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血窟殉葬龕

這些扇形密室之間以首尾相接的“莫比烏斯”式回旋石階連接,室內牆壁除了大麵積詭異壁畫,還有很多一人高的開口,石質階梯從開口裏伸進竄出、互相交疊錯布,這些最簡單的元素,卻在漆黑的環境中構成最繁複精巧的流轉陷阱。

鄭原打著手電筒看向腳下,石階上偶爾出現幾具坐在牆邊的黑肉骸骨,它們坐在牆邊不知道多少年了,頭發和皮肉都已經風幹脫落,森森白骨看起來觸目驚心,這代表無論人從哪個階梯走進輪回廊,都會因迷失方向被困在某個石室。

一旦被困就隻有兩個結局:要麽尋找樓梯活活累死,要麽心灰意冷凍餓而亡!

他往扇形石室最狹窄的欄杆處看出去,下麵什麽都沒有隻有無盡漆黑的虛無空間,如果佛教的“六道輪回”是勸說行惡之人向善,那麽這座墓底的輪回廊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把人留在廊中祭祀殿攆將軍。

李凱門瞥了幾眼白森森的骸骨,哆嗦說道:“老鄭,我們不會也會像這群人一樣,在墓室裏活活餓死吧!”

鄭原打著手電筒給眾人解釋:“你們看這些樓梯了嗎,這種莫比烏斯式的回旋樓梯,學名叫彭羅斯階梯,指的是一個不斷向上盤旋、或向下延伸卻永遠也走不到頭的階梯,是彭羅斯三角形的變體之一,這種結構不存在於三維空間,但是從更高維度的空間卻很容易實現。”

他頓了頓,微微低喘繼續介紹:“這座墓室的牆壁不知道用了什麽材料,隻有照到牆壁上,鮮豔的壁畫才會出現顏色,其他的地方依然是漆黑無光,相當於利用視覺差給造了一個空間陷阱,除非咱們能有一個把墓室完全照亮的光源,要不然永遠都別想找到出口!”

老山甲聽到永遠走不到頭,臉色變得煞白:“小鄭兄弟,這……這不就是鬼打牆嗎?”

鄭原無語,但依老山甲的學曆和理解力,說是鬼打牆反而更容易讓他理解:“通俗來說,是的!”

李凱門眼神不斷示意鄭原,讓他注意後背的筆記本,意思是想讓他看看老爹鄭懷慶的筆記有沒有記載出口。

鄭原看著他,失望地搖搖頭——他爹的筆記很奇怪,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抽風不顯示文字了,他一路走來還沒見到有關六道流轉廊的記錄。

既然六道輪回是佛教用語,那這裏麵隻有釋尊仁波切修密宗禪,他也許能看出其中的端倪,他走過去悄悄說道:“釋尊師父,你覺得六道輪回廊的出口在哪?”

釋尊老喇嘛雙手合十,微微頷首:“《般若波羅心經》有載,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佛陀有雲,想從六道輪回中徹底解脫,唯有跳出輪回,但是足以跳出輪回的大功德是什麽,我自己也沒有修習到,恕我不知!”

“不過,如果把六道流轉廊比作輪回,那麽跳出輪回所指的你應該明白!”

盡管釋尊老喇嘛的回複耐人尋味,鄭原還是從他的話裏讀出有用信息,跳出輪回即意味著跳出流轉廊,那麽六道流轉廊唯一出口,可能就是他起先看見的漆黑虛空,他把目光轉向石室最窄處的欄杆,急匆匆走過去。

“老鄭,你……你不會真要往下跳吧。”

李凱門和格勒趁機拉住鄭原的臂膀,依然阻止不了他往下瞭望,石室欄杆下的隧道過於漆黑又深不可測,什麽都看不清楚,鄭原甩開胳膊從背包裏拿出信號彈:“你們想多了,我就是想確定這裏是不是出口?”

嗤拉!

信號彈點燃火焰綻放出通紅光芒,把半拉洞穴都照得猩紅恐怖,眾人隻看到一道拋物線,在重力的牽引下不斷墜落!

鄭原打起十二分精神盯著信號彈,他漸漸看清了洞壁的情況——信號彈五秒後落在地麵,這說明洞穴的垂直高度不超過200米,他用打火機把一段紙條點燃,火焰很明顯隨著氣流上下攢動,有氣流就代表地下的空間是通的,並不是死路一條!

他回過頭衝眾人宣布:“夥計們,我可以確定下麵可能就是出口,但代價是我們要跨越一百多米高的落差。”

李凱門迫切想離開流轉廊這種鬼地方,巴不得第一個先下去,他隨口嘟囔道:“爬就爬唄,總比餓死這裏麵強,我們的攀岩繩長度夠嗎?要是不夠吊到半空中就麻煩了。”

貢布把攀岩繩在手裏全都捋了一遍,馬上把攀岩繩的尺寸報給眾人:“我算過了,大家帶的攀岩繩一共有八條,長度都是100米整,一條肯定到不了底下,兩條接起來就差不多了,隻能容四個人分兩批下去!”

“現在,最大的未知是從洞頂到洞壁一共有多少米,萬一大於兩百米太多,那就很麻煩!”

格勒打著手電筒朝下望,手電筒的光芒對於黑洞來說可謂杯水車薪,幾乎照不亮多遠。

一旁休息的小神巫吃了琉璃蟲的心髒,過了那麽長時間總算恢複體力,她揉著後腦勺不解道:“不如,單獨留兩條攀岩繩,隻把另外六條綁成三組丟下去,要真是距離地麵太高,就原地給接上。”

“行吧?”

大家一致點頭,貢布和格勒說幹就幹,六條攀岩繩很快用安全鎖扣在欄杆上,三條向下的繩索拉扯著漆黑地洞,把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誰先下?”

大家麵麵相覷,這個主意是鄭原自己出的,他自告奮勇舉起手,再加上李凱門迫切想離開流轉廊,兩個人就自動做了大家的“小白鼠”!

“小心點,你要是真發生了啥意外,一定要甩甩繩子給我們打個信號,我們好想辦法救你。”

格勒把安全鎖扣在兩個人腰間,鄭原和李凱門把頭頂礦燈打開,向下蛄蛹著朝黑暗裏緩慢降落,他們降落到欄杆下五米左右,已經看不大清楚岸上的人,鄭原抬頭望過去,隻瞥到欄杆處站著的黑色虛影。

“老鄭,洞口怎麽越來越黏糊了。”

李凱門往下爬的過程中手臂不斷剮蹭洞壁,從剛開始的幹燥逐漸滑膩,摸起來就好像是陳年魚缸底下的淤泥,黏糊又腥膻,他拿到礦燈一看,嚇得一嗓子嚎出來:“臥槽,這怎麽是血漿子啊。”

鄭原趕緊扶住李凱門,免得他的手脫離安全繩,他把礦燈拿在手裏打到最亮,剛才還寬敞的洞壁逐漸在收窄,表麵糊了一層近乎於黑色的血漿,血漿表麵的黏糊**來自於半透明血清,一些血肉筋條清晰可見,以菌絲扇形鋪在血清表麵,他有種在摸人體器官的感覺,心裏十分膈應!

他拿著手電筒往下麵一掃,更驚悚的場麵隨之而來,兩人身下不遠處的環形洞壁被照亮,下麵全都是向內凹進的圓形壁龕,壁龕的高度剛好夠一個成年人盤腿打坐,龕裏似乎還有一層東西,隻不過他們離得遠看不真切。

鄭原回想起剛開始爬下來時的寬敞,心中對六道流轉廊洞壁的形狀有了大致了解——這是一個上寬下窄、形如漏鬥的洞壁,變窄的地方大概就是殉葬坑,隻是他不知道為什麽在墓室下方還要弄一個如此奇怪的血祭之地。

“這下麵不會是有什麽野獸在等著咱們吧?”

李凱門才走了十米不到,有點後悔自己自告奮勇的決定了,鄭原在黑暗環境下鎮定出口:“別瞎說,釋尊老師傅的話不可能有假,而且洞裏真的有野獸,那這些血肉就早就被野獸吃幹淨了。”

“我們繼續往下爬,看看下麵還有什麽,你可別忘了這繩子可有兩百米!”

鄭原拉著李凱門繼續往下攀爬,視野隨著接近窄口變得清晰起來,他爬到窄口洞窟入口,終於看清壁龕裏影影綽綽的東西是什麽,哪怕早就有心理準備,壁龕裏的東西也嚇得他一個激靈!

眼前全都是正圓形壁龕,壁龕的周圍是一圈拳頭大小的圓形圖騰,大致形狀為鬼臉麵具,那鬼臉眼若銅鈴、獠牙畢露,耳朵和鼻子打著銅環,臉麵肌肉虯結滿是血痕。

鄭原穩住心神定睛細看,壁龕裏是一具盤腿打坐的男屍,準確來說是一具被剝了皮的男屍,屍體表麵的猩紅血肉、黃白經絡、紫紅血管、以及少量的脂肪清晰可見,他湊近去看,男屍外麵覆蓋著一層有金屬光澤的網狀薄紗衣,像一層新的皮膚緊緊貼著血肉表麵!

這種奇怪的殉葬方法他還從來沒有見過,他狀著膽子細細聞嗅,屍體聞起來不是難聞的血腥臭味,而是一種非常特殊的濃鬱藥香,這股藥味兒像被藥渣糊進鼻窟窿,怎麽去都除不掉!

鄭原才看了一會兒,就看得自己渾身像剝皮似的疼痛起來,他拿著手電筒放眼望去,洞壁一圈全都是容貌各異的男女殉葬屍,這些壁龕從大到小一直向下蔓延,直到壁龕成為一排排黑色小圓釘才看不真切,如果真有煉獄,也不過如此了吧。

“老鄭……咱倆不會順著繩子禿嚕到地下十八那啥吧~”

身在詭異的地洞,李凱門連說話都要避諱起來,萬一真到那地方就完了,鄭原也不知道繩子下麵是什麽,隻能拍拍好哥們的肩膀:“放心,這隻是殉葬坑!”

“我們接著往下爬!”

也許是介意這些金網殉葬屍,兩個人向下爬的速度明顯加快,手被繩子摩得發熱也不敢停下去,就這樣一直爬了有半個小時,終於把繩子給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