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遺老遺少
齊老爺子聽我解釋完，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小紅，這個小金很不錯啊。”
紅姐在一邊也讚揚我說道：“別看他年紀小，可是倒是頗有古風啊。”
“沒錯，現在的許多年輕人可是沒有他這種風度的了，小金啊，咱們說起來都姓金，又都喜歡寫兩筆，以後常來我家作客，我那裏別的沒有，各個朝代的帖倒是很多的，許多字帖在外麵可是見不到的。“
我連忙道謝。
要知道齊老爺子的收藏，相當於皇宮內院的收藏，的確很多好東西都是外麵看不到的。
對於我們這種書法愛好者來說，能看到一些珍稀的墨寶，那簡直是天大的造化。
這一番比劃之後齊老爺子心情大好，動了筷子，我也跟著動筷子，兩個人開始吃席。
齊老爺子好像並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一邊吃一邊跟我聊天。
我看老爺子高興，便把夏東海的事情跟老爺子說了一遍。
老爺子聽罷直搖頭：“唉，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現在還拿老一套來約束自己的家人，真是老古董啊。自己把自己圈住了，看上去是忠臣孝子，其實是愚夫癡子。這樣吧，一會兒吃完飯，你讓夏東海開車，把咱們拉過去跟他爸見個麵吧。“
我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這麽痛快就辦成了，也是連聲道謝。
吃完了酒席，我給夏東海打了個電話，夏東海其實一直在一邊的包房裏待命呢，一聽說齊老爺子願意親自出馬，樂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立刻親自開車把我們拉去夏家老宅。
到了夏家老宅一看，這地方倒真是不錯，也不知道是原來的房子還是後來再蓋的，小小的四合院卻有內有乾坤，剛進院子，便看見夏西琳領著一個老頭子往外走。
這老頭子長得跟夏東海挺像的，身材高大，到了這把年紀了竟然還背不馱腰不彎，精神矍鑠。
隻不過有一點比較違和的地方，那就是他的腦袋上竟然梳著一條粗大的豬尾巴辮子。
看到夏東海，老頭子哼了一聲，拿起拄在手上的的拐柱就要來打夏東海。
其實這拐杖的作用在他這裏完全就是用來打人的一般。
因為他自己根本用不到拄拐杖。
夏東海連忙說道：“阿瑪你慢打，我請來了金家的齊老爺子。”
一聽到金家的齊老爺子，這老頭子嚇得一哆嗦，把手裏的拐棍扔掉了，搶步就過來，給齊老爺子請安。
齊老爺子要伸手扶他，他自己貼地倒爬，一邊說道：“尊卑不可亂，規矩不可破。”
我看到這一幕不由哭笑不得這老頭子還真以為活在亡清呢，難道一輩子都活在戲裏不成？
齊老爺子也是苦笑連連，他開門見山地說道：“夏老哥，今天呢是你兒子托人請我來給你說說理的，咱們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吧，你還穿那時候的衣服，紮辮子，是不是跟現在格格不入啊。“
“在我心裏，它一直都在，我是遺老遺少，我驕傲。”夏老爺子回答道。
“好吧，你驕傲不驕傲的我管不著，不過有件事啊，我得跟你說一下，夏東海的發妻，死了之後進不了祖墳，這是你決定的對吧。”
“是我決定的，咱們祖宗有規定，不能娶戲子為正妻，所以我不承認，就算承認了，依規矩女人進不得祖墳。”
我在一邊聽著卻是暗道不好，本來以為隻是夏家人在意戲子的身份，可是現在卻並不是，祖墳裏不能進女人，這就是說夏家不可能為了柳兒而破例。
夏東海說道：“阿瑪，我是知道的，你守規矩，我很清楚，但是我說的祖墳跟你說的祖墳根本是兩回事，我額娘，我嬸娘，還有好多夏家的女人，都葬進了夏家祖墳邊的那塊墳地裏了，我想把柳兒也葬進去，你就是不同意。今天你也不用當著齊老爺子的麵裝糊塗。“
齊老爺子這會兒才聽明白到底怎麽回事，便又勸道：“按年紀來看你是我老哥，老哥啊，你看我，我的身份應該比老哥你高點吧？”
“那當然，我就包衣出身，您老是皇室貴胄。咱們隔著幾重天呢。”
“我就跟你說說我當初下鄉的事情吧，那時候我還很小，十四五歲的樣子，就被安排下鄉了，下到咱們旗人的老家那邊一個農場裏幹活。我當時也是心高氣傲的，覺得我身份高貴，哪怕咱不說出來，哪怕咱落魄了，但是行為舉止總不是那些普通人能比的。
可是第一頓飯就把我教育了，我吃飯慢條斯理的，這是打小家裏的教養，可是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呢，吃飯狼吞虎咽，而且一邊吃一邊不耽誤聊天。他們吃完了，我還隻吃了一半不到，他們去上工了，我也不得不跟著去。就這樣去那裏的頭半個月，我愣是一頓飽飯都沒吃上。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們那些人在吃飯的時候聊天，不僅能把工作上的事情給聊了，還能增進感情，很快大家都打成一片了，就我一個人跟他們格格不入。
我一看這樣下去再被他們孤立了。這可不妙啊。在農場那種地方，地廣人稀的，不但有狼，還有熊瞎子，野豬什麽的，你身邊如果沒有同伴，想在那裏呆下去真的很難。
而農場的下鄉青年是一個小社會圈子，你要是融不進去，他們孤立你，甚至還會捉弄你，我就見過有一個人被捉弄，他們哄他去捅馬蜂窩，差點讓馬蜂螫死的。
我不想那樣，所以就不得不改變自己，融入了他們，到後來我從農場回來，已經結交了一大批的朋友了。
那段日子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一段很值得我的懷念的日子，對我寫字作畫，也有著深遠的影響。
老哥啊，你說這麽多的意思，你能聽明白嗎？“
夏老爺子點了點頭：“阿哥，你不必再說了，東海既然把您搬出來了，您說的話就是金口玉言，我一定照辦就是了。”
我也是苦笑不已，敢情說了這麽多，其實隻要一句命令就可以把事情搞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