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三號凶手】
“在解剖室觀察女死者傷口時我發現死者的頸椎上留下了很多劈砍的痕跡。三號凶手砍了八下左右才將女死者的頭砍下來,之後他又用小刀割開了連接著頭的皮膚組織。一般情況下就算是一個手法並不嫻熟、力氣很小的新人也不會用這麽多次才將死者的頭砍掉,而且痕跡還不是連續揮動斧頭砍掉的……通過這些觀察我發現凶手在享受這個過程,飛濺的血液讓他異常的興奮,他從砍頭的過程中尋找快感和滿足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曆,小時候跟同齡的孩子打架,如果見了血,不少的孩子當場就懵了,不知道該做什麽了,開始擔心事態會變得嚴重,然而還有一小部分的孩子會非常興奮,越戰越勇。三號凶手就是這樣一個見到血會非常興奮的人同時他的心理異於常人。”
張雲清在講述自己的分析時幾個人都聽得很認真,但張雲清還是不忘記時刻提醒張思琪認真開車。
“在何琳案的拋屍現場,三號凶手留下了自己的足跡、沿途還能找到死者的血跡,都可以反映出三號凶手經驗不足或者說欠缺一定的反偵察能力,同時也表現出他的控製能力不夠。他很瘦、力氣很小,但他具有一定的暴力傾向。這個人從小就會有一些身份犯罪的行為。”
“雲清哥,什麽是身份犯罪?”張昊打斷道。
“所謂身份犯罪就是說一個人在他的學生時代經常外出逃課、打架、打遊戲、偷竊等,做出一些有違他當時身份的不良行為,犯罪一詞聽上去有點嚴重,但在這裏關係不大,大部分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曆。”張雲清解釋道。
“喔,我明白了。”
“這個三號凶手崇尚暴力,嗜血,在生活中缺乏自製能力和環境的約束力。所以我之前的分析會說他和學校的生活老師有衝突,因為生活老師偏偏就是管理學生的生活的,正好與凶手的性格特征產生衝突。在這些年的成長中,在排解不了內心壓抑的時候,他有自殘行為,所以我會覺得在他的手臂上能找到以前的傷口。”
“雲清,你這麽說我大致都明白了。不過你說在三號凶手的右手或許能找到紋身,大學生是禁止紋身的,而且這裏麵有什麽依據?”陳江接著問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學生有很多人紋身的。在國外一些學生還喜歡把自己戀人的名字紋在自己身上。”張思琪反駁道。
陳江“哦”了一聲,繼續等待張雲清的解釋,就聽張雲清說道:“三號凶手身高有一米七五,體重卻隻有五十公斤,他太瘦了力量又太小,他的生理條件無法滿足他內心的需求,他暴力、嗜血,希望自己能有更強的力量,並在罪案中尋求心靈的滿足和慰藉,而右手往往在人的意識中是力量的象征,所以我會覺得他會在他的右手上留下他的性格標記,紋身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當然,以上這些分析都是我一家之言,不一定百分百準確的。在這件案子裏麵三號凶手並未對屍體施虐,這應該是一號凶手控製的結果。”張雲清說完自己也鬆了一口氣。
“雲清,你的話我都聽懂了,很有道理。我想起一句話,犯罪嫌疑人往往用別人傷害自己的方式去傷害別人。你說這個三號凶手在童年時期或者學生時代會不會經受過特別嚴重的家庭暴力?”陳江聽完張雲清的話開始深入地思考這個三號凶手的人格特征。
張雲清含笑搖了搖頭:“我同意你的分析,但並不完全讚同。經過大量的研究表明,有很多人在童年時期受到過嚴重的家庭暴力,但他們成人之後反而對這件事深惡痛絕,更懂得關心家庭成員,極力維係成員之間的關係。簡單的說這是兩個反向的極端,一種選擇用別人傷害自己的方式傷害別人,這是一種報複心理;一種自己深受其害,了解自己所承受過的痛苦。這就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嗯嗯,明白。”陳江重重地點了點頭,心中豁然開朗,很多疑問都得到了解答,臉上也舒緩了很多。
“我隻是覺得像三號凶手這種人怎麽會考上大學的。”張昊感歎著搖了搖頭。
“他是有問題,但不代表他笨。而且我們的應試教育,你把題做對就行了,誰還會深入了解你的心理問題。知識點都是死的,要考個大學能有多難。”張思琪道。
“難怪你這麽笨也能考上大學了。”
“你小子找抽是吧。”張思琪沉下了柳眉,恐嚇道。
沒幾句張昊和張思琪又掐上了,這讓張雲清有點頭痛,陳江卻是已經習以為常了,他知道張思琪的性格跟誰都能掐上兩句。其實也是張思琪人緣好、性格好,大家都愛跟她開玩笑,但她不會真的生氣。
隨後張雲清又詢問昨天陳江他們對女死者何琳的調查情況,昨天刑警隊走訪了何琳在本市的關係網。何琳大學畢業就在酒吧內打工,每天的工作就是為酒吧招攬客源,有時候自己也要跟客人喝酒。何琳特別喜歡喝酒,還經常喝醉。
出事的那天晚上已經是淩晨兩點過了,何琳喝了很多酒,但拒絕了一個對她有意思的同事要送她回家的請求獨自一人離開酒吧,之後就音訊全無。酒吧這種地方管理鬆散,何琳一天沒到公司,管理層也並不在意,按規矩扣她工資就行了。
“這女孩也真夠倒黴的,自古紅顏多薄命啊。”
“要我說是她自己不自愛,被酒吧的一些招聘策略安利了,好好的一個大學生非要想著找快錢,本本分分找個正經工作不好嗎?還喝這麽多的酒。我平時跟閨蜜去夜店消遣,也懂得節製的。”
張思琪幾人暢所欲言,這一刻張雲清卻顯得很安靜,相比自己孤獨地站在舞台上,他更願意聽到不同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刑警隊的幾輛車前後腳來到工商學院,車子在學校的停車場停好,陳江就安排警員各自的工作,警員們兩兩一組四散開來,隻留下幾個年輕的警員偽裝成學生的樣子守住學校的幾個大門,防止嫌疑人逃跑。
張雲清幾人則是和陳江一起去見學院的校方領導。
學校正在放暑假,留校的學生不多,放眼望去可以看見空曠的操場,安靜的教學樓和辦公樓。走在學院的林蔭大道中,張思琪的心情似乎挺不錯,她舒服地伸了個懶腰,說道:“我都有一種回到自己母校的感覺,說起來我也好久沒回去了。”
“哎,我有時候也很懷念在象牙塔裏的生活。不知不覺老了啊。”張昊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歎息道。
張雲清笑而不語,很多人剛離開學校的頭幾年還熱衷於回學校走走轉轉,見見以前的老師,時間一長就很少有人這麽做了,一來是工作沒有時間;二來大家的心智越發的成熟,似乎都明白了學校隻是他們人生的一個起點。
不管怎樣學校的環境還是令張雲清幾人的心情好了許多,盡管大家都知道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抓捕行動。
在學校辦公樓見到校方領導後,陳江又把情況跟校方領導談了一下,對方表示會極力配合大家的調查和抓捕工作。
學校的學生這麽多,這位副校長不一定都認識,張雲清幾人知道從他口中是問不出什麽線索來的。張雲清提議將學校男生寢室的生活老師都叫來,同時請他們帶上留校學生的記錄本方便查詢。
張雲清幾人被請到會議室吹著空調,喝著茶等了半個鍾頭,六個男生宿舍的生活老師才在那位副校長的帶領下進來。
這所學校一個生活老師負責一棟宿舍樓,男生宿舍以“和、諧、誠、信、團、結”單字命名,一共六個生活老師都悉數到場。
這六個人最老的有五十幾歲,最年輕的也有四十出頭,張雲清先觀察他們了一會兒,再示意陳江可以問話了。
“大家不用緊張,我們按照慣例詢問大家幾句而已,我們又不是老虎。而且歌裏不是唱過嗎?山下的老虎不吃人,模樣還挺可愛。”
陳江的一句話足見功力,一下就拉進了大家的距離,逗得幾個生活老師都笑了起來,都感覺這個後生挺有趣。
就聽信字樓的生活老師說道:“我知道這首歌,小和尚下山去化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見了千萬要躲開……”他還小聲地哼唱起來。
陳江原本還帶著微笑的嘴角連抽了兩下,趕緊道:“這位師傅唱的不錯,下來我一定找您交流一下音樂,到時候還請師傅不吝賜教。好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大家。我們正在找一個學生,大家有沒有認識這樣一個學生,他的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長得很瘦……”陳江先說了足跡鑒定的結果,然後慢慢將張雲清描述的三號凶手的犯罪畫像陳述。
當陳江說到“這個學生可能和生活老師有過衝突”時,和字樓的生活老師打斷道:“我曉得一個,大二經貿係的,叫周藤,那娃兒點都不樂教,上次他們寢室亂得很……”聽口音這個生活老師是四川人。
陳江的嘴角又抽了兩下:“師傅,能不能請你說普通話。您的口音實在太重了,我聽不太明白。”
“喊你說普通話,別個警察聽不懂四川話。”諧字樓的生活老師用四川話幫著陳江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