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洋白龍王才能解決難題
我相信,司空摘星在心愛的女孩子麵前,很容易重新鼓起勇氣。這就是男人的通病,誰都無法避免。像司空摘星那樣的人,從來不會對一個女孩子掏心掏肺,這一次,他的感情已經失控,無法全身而退。
“葉開,如果你肯去南丹,這件事就有把握多了。”
金小九望著我,目光中滿含期待。
她的眸子中閃爍著智慧之光,真的很難讓人拒絕。
乾坤混元一氣圖的確存在,因為總部的資料室中保存著一張超清晰照片,就是這張圖的原貌。
51地區的神秘之處,就在於收藏的很多資料,根本沒有出處,但偏偏就存在。就比如這張乾坤混元一氣圖,世界上其它地區根本找不到,這是唯一一張,並且沒有副本。
我無法立刻答應金小九,畢竟男人一旦承諾,就要執行到底,絕不能半途而廢。
身為51地區的特別調查員,我知道這種承諾意味著什麽。
此刻,梅麗莎的警告聲就響在我的腦海中:“絕不可因為任何理由損害總部的利益,否則,死亡接踵而至。”
在整個51地區內部,我是梅麗莎唯一關心的人。
她說這些話,不是聳人聽聞,而是為了讓我活得更長久、更自在。
“葉開,求你——”
金小九的聲音忽然哽咽,兩顆淚珠從她眼中滑出,墜在睫毛尖上,似墜非墜。
“還君明珠淚雙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我心裏突然浮上來這兩句詩,但隨即輕輕甩頭,把心頭的私心雜念甩開。
“金小九,我會考慮,給我一點時間。”
要去南丹,我必須提前向梅麗莎請示。
這次來加德,唯一的任務就是調查那個神秘女孩子。至於其它的任何事,都超出了我的工作範圍。
“我現在就去南丹,一定不負使命。”
司空摘星叫起來,聲音裏充滿了氣惱與憐惜。
隨即,他衝到我身邊,肩頭一撞,把我擠到一邊去,然後坐在金小九的對麵。
“我發誓,此次趕往南丹,一定麵見南丹王和孔雀妃,不但找到轉世唐卡的秘密,更要找到乾坤混元一氣圖,全都帶回來,讓你去救亂雲大人。你放心,隻要是你想做的事,我司空摘星就算賠上這條命,也得完成。”
我無法苟同司空摘星的話,因為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不是發誓賭咒就能完成的。否則的話,大家全都坐在這裏發誓就行了,根本不用費心費力去做。
“我要見亂雲大人。”
聽到我的話,金小九猛地肩頭一顫。
“我必須弄清楚,亂雲大人和龍婆怎樣想,才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我的語氣無比堅決,這是去不去南丹的先決條件。
迄今為止,江湖上極少數人知道亂雲大人“失去一半身體”這件事。
如果這件事另有原因,那我們趕往南丹,就太冒失了。
“不行,不行……不行,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肯定不能讓你見亂雲大人,除非事情已經無解,不然,我不會讓任何人見到他。”
金小九低聲解釋,語氣有些亂了。
“我必須見他,不然,一切合作免談。”
金小九低下頭,睫毛尖上的淚珠顫抖著落下,跌在她的膝蓋上。
她穿了一身白色洋裙,淚珠在裙擺上碎開,隨即消失不見。
“不行,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你見到亂雲大人——”
“葉開,不要逼人太甚,你見不見亂雲大人,有什麽相幹?難道你見他一麵,就不用去南丹了嗎?你看,她都這麽可憐了,你還要逼她?”
我不理會司空摘星,他已經被愛情蒙蔽雙眼,忽視了太多關鍵細節,比如——亂雲七武海變成這樣,究竟是什麽原因造成的?
其實,我從接收到阿飛的照片開始,已經有了一個近似的答案,那就是——降頭。
我懷疑,亂雲七武海也是中了降頭,才會得了如此詭異的病症。
降頭術近乎神術,由煉蠱師從北方帶到南洋,隨即與當地巫術相結合,迅速蔓延開來,成為降頭術的源頭。
百年之間,降頭術迭代幾百次,至今已經完全擺脫了殺人的範疇,而是變成了另外一種可以令人生、令人死、令人生死不能的控製之術。
當前,在歐美各國出現蔓延苗頭的PUA精神控製術,其源頭正是南洋的降頭術。
至於芭堤雅一帶出現的“神驅之術”,也不過是降頭術的一個分支而已。
解鈴還須係鈴人,在降頭術的世界裏,尤其如此。比起尋找乾坤混元一氣圖,我更傾向於找到解決降頭術的辦法。當然,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見到亂雲七武海本人。
“不行。”
金小九再次搖頭,額前的亂發輕輕擺**,顯示她此刻已經心亂如麻。
“好吧,我不逼你,但如果你想解決這件事,就要按我的規矩來,容不得半點商榷。”
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如果亂雲大人中了其他人的降頭術,那就必須追溯源頭,徹底解決麻煩。
不然,即使是找到轉世唐卡、乾坤混元一氣圖,也隻是治標而不治本。
“葉開,你不夠朋友,現在我求你了,幫幫她,我們一起去南丹,把南丹王和孔雀妃揪出來,讓他們老實交代——”
我看著司空摘星,直到他紅著臉閉嘴,我才開口:“司空,我們都是成年人,不要信口開河。南丹王麾下有三千超級特種兵,還有三百名教宗人物組成的特別護衛隊。我們到那裏去,自身尚且難保,你哪來那麽大的勇氣,說要把他揪出來?更何況,你應該不會忘了,孔雀妃身邊還有三百不動明王女子特警隊,是不是?”
司空摘星無言以對,因為我說的不過是南丹王和孔雀妃身邊的一部分兵力,確切計算的話,至少還應該增加兩倍數目。
孔雀妃的家族屬於南亞不動明王派係,所以,那些不動明王女子特警隊也相當難纏。
“好吧,好吧,我可以冒死一戰,為了亂雲大人,我豁出去了……”
司空摘星咬牙切齒,眼角餘光,瞟著金小九。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金小九起身,大步走出去。
司空摘星跟在後麵,亦步亦趨,雙手向前伸著,想要擁抱金小九,但卻始終沒有膽量,搭在金小九的纖腰上。
我始終保持冷靜,麵對金小九那樣的絕代美人兒,能夠做到這樣,並不容易。
不知為什麽,我的腦海中一直盤旋著白菲的影子。
她無意中透露了“梵唱雪花”民宿的底細,讓我們輕鬆抓到了落日會的曹大師,或許還能給我一些啟迪,解決發生在南丹國的事。
江湖之上,龍蛇混雜。
我希望上天能夠賜我一雙慧眼,找到正確的幫手,順利解決一切。
事實上,金小九的人監視民宿,隻抓到了曹大師,並沒有其它收獲,對於“轉生者盛會”,更是沒有深入其中。
我有種直覺,曹大師不開口,就是因為心裏存在極度的懼怕。
他向我們交代落日會的秘密,恐怕就會死得很慘。
過去,很多江湖幫派采取“人質”策略,每一個關鍵人物,都必須將自己的親屬質押在幫派的總部,一旦此人反水,所有親人立刻斬首。
在51地區總部的江湖密錄之中,充滿了這種血腥例子。
閱讀那些記錄的過程中,我深刻認識到,江湖路本來就是一條不歸路,江湖人就算幾百次金盆洗手,最終也無法逃脫悲慘命運。
我可憐曹大師這樣的人,隻是細想起來,加入51地區的人,豈不也是墜入了另外一個江湖?
在房間裏沉寂了半小時後,我去了審訊室。
曹大師躺在角落裏,身上蓋著一張灰色毛毯,臉色發青,一動不動。
我走過去,低頭看看,他的確已經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拿一包縫衣針過來。”
我淡然地吩咐,跟著我的人立刻轉身去拿。
酒店房間的抽屜裏準備了針線包,每個包裏都有十根縫衣針。
我相信,這十根針,就能“救活”曹大師。
“我隻要轉世唐卡的秘密,不牽扯落日會其它任何事。如果你想活命,最好的辦法不是裝死,而是合作。想想看,你隻不過是掌控了通往阿鼻地獄的門戶,而我已經掌控了黑洞,屏風一戰,誰強誰弱,不明顯嗎?”
我自言自語,並不奢求曹大師立刻投降。
其實,我一直在思考落日會的事。
他們自稱掌握了六道輪回,這是一個相當可怕的構想。
各國教派對於“輪回”的概念極其看重,假如落日會捷足先登,在這方麵取得驚人發現,那必定會成為各派拉攏、賄賂或者攻擊的目標。
落日會膽敢公開宣稱這件事,就證明,他們已經有了足夠把握,控製輪回,把持入口,成為全球教派之冠。
我歎了口氣,人類出現在地球以來,從來都是低調者永生、高調者夭亡。
這也就證明,落日會一定是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
世間萬事,如同白駒過隙。
落日會錯了,一步錯,步步錯,直到最後,一錯千裏,再也無法回頭。
就像眼前的曹大師,他可以裝死,但不該錯估了目前的形勢。他不交待落日會的秘密,那麽,死都不會安生。
針來了,我用右手五指挾起四根針,突然發力,同時刺入了曹大師的人中。
緊接著,兩根針刺入他的頭頂百會穴,兩根針刺入他的腳底湧泉穴,兩根針刺入他的胸口膻中穴,兩根針刺入他的肚臍丹田穴。
十根針下去,死人也能睜眼開口。
中華武學,萬法歸宗。
當今天下,無人能及。
我隻希望曹大師明白目前的局勢,老老實實配合,而不是逼著我用強。
51地區解決問題的方法分很多種,嚴刑逼供,隻是最低端的一種。
曹大師醒了,口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很有定力,及時在中了穿心十針的情況下,仍然能夠控製自己的表情,不至於尖叫出聲。
“我隻要那個秘密,不會涉及到落日會的核心。現在,你還有機會招供,千萬不要等到我失去耐性,明白嗎?”
我拖了把椅子,在曹大師麵前坐下。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不如殺了我,一了百了?”
他陰沉沉地盯著我,兩腮上的咀嚼肌全都緊繃著。
十根縫衣針紮進去,普通人早就痛得涕淚橫流,但曹大師還是保持住了自己的尊嚴。
“死?那很簡單,但我相信,你到加德的最初目的,絕對不是一個死字。或者,更深一步說,你加入落日會,為的一定是美好的未來,而不是——死。曹大師,江湖上很多人欣賞你的神筆奇技,我也親自體驗過你的筆下幻境。不如我們和解,你給我想要的,我讓你走。加德是個美好的城市,讓這次的相遇,給我們留下一個美好的記憶,好不好?”
我始終嘴角帶笑,不顯露冷酷的一麵。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之所以撬不開曹大師的嘴,就是因為,我們沒有找到那把正確的鑰匙。
不過我相信,隻要再給我一點時間,就一定能讓曹大師老實合作。
“葉開,我什麽都不知道。”
翻來覆去,曹大師又回到這句話上。
“曹大師,你們自稱掌控了六道輪回,你沒有想過,一旦死在加德,自己將會墜入輪回的哪一道?你死了,落日會一定仍然存在,每個人都會從你的死攫取各自的利益。你的死,有價值嗎?”
我停下來,打電話給阿飛。
“幫我查查落日會神筆曹大師的淵源,如果他的親人被當成了人質,看看怎麽能解救出來?”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我想跟曹大師成為朋友,到了那個地步,大家就能認認真真地坐下來談判了。
金小九和司空摘星的目標,是到南丹國去找乾坤混元一氣圖。
我有種預感,那張神奇的地圖,一定跟曹大師主持下的轉生者盛會有關。
阿飛最令我欣賞的地方,就在於他從來不反問我問題。
我要他做什麽,他就千方百計去做,不打任何折扣。
隻過了一分鍾,阿飛就給我回話:“曹大師的妻子和兩個女兒,都是落日會的人質。這種拘押,沒有期限,直到他死為止。曹大師本來是個避世隱士,但他發明了筆下幻境,被落日會盯上,已經無法獨善其身。”
通完電話,我看著曹大師。
“現在放你走,你會怎麽做?每隔百年,江湖上總會出現一個滅絕人性的幫派,比如唐時的金錢幫,宋時的刀柄會,元時的日月神教,明時的……”
有些話,並不適合直呼其名,但我相信曹大師一定知道。
曹大師長歎一聲,緩緩搖頭。
我敏銳地察覺,他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的右手。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他擁有了用畫筆創造幻境的奇技,落日會要利用他,他的妻女就不得不被綁在失火的戰車上。
“曹大師,大丈夫當斷則斷,才是上策。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可以放了你,但你必須給我落日會的信息。你應該能夠想清楚,隻有落日會這樣的瘋狂幫派滅亡,你的妻女才能安然無恙。”
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我隻說道理,他就會明白。
此刻,曹大師一味地助紂為虐,隻會讓自己死得更快,死得更慘。
他低著頭,用幾乎聽不見的音量說:“撤掉一切監控。”
我微笑點頭,先按了電鈴,告訴監控室的人,關閉全部的視頻和聲音的監控設施。
這就是一次私下的交易,我們隻是利用了幫派之間的規則,無所謂善惡對錯,隻是達到彼此的目的。
該種變通措施,在51地區是被允許的。
此前,他裝死、裝傻,都是為了蒙混過關,但在我麵前,這些手段都沒有任何用處。
其實,他抬頭的一刹那,目光所及之處,已經發現攝像頭、麥克風的錄製紅燈都已熄滅,也就相信,我已經杜絕了任何渠道的監視錄製。
那麽,此刻之後,我們說的話,全都是說過就忘,閱後即焚。
我搖搖頭,他馬上解釋:“你想幫助金取幫救亂雲大人,我完全明白其中的變化。更早之前,太平洋大海盜曾經找過我,祈求解決之策,並且願意付出一個億的代價。我可以解決,但我仍然在等對方抬高價碼。”
司空摘星和金小九第一次告訴我實情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這一點。
亂雲七武海有很多渠道解決問題,但這一次,落日會的條件極度苛刻,已經到了他無法接受的地步,所以隻能訴諸於金取幫的武力行動。
“落日會隻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讓亂雲大人低頭,四大洋的海盜,全都歸落日會指揮。葉開,他不會死,我們當然不會讓他死,隻要他俯首稱臣,大家就是同伴。”
這就是事實真相,有人瞄準了亂雲大人,不要他的命,隻想讓他乖乖聽命。
對於亂雲大人那種階層的大人物來說,寧願玉碎,不願瓦全。
或者說,他們已經看透了江湖規則,就算低頭,也難逃一死。
從這種角度說,亂雲大人的見識遠遠高於曹大師。
“我想救他,如何著手?”
我沒再提起金小九,把這件事攬在自己肩上。
司空摘星過於急躁,根本沒有靜下心來想想問題關鍵,隻知道捕風捉影,道聽途說,即使遠赴南丹,也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南洋白龍王。”
曹大師猶豫了幾分鍾,才說出了這個名字。
當下,我越來越確定,亂雲大人中了南洋降頭術,因為白龍王是當世唯一一個能夠克製降頭術的絕代高手。
“如果殺了下降頭的人,是不是也能解決問題?”
我反向思索,不求神醫,隻找敵人。
按照降頭術的邏輯關係,殺了降頭師,降頭也能解除。
曹大師嘴角突然露出苦笑:“葉開,你這個問題就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麽簡單,為什麽還要問我?如果有人能殺了降頭師,為什麽又要千裏迢迢來到加德?其原因隻有一個,這一次亂雲大人中的‘死降頭’,下降頭的人利用屍骨未寒者作為媒介,你要追溯源頭,隻會找到那個死人。死人已死,還能怎麽處理?”
這次,我終於明白了。
亂雲大人中了降頭這件事,死題無解。
“我明白了。”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徹底失去了信心。
重新審視這個大劫的邏輯關係,金小九求索轉世唐卡、乾坤混元一氣圖,就是因為無法從降頭術本身求解。
讓亂雲大人死、轉生複活、下一世再見——這就是金小九唯一能做的。
“如何找到轉世唐卡?真的必須向南丹王、孔雀妃求援嗎?”
既然此地沒有監控,也沒有幹擾者,我們就可以開誠布公地交談,無需任何顧忌。
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隻是漠不相幹的路人。
曹大師點頭:“雖然我剛剛提到了南洋白龍王,但究竟能不能解決問題,都不是我們能夠預料的。該說的,我都說了,言盡於此,自己斟酌吧。”
我閉目冥想一刻鍾,果斷地出門,吩咐其他人,馬上釋放曹大師。
沒有人能理解我的做法,其中一個用力搖頭,堅持要請示金小九。
我沒有理睬他,直接回了房間。
手機就在桌上,但我一直都在糾結,要不要打電話給金小九。
“溯源、溯源、溯源……”
這是進入51地區後,梅麗莎教給我的很重要的一課。
如果一件事向前無法解決,那就需要回頭溯源,看看這件事走進死胡同之前,還有沒有可以修改的路徑。
“落日會逼迫亂雲大人投降,究竟要他做什麽?收編四海海盜這件事,能帶來什麽?落日會一定向亂雲大人承諾過,隻要他歸順,就能解除他身上的降頭術……放了曹大師,追蹤其動向,才是正確的方法。”
我始終沒有撥打金小九的號碼,這時候,她需要朋友安慰。
司空摘星陪在她旁邊,對兩個人的友誼或許有點幫助。
篤篤,有人敲門。
我從敲門節奏上,就知道來的是陌生人,而且不屬於酒店的服務生。
隻過了三秒鍾,我就聽到了門鎖開啟的聲音。敲門者根本不等我走過去開門,直接使用了溜門撬鎖的技術闖進來。
我迅速後退,半蹲在一張高腳椅子後麵。
門開了一條半尺寬的縫,有人閃身進來,隨即關門。
我沒想到,來的竟然是白菲。
她的右手中握著一把僅有兩寸長的掌心雷手槍,胸口一個拇指大的血漬,正在向外擴散。
“噓,有人追我,四個殺手,沒有任何通融餘地,我的朋友已經死了五個,剩餘兩個,也是凶多吉少。”
白菲壓低了聲音,離開那扇門,隨即把手槍掉轉,槍柄對著我。
一瞬間,我選擇了相信她的話,並且迅速向右,進了套間,拉開了衣櫃門。
我當然不會讓她躲進去,這隻是故布疑陣。
接下來,我把椅子摞在桌子上,讓她踩著椅子,進入了空調通風口,隨即又把通風口的蓋子蓋好。
我不需要她任何解釋,時間上根本不允許。
又有人敲門,我立刻走過去開門。
外麵站著兩個人,臉色陰沉沉的,右手插入西服的懷中,左手插在褲兜裏。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有事,可否進去談?”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闖進來。
一進門,他們的右手就抽出來,握著手槍,對準了我的胸口。
兩把槍的槍口上都套著消聲器,在這個房間裏殺人,外麵什麽都聽不到。
關門的瞬間,我觀察到,他們的兩名同伴站在電梯口位置,作為接應。
如果按照平時的戰術布置,四個人如此分工,的確非常正確。
我關上門,這不是一扇防彈門,可是隻要阻斷了他們的視線聯係,就能夠展開反擊。
“抱歉,我什麽都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找錯房間了?我一直在看書,根本沒人進來過。”
送白菲進空調通風口的時候,我故意用手指沾著她的衣襟鮮血,塗抹在通風口格柵上。
隻要是有實戰經驗的殺手,一進來就能發現。
對手共有兩人,隻要成功地瓦解他們的注意力,就能瞬間反殺。
當然,反殺他們並不困難,我稍稍拖延時間,就是想從他們口中知道,白菲到底是什麽人?
“先生,我們找的是江湖上的超級殺手,如果你窩藏她,肯定相當危險。所以,不要被那個女孩子的美貌迷惑——”
開口的這名殺手的確機警,抬頭一掃,目光已經落在通風口的格柵上。
我後退一步,舉起雙手,做出一副十分無辜的樣子。同時,下巴輕輕上揚,指向了通風口。
按照現場的邏輯關係,我想讓他們認為,白菲進來後,持槍挾持了我,然後自己從那裏逃走了。
既然我是無辜者,就不會對他們有任何威脅。
“就在那裏,上去,殺無赦。”
殺手行動很快,一個人搬過椅子,另一人飛身躍上去,雙手抓住了通風口格柵。
當下,我已經知道了白菲的大致身份。
如果她是江湖殺手,那麽,香料商人就隻是一個掩飾身份罷了。
由此可以推斷,她告訴我“梵唱雪花”民宿的事,也是一條計謀。
這就是江湖,不是騙人,就是被騙。
隻要人在江湖,就總是身不由己。
我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暴起出手,扣住了站在桌邊的那名殺手的咽喉,一緊一扭,對方就無聲地倒地。
站在椅子上的殺手根本來不及把格柵摘下來,我就已經抓住了他的雙腳腳踝,將他掄起來,後腦勺撞在桌角,頓時昏迷過去。
我把兩個人拖進了套間,塞進了衣櫃裏,然後輕輕關門。
外麵的人一定會進來接應,我做好了另一種偽裝,那就是把出風口格柵摘下來,丟在桌子一邊。
我打開門,外麵的兩人也衝過來。
他們的行動肆無忌憚,並沒有刻意掩飾,還沒進門,就已經掏槍。
“他們在哪裏?我的夥伴在哪裏?”
我沒有開口,隻是向房頂指了指。
正如我所料,他們下意識地以為,兩個同伴已經進入了空調通風口。
這種超級酒店的空調通風管道四通八達,可上可下,真的進入其中,就難以追蹤了。
兩個人先後登上了椅子,我選擇了最安全的法子,采用軍警一招製敵術,將兩個人打倒,然後扔進衣櫃裏。
我不殺他們,但這件事白菲一定會做。
隻有殺掉追兵,才不會泄露行蹤。
我低聲提醒:“白小姐,可以下來了。”
白菲出現在通風口,然後艱難地跳下來。
這一次,我隻是以禮相待,沒有過度地拉近雙方距離。
整個救人的過程,是救她,也是自救。
按照我對江湖殺手的了解,這四個人如果槍殺了白菲,也會殺我滅口。
很可惜,他們搞錯了順序,如果先向我動手,大概就有可能得勝。
“我是……我不想解釋,謝謝你救了我。”
白菲臉色蒼白,胸口的血漬已經擴散為一個巴掌大。
“好,不想解釋就不必解釋,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白菲搖搖頭,掏出手機,望了我一眼,有些扭捏。
我搖搖頭:“沒事,我什麽都不知道,咱們也沒在這裏見麵。這個房間裏沒有監控,沒有人知道你做了什麽。衣櫃裏那四個人,我從未見過,他們的死活,全都與我過關。”
為了避免尷尬,我端著一杯茶走向露台,把房間留給白菲。
十五分鍾後,白菲來到露台上,已經換了一身白色洋裝,臉上的尷尬表情也已消失。
“我點了酒店裏最頂級的皇室咖啡,同時,預定了今晚頂樓碧麗宮的雙人座,不知能不能賞光?”
我笑了,白菲的辦事能力很強,十五分鍾內,就消除了一切痕跡。
跟這樣的人交往,相當有趣。
“好。”
我點點頭,對剛剛的事,隻字不提。
“我沒看錯,你是個好人。”
我笑了,如果我隻是個好人,剛剛遭遇的那種突變,弄不好就要了我的命,然後連帶白菲一起送命。
江湖不需要好人、老實人、笨人,隻有真正的聰明人,才能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我們並肩站在露台上,遠眺著城外的雪山。
雪山風光,曼妙如畫。
我想起曹大師用畫筆描繪出的幻境,深深感到,江湖之水真的是太深了,永遠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藏在深不見底的水下。
連大名鼎鼎的曹大師都隻是被挾持的落日會走狗,不知還有多少人,被落日會裹挾著,為了不知哪一種目標而戰鬥。
“如果需要,我來聯係白龍王。”
白菲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現在浮起的,卻是真摯而誠懇的笑容。
既然提到了白龍王,她一定是通過某種渠道,偷聽了我和曹大師的對話。
“成功率多少?”
白菲點頭:“救命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出馬聯係他,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成功率。你想救亂雲大人,可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想讓他死。所以,生死之間,五成把握而已——這已經是我的能力極限,見笑了。”
她的兩頰上浮起了紅暈,當我轉頭看她,她羞澀地扭過頭去,不敢看我的眼睛。
這一刻,我想到了梅麗莎。
梅麗莎的雙眼一直都閃亮如隼,仿佛隨時都能發現獵物蹤跡,然後振翅而往,一擊必殺。
過去,我一直覺得,梅麗莎英姿颯爽,或許是男人心中最欣賞的女孩子。
如今,我豁然開朗,隻有那些懂得“臉紅”的女孩子,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風景。
“你幫我找白龍王,要我付出什麽代價?”
我並沒有迷失在白菲的美貌中,而是立即警醒,知道麵臨的或許又是一樁生意。
“缸中之腦。”
白菲的回答,讓我的一顆心突然墜入了極寒的冰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