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幻想性反人格障礙
十秒鍾後,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打開天台大門,一陣冷風迎麵而來,緊接著,隻聞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頓時朝天台外側傳來。
我暗道不好,直從樓道內跑上了天台,可下一刻,一抹鮮紅色的血漬順著一根手指瞬間向天空揮灑,順著那陣鮮血看去,隻見張智成正手持手術線,一把將已倒在地上喘著粗氣的劉嘯天抓了起來。
看到這裏,我連忙往一旁的高台後躲去。
以我到張智成那邊的距離,目測大約有五十米,如果直接衝過去,他的確是來不及將劉嘯天勒死,但……
他卻有足夠的時間,直接將劉嘯天丟到醫院樓下。
而且按張智成的作案手法及作案心態來說,殺死沈若,方紅及劉嘯天的目的,大部分應該都是為了掩蓋他當年的罪行,可能,也有一小部分是因為江孜。
所以,既然他殺死三人的真正目的是為了掩蓋,我這要直接衝出去,他還不惱羞成怒?
到時候我一點兒談判的餘地都沒有。
還不如,先行躲藏,至少在他沒有發現我的情況下,劉嘯天應該還沒那麽容易死才對,畢竟,如果他真的想要快速解決劉嘯天,他倒也不會隻割他一根手指了。
我正好也能趁著這個時間,想想能不能找個隱蔽點悄悄地靠近。
我背靠著高台旁,側身打開手機並將手機調成了攝像模式探出,隻見劉嘯天此時正躺在地上抱著左手手掌痛的撕心裂肺,而張智成,則一手拿著手術線,一手將其手指撿回丟在了劉嘯天的身邊。
“其實,當年你利用沈若來給我設下圈套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麽一天,我記得你當時說過,既然做了第一次,那便是回不了頭了,知道我為什麽把你放在最後一個嗎?”張智成自劉嘯天身旁緩緩蹲下,一手抓起劉嘯天的下顎,臉色平靜的可怕。
劉嘯天嚇的連連退後大聲叫道:“對……對不起,對不起,當年我還小,我還小,不是我,都是尹哥讓我這麽做的,我隻是從犯,我隻是……”
“砰”的一聲巨響,張智成一把抓起劉嘯天的腦袋就往一旁的欄杆上撞了過去,一邊撞著,一邊更是憤怒的說道:“為什麽出來了你們還不肯放過我,明明大家在這三年裏麵都相安無事,為什麽你們還要做這種勾當,我好不容易忘記江孜,忘記那些肮髒的錢,你們為什麽又要來找我,為什麽……”
從張智成近乎於瘋狂的話語中,我似乎懂了一些什麽,和我之前的猜測相差無幾,張智成,就是三年之前的死嬰盜竊案的另外一個嫌疑人。
我趁著張智成背對我時,朝張智成輕挪了幾步,緊接著,張智成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三年之前,你不光把我拉下了水,居然還去沈若所住的地方……江孜,你應該還能記得這個名字吧?對,就是那個被你任意玩弄的女人,其實,我第一個就應該殺你,可誰讓沈若那個女人等不及了呢,她以為故技重施我還能上鉤嗎?想讓我張智成身敗名裂?三年之前不會,三年之後,也還是不會啊,對不對?”
他這句話說完時,我離張智成的距離已經不到三米,可我這正準備蓄力撲向張智成時,李西城卻突然趕到,並直拿槍指著張智成大聲喊道:“給我住手。”
就是這麽一喊,我心頭一涼,張智成一個回頭就看到了我,而他下意識的舉動,更是出乎我的意料,他就像是不怕槍子一樣,左手直把著劉嘯天的腰間,右手更是順力往外一拖,下一刻,劉嘯天整個身子幾乎都被拖到了欄杆外。
“誰也別動,你們動一下我就鬆手,你,給我往後退,把槍給我放下。”張智成的動作一氣嗬成,從而導致我這個距離,根本連撲上去的機會都沒有,不為別的,我靠近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的右手還拿著一把刀子。
我緩緩的抬起雙手,看了李西城一眼,而後緩慢的往後退了兩步,後者更是拿著手槍,緩緩地走出天台大門,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將手槍放在了地上。
“你來的可真是時候。”我退到了李西城身旁,無奈的說道。
“鬼知道你能不能搞定。”李西城白了我一眼,無語的說道。
很顯然,李西城能找到這裏,說明他也想到了我想到的,隻是現在情況的確變得有些棘手,原本我是準備先救下劉嘯天再說,可李西城這麽一來,情況隻可能會更糟糕。
我想了想,緩緩地將雙手舉高,而後朝著張智成輕聲說道:“張主任,劉嘯天應該是你要殺的最後一個了吧?那麽大費周章的切斷醫院的電源,繞過重重守衛,把一個大活人綁到天台來應該很費勁吧?那麽費勁,是想在你殺了人之後,再利用你手上的釣魚線將這天台大門封死,做成密室殺人案?之後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離開了?我說的對嗎?”
現在,我能做的就是跟張智成拖延時間,李西城既然敢一個人上來,估摸著也做好了嫌疑人挾持人質的準備。
不得不說,他的確很優秀,畢竟挾持這回事兒,周邊的人越多,給嫌疑人的壓力就越大。
不過……
我笑了笑,這餘光直瞥了一眼對麵的大樓,一陣寒光頓時閃過我眼前。
想來,李西城早已部署完畢,但……
能開槍嗎?
隻要狙擊手一開槍,不光張智成,就連他手上的人質都會一起喪命。
“真是個礙事的東西,既然都被你們發現了,還有什麽好說的?要不是你們警方廢物,抓不到這些人,我現在又怎麽會在這裏?”
張智成這一番毫無邏輯的話,頓時讓我心頭一涼。
他……有幻想性反人格障礙?
不會這麽夢幻吧?
所謂幻想性反人格障礙,其實很好理解,做出不同常人的事,理解出不同層次的解釋,就比如說,剛剛他和劉嘯天的那一番對話,其實已經間接性的承認了他的確跟三年之前那一樁死嬰盜竊案有關。
但他卻又不想承認,他的內心一直都很糾結,包括三年之前案發時所做的事情。
他當然知道做這件事情不對,卻依舊做了,做了之後又相當後悔,這個時候,他並沒有及時反省,而是責怪外界因素,比如警方辦案不力,比如沈若威脅等等等等。
“是啊,當年如果我們再努力一點,抓了你和沈若還有方紅,說不定……江孜就不會死。”我看著張智成,麵無表情的說道。
提及江孜,張智成明顯一愣。
“張智成,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對麽?殺死沈若,方紅,並且讓他們一樣做出懺悔狀,是想要說什麽?告訴三年之前被你們殺害的那個女人,你是有多麽愛她嗎?還是告訴她,她的仇你已經替她報了?”我看著張智成,一字一句的說著,而我,也趁著張智成不注意,慢慢的挪動著。
“你放pi……江孜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對,是沈若殺的,是沈若……”
“不……是你殺的……”
被懸掛在欄杆外的劉嘯天大聲的嘶吼著,也是這一陣嘶吼,讓張智成在下一刻,瞬間就安靜了起來。
他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欄杆外的劉嘯天,隨即瞪大了雙眸,暴怒道:“你說什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那麽愛她,又怎麽可能殺了她,死到臨頭了,你再說什麽,你的下場還是一樣,就是死。”
“真的,真的,那天,那天沈若給我打電話,說有個女同事知道了我們之間的交易,但是這個女同事跟你關係很好,問我能不能留條命,我知道,她口中的女同事就是江孜,我見過她,她很漂亮,所以……所以我沒把持住我……”
“你給我閉嘴。”刀子一下抵住了劉嘯天的咽喉,看樣子,張智成的情緒已經到達了頂點。
我和李西城對視了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下一刻,我快速向前跑去,李西城則跟緊了我,一邊朝對麵大廈搖著頭,一邊直衝到了張智成麵前。
幾秒鍾後,我單手撐著欄杆,另外一隻手,則直摟住了劉嘯天的腰,而李西城也緊隨其後,可他卻慢了那麽幾秒,當我抱著劉嘯天的腰抬腿正要朝張智成踹去的時候,隻覺背後微涼,再然後,一股子撕裂般的疼痛頓時從我背上傳來。
“都去死吧……”
張智成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用盡了全力想要將我和劉嘯天翻下欄杆。
“砰”的一聲巨響,張智成的腦門直接被對麵樓頂的狙擊手打穿,而我,則被李西城直接連著劉嘯天一同抱下了天台。
“葉楊……葉楊……喂,醫生……醫生……”
其實我隻記得那天李西城把我抱下天台,在之後的事情,我怎麽想也想不起來,據說我下來之後,滿背都是血,把李西城嚇的不輕,直接把我扛在了肩上衝到急症室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的傷原本隻要休息一個禮拜,卻愣是惹得我傷情加重,在醫院住了兩三個禮拜。
我隻記得我醒來之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江楠,江楠告訴我,張智成在當晚就被當場擊斃,警方在張智成休息室內發現的實驗用品裏找到了曼陀羅堿和酚酞的成分,而經過鑒定對比,也已經確定在張智成辦公室內找到的那一件血衣,正是凶手行凶的裝束。
我躺在病**,看著江楠滔滔不絕的在我麵前說著我昏迷之後發生的事情,有那麽一瞬間,我好像看到了我剛剛認識江楠的時候。
其實,她是一個特別好相處的人。
她是再婚家庭,當初父母離婚,為了財產打了很久的官司,父親,母親這邊的親戚也都水火不相容,她告訴我,和死人打交道,不用費腦而且還能舒緩情緒,但和活人打交道,她可能要做折壽十年,所以,久而久之,她對人不聞不問,卻對那些不會說話的屍體……
“咚咚咚”
就在江楠跟我講述劉嘯天審訊時,我的病房大門,卻被緩緩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