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白菲暗箭殺人
如果能夠幫助孔雀妃重回不丹國，在道義上，最起碼是一次正義行動。
“接下來會怎樣？”
孔雀妃臉上的笑靨更深了，此刻，她像一朵在夜色中嫵媚搖曳的曼陀羅花，散發著令人迷醉的氣息。
“是我的，都必須拿回來。不是我的，化為飛灰，不複存在。葉開，幫我做一回觀眾，可以嗎？年少情濃時，我曾以為愛情是兩個人之間最私密的事，無需任何外人知曉。如今才知道，不丹王與孔雀妃的故事流傳了那麽久，內裏究竟如何，竟然沒人知道。我昨夜無眠，忽然想到，如果此刻不丹王宣布，此刻陪在他身邊的女人就是孔雀妃，因為受到‘夜叉降頭’的摧殘，容顏與性情都有了巨大改變，是不是所有國人都會相信？”
我緩緩地點頭，鵲巢鳩占的例子，曆史上也曾發生。
“那麽，我是誰？沒有不丹王，哪裏還有孔雀妃？沒有他，我從青春年少至今，又為什麽活著？”
我無法回答孔雀妃的問題，正如我無法安慰金小九、亂雲大人一樣。
為愛情而生的人，一旦愛情幻滅，生命之火也就隨之熄滅了。
精忠報國的人，一旦離開了那個特定的位置，也會覺得，愧對斯人。
我處在降頭術的旋渦之中，雖然能夠像很多人那樣，堂堂正正、道貌岸然地回答他們的問題，但那種答案，連我都覺得乏味。
白道大佬們常說“以德報怨”，而我此刻想的卻是——“如果人人以德報怨，那又拿什麽來報德？”
插在亂雲大人胸口的那一刀曆曆在目，可這一刀真的應該插在他身上嗎？當年馬六甲一戰，他為何拋棄女降頭師，絞殺數個村子，又為的是什麽？
“葉開，答應我。我從來不會讓朋友為難，也不會讓朋友白白付出。這一次，我不敢要你多做什麽，隻求你陪我回到不丹，然後見證一場血與火的亂局。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
孔雀妃幽雅地微笑著，指著那道北極熊掌。
我一下子明白了，那道菜味道很好，雖然隻吃了一口，直到此刻，仍然回味悠長。普通菜肴，很少能具備這種勾人魂魄的力量。
“前輩，不要強人所難。”
我表明自己的立場，為了正義，我可以做任何事，但我絕對不會因為別人以降頭術脅迫，而被逼鋌而走險。
“葉開，你要知道，一個已經被逼上絕路的人，明知道前麵是華容道，也不得不走，是不是？”
“華容道”卦象是《三國演義》裏的典故，在亞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看起來，孔雀妃對自己所處的形勢一清二楚，此刻想要展開絕地反擊。在這個過程中，艱險無比，正是曹孟德敗走華容道的卦象。
我推開了酒杯，慢慢地站起來。
“不要急，年輕人，接個電話——”
孔雀妃拿起自己的手機，撥了個電話，然後隔著桌子遞給我。
電話接通，我猛地一驚，因為聽筒裏響起的是51地區總部一位大佬的聲音。
“這次的不丹國行動獎金兩百萬，你隻做觀察員，不參與任何實際動作。好好幹，完成行動報告後，直接交給我。對了，這是另一次高級別的秘密行動，與你的加德滿都任務並聯進行，互不幹涉，機密程度比後者更高。你直接受我指揮，不必告訴梅麗莎。記住，隻看不做，切勿越界。”
那位大佬的職級高於梅麗莎六級，除了總部領袖，就是跟他平行的十二位大佬。所以，他的口頭命令，不容反駁。
“是，明白了。”
我洞悉了一切，無論大佬說得怎樣冠冕堂皇，我都知道，那一定是龍象度母的麵子。
“葉開，你是51地區最出類拔萃的年輕人，好好幹，前程似錦，未來無限，嗬嗬嗬嗬……”
大佬的勉勵隻會讓我變得更加冷靜，絕不會熱血沸騰。
成為調查員的初衷，就是為了尋找大哥。
孔雀妃從我手中拿走了手機，對著話筒補充了一句：“多謝，我會命人保護葉開，絕對不會出事。同時，我會告訴祖母，這次你幫了大忙。”
我覺得屋內有些氣悶，一個人去了露台。
孔雀妃能量巨大，這也印證了江湖傳說，不丹王靠著孔雀妃上位，國內大業，孔雀妃擁有一半的話語權。
女人永遠猜不透男人在想什麽，尤其是這種女強男弱的情況下，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久居人下。
男人真正想要的是頂天立地的英雄霸氣，而不是拿一個不丹國當作玩具送給他。在孔雀妃這裏找不到的，一定會在其她的女人那裏彌補。
我想透透氣之後，就正式答應孔雀妃，趕赴不丹國，做一次大婚變、大變革的觀察員。
就在這種尷尬之極的時刻，白菲的電話不早不晚打進來。
“喂，葉開，我想跟你告個別，有些生意上的事，需要離開加德滿都一個月。在求見白龍王這件事上，我盡了最大努力，雖然有點不如人意，可總算讓你的朋友孔雀妃獲得了麵容重生。你會不會等我回來，或者我們江湖再見？”
我微笑著，聽白菲平靜道別。
這其實不是我想聽的，我要的是她的解釋，為什麽會親自送那個神秘女孩子離開？
“好，我也會離開加德滿都一段時間，等你回來，我的事也差不多結束了。謝謝你幫我求見白龍王，希望下一次有機會，拜見他的真身，拜訪廬山真麵目。”
我等不到自己想聽的，隻能退而求其次。
在四天神布施寺，我聽到了白龍王的聲音，卻沒有見到他本人，這其實也是一種遺憾。
“葉開，我此前收到一個神秘電話，警告我不要欺騙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不想欺騙朋友，但形勢卻容不得我暢所欲言。我可以保證，等我們重新聚首的時候，一定解釋給你聽。”
我很清楚，梅麗莎有很多種方法，阻止白菲護送那個女孩子越過邊境山口，但她什麽都沒有做。
如果江湖勢力把51地區的人當成是可以慢慢講道理的君子，那就完全錯了。
君子可欺之以方，但51地區經常使用的，卻是“長途奔襲、氣吞萬裏如虎”的絕殺。
就像梅麗莎那樣，溫柔時如春風戲水，一旦暴怒，將會化身為斑斕獵豹，讓目標無處躲藏。
“白小姐，再見。”
不知為何，我有些心痛。
在總部培訓時，我經過一個半月的測謊、詐騙訓練，至少被人當麵騙過百次以上，但那是工作，不牽扯任何個人感情。
這一次，白菲從飛機上開始接近我起，就設定了一次複雜而漫長的騙局。
那麽，她肯定知道，那個神秘女孩子是我要找的人。
“葉開，我要上飛機了——”
聽筒裏傳來直升機螺旋槳旋轉時的軋軋聲，看起來，她乘直升機離開，不會受到陸地邊檢站的阻礙。
“再見。”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越來越冷，越來越淡，就像一艘被擊沉的破冰船。
電話掛斷，我有些失神，竟然控製不住情緒，伏在露台的欄杆上，一連三歎。
不管怎樣，白菲沒有把我當成敵人，並且一直在幫我——
我在心裏替白菲開脫，但隻想到一半，就推導不下去了。因為我無法壓抑內心的憤怒，更不能將工作和私人感情完全混淆起來。
白菲帶走了我的調查對象，就等於是站在了我的對立麵上。
51地區有過明確規定，如果因為私人感情導致了工作失敗，必定軍法處置，嚴懲不貸。
我不能確定，白菲最終會不會成為51地區的敵人？她跟神秘女孩子之間、落日會之間會不會有某種特殊聯係？夏拉計劃拉我入夥，白菲的最終目標會不會也是一樣？
我無法要求白菲更多，大家萍水相逢，都是江湖兒女，各自都有要走的路。偶然交集，照亮彼此，然後義無反顧地繼續自己的方向。
通話結束，我伏在欄杆上，忽然間自嘲地大笑起來。
如果換了另外的人，既然知道白菲做了什麽，索性利用51地區的近地通信衛星進行詳細定位，直接殺過去，雙方挑明利害關係，一了百了，解決問題。
我從不會那樣做，在梅麗莎看來，這是東方君子的婦人之仁。
如果不能克服這一缺陷，就永遠幹不成大事。
孔雀妃走上了露台，把手機還給我。
“抱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一直就是龍象家族的行事原則。我保證，這次借助貴機構大人物以權力強壓，過後必定為你在大佬麵前美言，幫助你快速升遷……”
孔雀妃最終閉嘴，因為她已經看得出，我對總部升遷並不感興趣。
“不要傷害無辜，一段感情到了最後，不是哪一個人的錯，而是姻緣盡了。”
我不會辜負總部大佬的囑托，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所以一定會把不丹之行當作是正事，絕不敷衍。
“那不可能，龍象家族還沒有出過這樣的事，嫁出去的公主遭人始亂終棄。在我們的家族，隻有寡婦，沒有棄婦。”
我十分無奈，國家政權傾覆，受傷害的隻有老百姓。
“告訴司空摘星和阿飛吧，如果他們知道你去不丹國，一定非常高興。”
我微笑著搖頭，沒有打電話。
他們兩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沒有必要跟我綁在一起。
一時間，我和孔雀妃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葉開，這次最大的遺憾是沒有見到白龍王。江湖人都知道，如果他肯指點迷津，對未來大有好處。我和不丹王之間，到底是什麽樣的結局，現在誰都說不清。唉，真是累了，累了……”
如果是正常夫妻，情深義重，有任何難處，都會兩人共同商議，一起麵對。
當下，孔雀妃懷有心事，卻不敢直麵不丹王，本身就說明，這段婚姻已經走上絕路。
“知道嗎？51地區進行個人背調的速度一流，我中午打電話，到剛剛為止，已經知道那個女人的全部資料。不過，令人遺憾的是，我現在不確定，到底誰是第三者？”
背調是二十一世紀商業領域裏的常見步驟，孔雀妃一旦知道不丹王身邊有了新的女人，必定會馬上走背景調查這一步。
“怎麽回事？”
“不丹王跟那個女人從小青梅竹馬，如果不是貪戀我龍象家族的權力和富貴，也不會離開那個女人。如今，他大權在握，不再懼怕任何人，所以就鐵了心要找回初戀，重新開始。葉開，如果你是不丹王，該怎樣選擇？”
又一次，孔雀妃把這種複雜問題拋給我，試圖借助我的回答，理解不丹王的想法。
初戀最珍貴，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一旦在愛情中做出了決定，就不該再吃後悔藥，重拾舊愛。這樣做，怎麽對得起現在的合法妻子？
“他一定是一時糊塗，給他機會，讓他回頭吧？”
不丹王是個合格的國君，知人善任，勵精圖治，為雪山小國的國民帶來了巨大的希望。
“如果你看到那個女人的資料，就會明白，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好了，我命人把資料送過來……”
她輕輕拍掌，剛剛那個女孩子快步走過來，捧著一本裝訂好的冊子。
我相信，不丹王看上的女人，一定非同尋常，才能夠牢牢抓住他的心。
那個女人的名字是蘇黛，長眉細眼，性感紅唇，麵貌十分眼熟。
“蘇黛上過時代雜誌，是巴黎兩家時裝大廠的專職模特。在不丹國娛樂圈，是首屈一指的實力派人物。我懷疑，她在時尚圈子裏崛起那麽快，不丹王起了很大作用。”
我記起來了，蘇黛是歐美上層的超級交際花，曾經被51地區重點關注過。
孔雀妃與她競爭，勝算隻能是五五開。
我的手機響了，又是白菲的號碼。
孔雀妃識趣地笑著轉身，留下一句：“認真看資料，這次我們要好好會會這位交際花了。”
我接聽電話，白菲的聲音極度冷酷，跟從前不同。
“葉開，不好意思，我殺了幾個人，都是毫無道理的攔截者。我不清楚他們是不是來自51地區，是不是跟你有關聯？隻不過，我有要事，不能停止。他們做得過分，竟然要求我返回加德滿都去，真是瘋了。”
我無話可說，這一次，梅麗莎主動出手，杠上了白菲。
兩個絕色的女孩子隔著遙遠時空，鬥誌鬥力，鬥法鬥計。看來，白菲更狠辣，更老練，已經贏了第一個回合。
“你要去哪裏？”
我本來不想問，但是，話到這個份上，如果我一味地放縱白菲，梅麗莎就很難向上交代。
“我要去北方邦，那裏有一家雪山收購站，據說收藏了十幾張頂級的雪豹皮，另外還有紅毛犼的標本。還有，他們找到了傳說中的珠峰雪蓮，並且是三百年開一次花的那種。這是生意，我必須前往。”
我百分之百相信，白菲說的是假話。
她以暗箭殺人，與51地區的梁子就徹底結下了。
“回來吧，再向前去，誰都無法保證你能全身而退。白小姐，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要逼51地區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