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處理
齊宏宇久久無言。
這是什麽鬼奇葩言論。
自欺欺人也得有點兒限度吧?
過了半天,他才無語的翻個白眼,接著似反應過來什麽,猛地一皺眉,側目看向仇教導問:“為什麽忽然跟我講這些?你不會隻是單純的想傾訴吧?”
“噢,因為剛剛你的處理結果也下來了。”仇教導說:“警告處分,並處離崗學習處理,十五天,每天一篇檢討,一篇學習記錄,期間不得插手任何案件的偵辦工作。”
齊宏宇瞪大雙眼。
仇教導拍拍他肩膀:“就當給自己放個假吧,好好休息一陣。”
“這假代價有點大……”齊宏宇抬手扶額:“平時考核沒有了……年終獎也沒有了……”
“當初勸你你不聽,不該早就料到這個結果嗎?”仇教導翻個白眼,跟著也歎了口氣,說:“我老婆也被你連累了……”
齊宏宇抿唇。
接著仇教導再次點根煙,回首塞進他嘴裏不讓他說話,繼續道:“她也活該,本來頂多離崗學習個三天,現在好了,又出這檔事,處理起來怕是比你還重得多了。”
“呸!”齊宏宇拔出煙,吐了口唾沫,又道:“仇教導,蔡姐這麽做還不是為了你?你這麽說她,有點拔屌無情了吧?”
“拔……!拔你媽!不會說話就閉嘴!煙都堵不住你嘴!”仇教導沒好氣的罵道:
“你們倆一個都不讓人省心!一個個都不講規矩!老子說過多少遍?有用?一個個都我行我素,不顧大局!這下遭處理了吧?lailai的,我就納悶了,你倆是母子不成?都TM一個性子!”
齊宏宇翻個白眼,跟著身子微微一僵。
那片被他依靠工作而強行壓下的疑雲,再次將他籠罩——齊清安並未生過孩子,顯然也不會是他生母。
那麽他生母是誰?或者說,他是哪裏來的?
冉秋生跟他之間又究竟是怎麽回事?凃欣欣也說過,世界上不可能有相差二十五歲的雙胞胎,而他又不是冉秋生的克隆體,那他和冉秋生的基因為什麽會一致?
想著想著,齊宏宇整個人又茫然起來。
而且漸漸地,更多疑點浮上心頭——冉秋生分明是個極精明且謹慎的人,自己最近數年都沒能捉到奸,徐媛萍她老公怎麽發現的?當真是徐媛萍這邊暴露了麽?
他又怎麽會偏偏就對一個模特動手動腳,還對人口出狂言呢?
當真是酒壯慫人膽麽?
另外,冉秋生就這麽輕易的死了?還有,他若對母親有感情,為什麽遲遲不肯火化母親遺體?若沒感情,他這些年為什麽對自己這麽好?
他向來不是個貪財的人,更不會無故滋事,母親腦溢血猝死,死因明明白白的,他怎麽會忽然搞起醫鬧,要醫院賠償?
近幾個月以來這段時間,他的這些行為,都太過反常了,與自己印象中的繼父完全不同,仿佛換了個人一般。
“小齊?小齊!”仇教導接連喊了他幾句他才反應過來。
他茫然的看了眼仇教,又察覺到手裏有煙,便下意識的抬手往嘴邊湊。
“別抽了!”仇教趕緊一巴掌把他煙頭拍掉,罵道:“都燒到煙屁股了,還抽!你怎麽了你?忽然就像丟了魂似的。”
齊宏宇嘴唇蠕了蠕,想說些什麽,卻覺喉頭幹澀非常,什麽都說不出口,隻得搖搖頭。
仇教導莫名其妙,又給他遞了根煙,然後嘀咕道:“這處理也不算重啊,你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了……”
“不是這事兒。”齊宏宇搖搖頭,又站起身,說:“忽然沒什麽心情,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事兒再叫我吧。”
“你真沒事了?”仇教導跟著起來,盯著他:“小齊,這麽多年了,我自認對你還是了解的……這不像你,到底怎麽了?跟我說說吧,或許我能幫上你什麽。”
“不用了。”齊宏宇再次搖頭,想了想,又改口:“過一陣子吧,我現在就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仇教導擔心的看了他兩眼,最終還是點頭:“行。”
“對了,”剛走出兩步,齊宏宇又想到件事兒,頓足,問:“離崗學習,是在哪?支隊?分局?還是市局?”
“支隊。”仇教導說道:“我會給你安排間學習室,法醫科那邊,我也會幫你說清楚情況。”
“成。”齊宏宇擺擺手。
“警告處分的期限就六個月,”仇教導不放心,又說:“很快就過去了,你別太往心裏去。”
“曉得。”
目送齊宏宇離開,仇教導緩緩搖頭,跟著又想到自己老婆,站在那一陣咬牙切齒,暗罵:“這娘們兒!咋就那麽不知好歹呢?!”
又想到蔡臻焦急的樣,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些許笑容和無奈,嘴裏又重複:“這娘們兒,咋就那麽不知好歹呢?”
“說誰呢!”蔡臻不知何時站到了身後,細眉倒豎,怒視著他。
他嘿一聲,傻樂著喊道:“老婆!”
“呸!”蔡臻啐了一口唾沫:“肉麻!”
……
齊宏宇來到了公墓,找到工作人員,付了尾款,給父母下葬。
此時天都黑了,工作人員已下班,讓明天再來,但……
他給的太多了。
下葬完,已是深夜,他又買了兩瓶黃酒,些許水果,幾疊紙錢。
父母倆,都喜歡嘬點小酒,印象裏父親惹母親生氣了,就會跑到廚房,溫壺黃酒,加點話梅和醪糟,獻寶似的端給母親,然後又是揉肩又是錘腿,笑眯眯的說上幾句好話,兩人就和好如初了。
回想起來,他們該是很恩愛的吧。
除了父親老拈花惹草這點,母親要因這事兒生氣,沒三五天哄不好。
但再仔細琢磨琢磨,母親的態度也有些不對味,男人出軌,豈是三五天就能過去的?
自己為母親出氣,還被揪過耳朵,依稀記得她當時眼含淚花,捂著嘴一個勁的說他不懂,他不服氣,母親就擰他耳朵。
“媽……老漢,”齊宏宇歎口氣,擰開酒瓶,問道:“你們夫妻倆,到底在瞞著我什麽呢?”
等不到回答,顯然也不會有回答,他搖搖頭,抬手倒酒:“媽,您最喜歡的黃酒,可惜沒有話梅,也沒醪糟。”
他又擰開瓶新的,再次傾倒:“放心喝吧老漢,沒摻頭孢,我忘帶了。”
抬頭,一點火光在群山之間醞釀。
天快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