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惡魔屠城

然而,就在江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中的疑慮也開始慢慢的上升。

我看著江楠,若有所思的說道:“與其你問我,不如讓我來問問你,你又是怎麽知道我那篇論文的內容的?我記得,我從來都沒有給你看過。”

其實在上個案件的時候,這種顧慮就一直在我心裏揮散不去,說到底,那時的江楠不過就是一個外聘講師,按照道理來說,我的論文怎麽也不會到她手上才對,可她在上一個案件時,就已經知道我案件裏麵所使用的迷幻藥是用曼陀羅堿精煉而成,再加上這個案件裏的血腥瑪麗,我確定,她一定看過我的論文,至於是什麽渠道,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那個案件,可是被那個人稱為惡魔屠城的案件,如果有人效仿,你這個原創作者就算不是殺人凶手,都有可能會背上誘導殺人的罪名,葉楊,你知不知道這個論文泄露,會給這個城市帶來多大的安全隱患?”江楠規避了我的問題,直接拉著我的手腕,有些情急的問道。

聽到這裏,我微微一愣,順勢朝江楠看去,而後問道:“那個人?誰?”

江楠的眼神開始閃爍了起來,她似有些稚氣的朝我說道:“你別管是誰,如果這個案子……”

“江楠,你到底還有什麽事瞞著我?”她話還沒說完,我直接就插話道。

江楠抿了抿嘴,隨後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隨後她將目光收了回去,看向窗外,繼而說道:“你的事我都知道,我也知道為什麽你的論文會遭到那麽多心理學專家的批判,因為你在辦案時帶入的並不是受害者,而是……”

“江楠……別說了。”

後者看了我一眼,臉色凝重的道:“看來還真的是了?葉楊,你和那個惡魔到底有什麽區別?在你的那個論文裏,那些受害者根本就不是受害者,而是那個惡魔,對麽?我記得你說過,你是一個有希望的人,隻要有了希望,你就能活下去,而你的希望,不是要抓住那個惡魔嗎?讓自己和他同化,這就是你的方式?”

“希望?嗬,江楠,你不是我,你根本就不能感同身受,希望?那才是一個吞噬人心的惡魔,我每天都在被這個惡魔吞噬,有時候我在想啊,如果十四年之前我跟我爸媽一起去死,會不會就解脫了?可是我不能,當警,察這是我父親的遺願,我不得不從,可查出真凶,手刃那個惡魔,卻是我這輩子唯一該做的事情,我又不能不做,江楠,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難道,我在心裏殺他,也犯法嗎?我恨不得他死上一千次,一萬次……”

“所以你就設計這麽多完美殺人的方法,讓他在你心裏死上一千次一萬次?你別忘了,你是一個人民警,察,你的責任不僅僅是找出那個惡魔,還有維護這個城市,維護所有在乎你的人,你在乎的人,你父母在天上看到現在的你,不會落淚嗎?”

不知為何,江楠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頭一緊,想要再說什麽,可話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來了。

的確,當年寫論文的時候,我確實是將那些被害者都設定為我心中的那個惡魔,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所以我設置了很多死亡方式,幻想著用最完美的殺人手段殺死他,可那不過都是我的臆想,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利用這篇論文如何,隻是沒有想到,這篇論文一出,學校給我的抨擊竟然會這麽強大。

江楠的那一雙眼睛就像是能看出我心中所想,以至於在接下來的數十分鍾內,我再也沒有敢看她一眼,我怕我的情緒會就此崩潰,我更怕我對父母的情感會在人前表露,我甚至還怕會主動說出當年離開江楠,僅僅隻是因為我不知道如果我遇到那個惡魔時會做什麽,我的從前一片黑暗,直到遇到了她才開始有了那麽一點點光明。

可,我怕讓那個男人知道我在查當年我父母案件的真相,他會對我身邊的人動手,我真的不想我的這一抹光明會給我帶來更加黑暗的淪陷。

很快,出租車就開到了法醫院外,下車時,江楠不經意的看了我一眼,口氣冷漠的說道:“我不想有一天,揭開裹屍布,看到的是你。”

“在你心裏,我就真的是一個不值得被信任的人麽?那個男人殺了我父母,我連在心裏殺他,都不被準許嗎?”我想要和江楠解釋什麽,可開了口,我才知道我的這個解釋是有多麽的蒼白。

看著江楠慢慢離去的身影,我整個身子都開始顫抖了起來,我知道,自那一刻開始,我對江楠的所有幻想,也終將破滅。

那一刻,我的淚水在眼眶中翻滾,我的心髒就像是快要炸裂了一樣的疼痛。

“兄弟,女人嘛,哄一哄,回家給她做一頓好吃的,晚上再加把勁,這不就好了麽,我跟你說,這姑娘可長得真不錯,你要放手了,後麵排著隊等著的我不說從這裏到南大門,到清河江總有的吧。”

這時,司機師傅似是有些看不下去了,連忙側身看著我,笑著說道。

我伸手揉了揉充斥著熱淚的雙眼,隨即說道:“師傅,市刑偵二隊。”

“得咧。”

說話間,師傅一踩油門,直就朝著二隊辦公處駛去。

“今日早報:知名畫家張賢聲慘死家中,據知情者透露,今早六時,張賢聲先生被家中保潔發現已經死亡,綜合現場鑒定來看,張賢聲先生係他殺。”

“哥們,我也算是明白了,這有錢沒命花到底是什麽意思了,你說有錢又怎麽了,住著大別墅,泡著大姑娘,每天就在家裏動動手,啥髒活累活都不用幹就能有那麽多錢,再看看我們,沒日沒夜的跑出租,賺來的錢還得掰成兩半花,哎,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聽了車內廣播,司機立馬就開始給我抱怨起了他的生活,而我,卻一直在聽著這份播報。

距離發現張賢聲死亡到現在,不過才兩個小時,那些記者居然直接拿到了張賢聲是他殺的“情報”?

我記得,警方趕到之後在第一時間就圍起了警戒線,而為了防止外界從窗口拍照,我們甚至把二樓每一個房間的窗戶的窗簾都拉下來了,按照正常情況來說,如果不是警方內部透露消息,外界幾乎是不可能這麽快知道才對。

可按照這一份播報來看,他們不光知道張賢聲是他殺的,甚至還知道張賢聲是死在了衛生間裏,那這個消息又是誰透露出去的?

下車後,我立馬直奔李西城辦公室,可我並沒有見到李西城,卻在他辦公室裏見到了靳岩。

此時,靳岩正坐在李西城的電腦前瘋狂的在鍵盤上打字,見我進門,他也沒有什麽反應,那一雙眼睛仍是專注的盯著電腦屏幕。

“找李西城?”

我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剛在回來的路上聽到了張賢聲死亡的廣播,這消息,是上頭……”

“不是,案發現場被泄漏了,現在網上滿天滿地都是張賢聲打了馬賽克的死亡現場以及他的那一副被稱之為死前預言的畫作,甚至還有人說,張賢聲患有長期的抑鬱症,想不開,才畫了那一副畫預言自己的死亡現場的,總而言之,李西城在現場就被局長叫去總局詢問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靳岩一邊說著,一邊將一份手邊的資料推給了我,繼續說道:“這是張賢聲的全部資料,回來的時候我們人手過了一遍,你也熟悉一下,一會兒開大會。”

我接過張賢聲的檔案,隨即撇了一眼李西城的電腦屏幕,疑惑的問道:“你這是在幹嘛?”

靳岩撇了我一眼,而後呼出一口氣,朝著電腦上的那一堆亂碼無奈的說道:“那些照片和帖子已經引起了社會的恐慌,上級在第一時間勒令整個江北市的技術部門全網刪帖,技術部忙不過來我就幫個忙了。”

我拿著文件默默地點了點頭,而後直接就坐到了沙發上看起了這份文件。

張賢聲,男,三十九歲,未婚,江北人,曾因過失傷人入獄三年,勞改分配,將其分配於江北大學當了個保安,在職期間,學校內的教職人員對其評價很高,而他,也開始做起了畫模,也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當時江北大學的教授李簡剛,之後便和李簡剛學起了油畫。

這一學就學了五年,直到李簡剛退休後,他才成立了張氏畫室,可畫室成立至今,收入卻並不是那麽理想。

我掃了一眼張賢聲的戶籍表,他的家庭很普通,再加上張賢聲的銀行卡流水,其實他每個月的收入並不穩定,最高的一個月也隻拿了十萬塊錢而已,就算加上他這麽多年的銀行流水,也還沒到那個別墅的一半。

那他買別墅的錢是從哪裏來的?

在雜物房的時候,我還專門看了一眼他使用的畫筆和畫板,幾乎都是進口有牌子的,哪怕是那一個畫板都價值不菲,他竟會大方的直接把他們棄置在雜物間,這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

張賢聲的收入和支出完全不成正比,而且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這張卡上隻有收入信息,並沒有支出信息,到現在,他卡上的餘額已有一百多萬。

這一百多萬是沒有動過的,那麽買下這別墅和繪畫工具的錢又是怎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