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牧場的夜晚

任靈萱沒理我,抱起了東子,往回去的路走,那種感覺就像是偷腥的貓被抓了,魚是不見了,可是自己怎麽都不做,額滴神,天大的願望啊!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發現任王晶晶手裏提隻又肥又美的大兔子,問過才知道是任靈萱抓到的。

我和黃偉光互相看著彼此的臉,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鄙夷,堂堂兩個男人,抓了半天兔子,把自己抓的狼狽不堪,丟人啊!奇恥大辱啊!

回到牧場木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半了。

老遠就看到耿大爺站在門口眺望,一看到那隻野兔,他就樂的合不攏嘴,再看我們兩個的模樣,便又皺起眉頭問怎麽回事?

“別提了。”我和黃偉光同時開口,互相對視,再度連連苦笑。

耿大爺也沒多問,就招呼我們進去洗把臉,然後開始吃飯,吃的是他給熬的茄子山藥,裏邊竟然還有點肉味,隻是看不到半點肉,問過才知道他是用豬油熬的,非常的好吃。

黃偉光把燒雞烤鴨拿出來,分成兩份,中午先吃一半,剩下的晚上和烤全兔一起吃,所以中午也沒多喝,一人兩瓶啤酒,可能是太累了,便躺在木屋裏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任靈萱正坐在床邊,手裏端著碗,碗裏是綠色粘稠狀的東西,我問她是什麽,她沒有回答我,繼續用手抓著,往我的臉上塗抹,難怪自己會被一股涼意叫醒。

看了看時間,這一覺居然睡了三個多小時,幫我塗抹完之後,任靈萱把王晶晶叫了進來,由她這個妹妹給黃偉光抹,而任靈萱到外麵洗手。

我對著木屋裏邊的小圓鏡照了照自己的臉,感覺自己像是沒有進化完全的阿凡達,此時黃偉光也被驚醒了,看到嚇得哇哇大叫,還以為是中毒了。

走出木屋,夕陽西下,最後一抹餘暉照在整個密林和牧場,仿佛一切都變成了金色的,遠處樹枝隨風輕輕搖曳,空氣中飄了一陣陣草木的清香。

耿大爺把那隻兔子剝皮取了內髒,用一根樹枝將其捆綁的四肢展開,他已經開始生火了,我過去問他用不用幫忙,他讓我把那邊劈好的木頭抱過來。

“臉還疼嗎?”

耿大爺點燃枯草,將小樹枝放了下去,等到燒了起來,才將那些木頭圍了一圈,很快一小堆篝火就冉冉而起。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說:“好像沒那麽疼了,也不知道任靈萱是從哪裏弄的這種草藥,非常有效果。”

“從那邊。”

耿大爺指了下東南方,說:“前段時間,我閑逛的時候發現的,以前我做過獵人,有時候難免會被獵物傷到,這種野生的三七就是最好的特效藥,等晚上睡之前洗把臉,再塗抹一個晚上,明天傷口就能結痂了。”

“謝謝您。”原來是這樣,我立即道謝。

夜幕落下,油脂滴答而下,火焰更加燎旺,一時間兔肉香味四溢,先是一把鹽,接著就是一把孜然一把辣椒麵,在篝火上不斷翻轉著,令人食指大動,口中生津。

烤好之後,耿大爺又在上麵撒了他切的紅綠辣椒小塊,更加的色香味俱全。

我把木屋中的桌凳搬到外麵,任靈萱和王晶晶則是將中午沒吃完的,還有特意留的燒雞烤鴨,連同沒舍得吃的涼拌小菜和花生大豆,一並擺上了桌。

黃偉光從他舅舅平時住的那個屋子裏邊,摸出了兩瓶茅台王子酒,還有一箱子啤酒,而一轉眼耿大爺卻不見了。

我們都在納悶的時候,他從黑暗中抱著一些綠草走了過來,然後將一些丟在了篝火上。

我們幾個人都認識,那在當地被稱作“蠅避草”,驅蚊方麵也有很好的效果,不過一般都是曬幹扭成麻花狀,點著驅蚊,像他這種直接放在篝火上的方式並不多見。

從屋裏便將電瓶抬了出來,用一根樹枝將電燈架在桌子上麵,我們便開始吃喝起來,晚上隨著耿大爺的加入,三個人沒多久一整瓶白酒便是見底。

我們又打開了第二瓶,此時感覺正是狀態,沒想到任靈萱忽然開口,她也想喝點,我便是給她倒了一杯。

單純吃東西的,隻有王晶晶和東子,王晶晶骨頭也啃的不是很幹淨,有時候沒吃幾口都丟給東子,看得出她也非常喜歡這條聰明的小狗。

“你這條狗不是一般的狼狗。”

耿大爺吮著指頭上的油,非常欣賞地盯著東子,感歎道:“當年我打獵時候也養過狗,一共養了七八條,是不是好狗我一眼就能看出。”

我也是聽秋道人和那個送狗來的王爺爺說過,它的體裏留著“小滿哥”血液,自己並不太了解,但是從東子來了之後的表現,它確實是一條與眾狗不同的小家夥,能聽懂人言,非常的聰明。

“耿大爺,您打獵肯定遇到過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能聊一兩件嗎?”我對這個老獵人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好感。

耿大爺點著頭,便開始說的他一次經曆。

他家祖祖輩輩都是以打獵為生,那時候他還是個青年,當時這一帶綠樹成林,往深處走就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隻是北方的不同於南方,基本上以小闊葉林和針葉林為主。

這邊的獵物極多,但是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打獵的人更多,以至於邊緣乃至中部都打的差不多了,他隻能選擇進入更深的地方。

那一次,是耿大爺至今難忘的,他看到一隻展翅一米多長的亞洲雄鷹,俯衝直下,聽到一聲尖叫之後,卻沒有抓起獵物。

耿大爺跑過去的時候,在灌木叢中發現了一隻淡黃色的小狐狸,它的背部被抓的血淋淋的,正匍匐在地瑟瑟發抖,鮮血就順著它柔軟光亮的皮毛淌著……

狐狸不是很大,如果大的話必然會被耿大爺獵殺取了皮肉,而且他看到這隻小黃狐狸的時候,這小東西也淚眼婆娑看著他,一瞬間他的心就軟了下來。

將小黃狐狸抱了出來,給它止血包紮,耿大爺就帶回去養了一段時間,想著等它好了,便把它放歸樹林。

然而,過了差不多半個月的時間,耿大爺出去兩天之後,回來卻找不到這隻小黃狐狸,當時他非常的失落,好不容易有個伴就這麽不見了,心裏感歎著真是養不熟的畜生。

可過了一晚上,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家的院子裏邊多了一隻山雞,脖子被咬斷了,當時他也沒多想,覺得可能是被什麽咬了,誤打誤撞進了他的院子,才讓他撿了便宜。

但又是一個早上,他發現院子裏邊多了隻兔子,個頭和我們今天打到的差不多,隻是更肥一些。

如此一來,耿大爺就意識到這不是單純的巧合,所以他一夜沒睡,一直等著,或者像他說的那樣,他意識到了什麽,也是在期待著什麽……

果不其然,天蒙蒙亮的時候,一隻黃色的小狐狸,咬著體格比它還大的獵物,跳上牆頭,把獵物丟了下來,然後它才下來,又把獵物叼到了院子裏邊。

耿大爺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正是他救下的那隻小狐狸。

說到這裏,耿大爺將一兩多的白酒一飲而盡,苦笑著搖頭,仿佛現在回憶起來還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這小狐狸在報恩。”我忍不住插了句嘴。

“是啊!”

耿大爺歎息道:“我沒想到一隻狐狸會報恩,以前隻是聽傳說,可是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是接下來我要說的……”

一聽到這話,黃偉光連忙給耿大爺滿上,讓他快點說。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裏,耿大爺隔三差五能夠在自己的院子裏邊撿到各種獵物,他也把肉煮熟了,放在院子裏邊,每天都能看到被吃的很幹淨,內心自然很是開心。

但是,有那麽幾天,那隻小黃狐狸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耿大爺內心非常的著急,擔心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他作為獵人太了解樹林裏邊動物殘酷的生存條件,要小心天敵,更要小心人類。

耿大爺又等了兩天,還是沒有出現,他終於坐不住了,心裏想著那個不願意接受的現實,抗著獵槍就準備進林子裏邊碰碰運氣。

但是他剛剛一開門,便看到自家的門口站著一個大姑娘。

那姑娘五官精致,身材苗條,穿著一身淺黃色的絨衣,羞答答地看著他,而他則是有些回不過神來看著對方。

從那以後,那姑娘就和耿大爺在一起生活,雖然沒有一男半女,但兩個人和睦恩愛,不要說是吵架了,就是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十五年!

耿大爺說到這個漫長時間的時候,老淚縱橫起來,他哽咽道:“我記得非常的清楚,我和我老婆生活了整整十五年,她忽然有一天患了重病,沒跟我說上幾句話就咽氣了,從此我們陰陽兩隔,我卻一次都沒有夢到她。”

黃偉光撓著頭感歎道:“耿大爺,您不要太傷心了,也可惜了耿大娘,這要是放在咱們這個年代,一年體檢一次,有什麽病肯定就提前查出治療。”

“你照顧它十五天,換了它照顧你十五年。”

聽到我這麽一說,耿大爺邊哭邊拍著我的肩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那絕對不是喝多了吹牛,更不是裝出來的難過,這一刻我就更加相信“狐妖報恩”這個說法。

一時間有些氣不打一處來,看看人家耿大爺,再看看我被抓的滿臉花,這人比人真的能氣死人,為什麽我偏偏就遇不到這樣的好事,我也想被這種刻骨銘心的感情折磨折磨啊!

正當我暗自感慨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任靈萱哼了一聲,轉頭一看,她氣呼呼地站起來就回到了木屋裏邊,一時間有些做賊心虛,開始說任靈萱對自己如何如何的好……

菜過五味,酒過三巡,我們越聊越來勁,這時候卻看到遠處有一個亮光,快速朝著我們這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