手的證據總會有的！”陳江說完眼中閃過了一道利芒。
張昊也是應和道：“沒錯，李承輝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原來就有嫌疑，現在嫌疑更大了。”
張雲清發現幾人的情緒有點不對勁，一張臉瞬間就冷了下來，道：“好了，你們都冷靜一點，要想盡快查出殺害思琪的凶手不要情緒化！”
“雲清，不是可以假設嗎？我們先假設李承輝就是一號凶手來進行分析。這樣的話陳隊剛才的分析可能性很大。”王羽佳出聲圓場道。陳江聞言衝王羽佳點了點頭，很感謝王羽佳能支持他的觀點。
然而張雲清這次連王羽佳的麵子也不給，搖著頭說道：“如果凶手臨時更改計劃，為什麽我們沒有發現跟蹤思琪的可疑車輛？而且一號凶手手下的犯罪嫌疑人與一號凶手都是從屬關係，除非得到一號凶手的同意，否則不會輕易更改計劃，別忽略了一號凶手的控製欲和控製能力……難道還存在一個凶手與一號凶手是平等關係，而這個人也知道思琪的家庭地址，然後從另外的路線去思琪家蟄伏……”
張昊聽了張雲清這話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雲清哥，聽你這麽說，其實在你心裏也認為李承輝就是一號凶手吧？”
張雲清驚訝於張昊在這一刻流露出的觀察能力，隻是沒有開口回應。他當然懷疑李承輝，且不說李承輝身上疑點眾多，單就是這個人也給了張雲清一種看不透的感覺。張雲清雖說不是閱人無數，但讓他看不透的人還真是少之又少。
如果一號凶手是李承輝，那麽張雲清幾人之前的分析可能性極大。如果不是……不僅很多疑點解釋不了，而且問題會變得十分複雜。
案件現在表現出來的情況是一號凶手在對積案偵破小組進行報複，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麽一號凶手報複的目標就隻能在張雲清幾個人身上，不管一號凶手是不是電視台內部人員，案發當日他的目標隻可能是劉思媛。畢竟張思琪身上存在不確定性，凶手不可能知道她當日晚會回家。
張雲清沉思片刻，將這個結論記在心頭。
張雲清提出的第一個問題經過眾人一番討論之後沒有結果，說是沒有結果其實大家心裏都有著對案件同樣的解讀：李承輝不出意外就是一號凶手，思琪和羽佳的案子是他一手安排的！
張昊幾人也理解張雲清為什麽堅持不讓大家把李承輝視作一號凶手，先入為主或許會錯過其他的可能性。
張雲清見第一個問題遲遲沒有答案，便暫時放下，隻在心頭暗想：“凶手為什麽會臨時更改目標？難道這個凶手在發現思琪後與一號凶手商量過？一號凶手善掌控，是個大局觀極強的人，他製定的計劃又怎會輕易改變？還是說在這個罪惡的團體中真有一個人的地位是和一號凶手平等的……”
隨後張雲清準備對幾人提出了他的第二個疑問，在這之前他先得確認一件事：“你們誰見思琪出過手，她的身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