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屋外的小男孩

“什麽軌道?”

阿雯先是不解,可很快又回答:“動車,我原本想去拉住她,反而我自己險些被疾馳而來的動車卷進軌道裏,如果不是有人拽住我,我現在可能已經死了。”

阿雯心有餘悸地回憶著發生的事情,最後她抓住我的手,身子顫抖的說:“可所有人都沒有看見那個女人,就連監控錄像裏的視頻,也隻有我獨自撲向軌道的視頻,大家還以為是我要自殺。”

我皺了皺眉頭,若是這麽說的話,的確匪夷所思。

“方便帶我去你們家看看麽?”

我淡淡開口,原本隻是隨意一問,阿雯的樣子似乎也沒有過於驚訝,倒是一旁跟隨她來的國華,此時麵色一緊,似乎有些什麽話要說,最古怪的是他明明有這樣的想法,卻什麽也沒說,隻是冷這一張臉站在一旁。

“可以是可以,但。”

“你有什麽顧慮麽?”

我看向阿雯,後者臉上有掙紮的神色,隨即道:“我懷寶寶了,這會不會影響到我。”

我是不太明白我去他們家會和影響她肚子裏的寶寶有什麽關係,也就擺擺手,道:“確切的來說,我不會影響你們任何人。”

如此這般,阿雯像是放下心來,可還是轉過身去看國華,國華臉上擔憂的神色已經完全被自然替代,看上去很散漫,似乎一點也不關注眼前的這件事情。

注意到國華臉上的表情,阿雯有一些不開心,神色耷拉下來,在我的提醒下,她才沉默著起身,隨後道:“那先生您跟我一起過去吧。”

簡單的一句話,阿雯說出來卻好像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我明白,國華在阿雯起身時也沒有去扶她,這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畢竟阿雯是國華女友,而阿雯肚子裏,還有他的孩子。

他太冷漠了,冷漠的就像一個陌生人般,反倒是我,見阿雯起身吃力,隔著國華扶了一下她。

真是一對奇怪的情侶。

這個念頭並不是我突然間升起,而是一路過來,一路看去,由心底最深處有感而發。

回家的路上,國華始終和阿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似乎並不想讓人知道他跟阿雯在一起,甚至是並肩而行,而阿雯太虛弱了,幾乎每走幾步就要停下來歇歇腳,這麽耽擱下來,回到他們家時,都快過去三個多小時,若不是路上我實在看不下去叫了計程車,可能到家天都黑了。

我實在是想問問國華這麽冷漠的原因,但是他沒給我機會,阿雯一到家,國華就找了借口離開,就這麽把阿雯留在了家裏,甚至裏麵還有我這麽一個陌生男人。

國華走後,阿雯蹲在衛生間輕輕抽泣,我站在屋外,有些無措,我並不擅長安慰別人,更何況是一個懷了孕的女生,我的注意力開始在整個屋內打量。

這是一個極其溫馨的小家,所有的一切都被布置成了暖色調,桌布是橙子的顏色,就連碗碟上也有水果的圖樣,窗簾為天藍色和粉色,黃昏的日光照射進房屋,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這麽好的屋子,國華為什麽都不願意多待呢。

這個問題於我而言還是過於遙遠,對於一個母胎solo的我來說,不能理解,也沒有嚐過愛情的苦,說來實在是有些慚愧,一個差點死掉的人,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

好像扯遠了。

在屋子裏轉悠了一周,沒什麽問題,也沒有感受到鬼魂存在的痕跡,倒是檢查的過程中有人敲門,我去的時候人已經不在了。

“姐姐,你有見過我的成績單嗎?”

突然,屋外響起了小孩子的聲音,聽上去像是一個小學生,音色稍顯稚嫩。阿雯聽見聲音就去開門,還說:“這裏的小孩子每天都會來問我看沒看見他的成績單,好些天了都。”

我笑笑,不以為然,現在的小孩子,一張成績單可能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我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生在這個年代,它們兼職不要太辛苦,上不完的補習班,學不盡的鋼琴舞蹈。

還是我們那個時候實在,小學七年初中三年,九年義務教育過後便什麽都沒有。

但當阿雯打開屋門時,一股陰冷的風卻從虛開不過半指的門縫裏侵襲而來。我心頭一緊,下意識上前護住阿雯,後者則一臉驚訝地看著我。

我朝阿雯笑笑,道:“還是我來吧。”

阿雯點了點頭,轉身走進客廳。

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門,門外是一個麵色稍顯蒼白的小男孩,看上去不過七八歲。他的嘴唇青紫,臉上有哭過卻幹涸的淚痕。

我不言語,隻是輕輕抓起小男孩的手,摸了摸他的額頭,道:“小朋友,哥哥帶你去找成績單。”

小男孩驚喜的兩眼放光,他興奮地道:“真的嗎?哥哥你真好!”

小男孩是真的笑的很開心,他的眉眼虛成了一條線,興奮了好半天,小男孩小聲道:“我一直跟爸媽說成績單丟了,可是他們總是不信。”

“好在大哥哥你好,你幫我告訴一下爸媽吧,就說我成績單是真的丟了,我沒有說謊。”

我沉默不語,順著樓道我往上看去,發現距離我不過二十米的距離,一對白燈籠懸掛在屋粱上,上麵書著大大的奠字。

門口一個中年男人正滿臉悲憤地燒著黃紙,他額前稀疏的頭發無聲控訴著男人半生的操勞,我牽著小男孩,慢慢走了過去。

“大哥,怎麽稱呼?”

我拿出香煙,遞了一根過去。

男人有些許詫異,不過還是艱難起身,接過煙,就著燒黃紙的火把煙點燃。隨後才長舒一口氣,道:“你有什麽事兒麽?”

我看了看門前的白蠟燭和黃紙堆,側身往裏屋看了一眼,屋內布置著簡易的靈堂,地上是細密的白色瓷磚,已然微微發黃。

畢竟是在一個大城市,而非農村,條件隻能從簡,這一點有些無奈,卻也隻能無奈。

“老哥,進屋說。”

男人更為詫異,略做猶豫,還是點點頭,示意我跟他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