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窗簾後的視線
“老爺子,我們找您可是廢了番功夫,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您就別跟我們打馬虎眼了。”
寧遠洲用腳把狗尾巴劃拉開,病狗無力的哼唧了幾聲。
袁國慶一聽這話,倒茶的手猛地一抖,藥茶流了滿地。
“唉!老漢我是覺得這事兒上不得台麵,沒那個臉說。”
他是建國後的那批人,從小生活在黨的光輝下,老了老了幹出吃陰棗、喝母乳的事兒,兒女的臉都讓他給丟光了。
“我們隻是想知道,四月十五號那天,孟娟什麽時候來的,又是什麽時候走的!”
寧遠洲上下打量著清瘦的袁國慶,他雖然身體不好,但似乎並沒有痰多的問題,而且他家裏非常整潔,平時應該很注意衛生,像古壇這種微生物繁多的物件,是不會擺在家裏的。
更何況,孟娟和萬芳芳雖然也瘦,但也有九十多斤,袁國慶這個身板,未必能扛得動她們。
“那天我不太舒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她是傍晚五點多來的,就待了一個小時。”
袁國慶本能的感覺到她出事了,不然警察也不會緊著問。
“那萬芳芳呢?她最後一次來你這是幾月幾號?”
“四月二十二號,那天是星期日,她一大早就來了,說是家裏孩子生病,要回去幾天……”
“然後呢?”
意識到袁國慶欲言又止,寧遠洲追著問。
“然後……她還多給我留了……夠三天食用的母乳……”
秦臻聽罷,回頭往消毒櫃裏看了一眼,裏頭的確擺著一個吸奶器。
如果袁國慶沒有說謊,兩個被害人是一早一晚從經貿小區離開的,那又會是誰,伏擊在她們歸去的路上呢?
帶著這種疑問,秦臻開始有意識的向他確認一些細節。
“袁老怎麽證明,在當時的時間段,她們切切實實從你這走了呢?”
“找物業,小區門口和電梯裏都有監控,我對天發誓,沒有從來沒有跟她們發生過,任何身體上的不正當關係!”
袁國慶知道兩姑娘鐵定出事了,能把警察招惹上門,估計還不是小事。
“冒昧問一句,她們到底怎麽了?”
人是桃姐給他介紹的,服務自己也有半年多了,姑娘為錢,他為命,都是各取所需,雙方也想合作夥伴一樣彼此尊重,從來沒給自己添過亂。
“她們在從你這離開之後,就被人殺了,扔進醃菜壇裏做成殘忍的美人盂。”
秦臻微微眯著眼,死盯著袁國慶腦門的汗粒。
“啊!這!怎麽會!”
袁國慶失神的捏著褲腿,兩姑娘是他孫輩那波人,現在忽然聽到她們的死訊,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狗被他們吵煩了,慢吞吞的挪著步子往陽台走,外頭的雨依舊在下,它張大嘴打了個哈切,疲倦的趴在花盆旁邊。
芙蓉街上的建築普遍挨得比較近,陽台正對著客廳,如果不拉窗簾,屋裏的一切,對麵樓都能看見。
樓底下的商業街將富人和窮人隔開,對麵的小區老舊斑駁,樓麵上遍布爬山虎,陽台上掛著洗的褪了色的衣物,偶爾能看到有人出來透風,用一種羨慕與嫉妒混合而成的目光,死盯著經貿小區的住戶看。
袁國慶家的正對麵,住這一戶三口之家,女兒三四歲,腦袋上頂著兩個羊角辮,見寧遠洲在看她,害羞的跑進屋,隻留半張臉探出門。
家裏就女人和孩子在家,陽台上擺著一個臉盆,女人把凳子搬出來,開始擺弄手上的針線。
斜對麵的那棟樓麵,比對麵這棟更舊一些,牆麵的細砂都掉了,深紅色的窗簾把視線擋住。
“寧隊,看什麽呢?”
秦臻聞不慣屋裏的中藥味,也跟著出來透口氣,陽台上到處都是盆栽,營養土裏沒有滋生蟲子看得出來經常更換。
他把手搭在欄杆上,留意了一眼斜對麵有窗簾的那戶,隱隱有一種感覺,那裏此刻正有一雙眼睛在看他。
封閉的房間裏,公孫春驚訝於昨天早上的病秧子對象,居然找過來了,遠看上去舉止溫文爾雅。
她已經捆了十多個小時,手腳因長期充血失去知覺,努力晃動身體想爬起來,撩開窗簾,這個距離,對方應該能注意到她,可嚐試了好幾次,她都隻能隔著簾布縫,眼睜睜看著他們從陽台進屋。
“不,不要走,看這裏,我在這,救救我!”
男人還在家,她識趣的把呐喊淹沒在心裏。
昨天晚上吃了很多苦頭,現在臉腫的不像樣子,身上到處都是口子,被那個家夥用小刀劃傷的。
男人的咳嗽聲越來越重,他推門進來找藥,抽屜一拉開,全是清一色的藥瓶,公孫春看他一捧一捧往下咽,整個人像條即將病死的狗,吃完藥就靠在床頭櫃上眯過去了。
經貿小區裏,袁國慶把知道的都說了,他雖然幹了一輩子醫生,但中醫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有些玄學的東西是教材解釋不清楚的。
他一年多前經熟人介紹,跳入了灰色產業鏈的大坑,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桃姐落網了,他也跑不掉,寧遠洲在群裏@了兩位警員過來領人。
從經貿小區出來,他剛要上車,忽然被秦臻拉住。
“我們去對麵那棟老樓裏看看。”
“怎麽?你發現什麽了?”
“倒也沒有,就是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有人躲在窗簾後麵看我!”
帶著半信半疑的心思,寧遠洲還是陪同他走了一趟。
橫過馬路,入口在一個菜市場,小販們吆喝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秦臻從早點鋪旁邊進去,爬到三樓就走不動了,扶著鐵欄杆大喘氣。
腰酸到直不起來,腿也軟綿綿的,感覺腳下踩著棉花。
“你的事我聽說了,傷沒好就別一個勁出來蹦躂。”
寧遠洲見他忽然停住,歎了口氣折回來,沒等人應允,跟警員花生使了個眼色,兩人架著他往上走。
五樓很快就到了,這一層就一戶人家,對門是空的,到處堆著破爛衣裳,門都被老鼠咬爛了。
“就是這戶?”
這種戶型有些奇怪,裏外有兩扇門,外門和內門之間留了一條過道,廁所和廚房在兩邊過道兩邊。
“嗯!”
牆根堆著好多雜物,廢舊的紙箱摞得很高,秦臻輕輕應了一聲,敲響了戶主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