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得來全不費工夫
“葉開，呂奉先已經準備好了大開殺戒，這一次，薩瓦市明天各大報紙的頭條已經有了。”
關天娜無奈地感歎，隨即輕輕搖頭。
我們是調查員，沒有權力控製呂奉先。
他做什麽，可以直接向總部匯報，跟我們雖然是平級關係，但其決斷力，卻高於普通調查員。
所以，他名義上是我和關天娜的“援兵”，實際卻等於是空降欽差，不會產生任何推動性價值。
“走吧，唯有見機行事了。”
我也相當無奈，但既然費了那麽的財力獲得消息，當然不能半途而廢。
進入沙龍後，我們順利地找到了貝麗，那個五官近乎完美的東亞中年女子。
聽完我的來意，貝麗臉頰上出現了又大又深的酒窩：“二位說的事情猶如天方夜譚，我從前聽都沒聽過呢……嗬嗬，其實，沙龍開業以來，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們講過很多有趣的故事，二位剛剛說的‘移魂玉壺’的確是第一次聽說，很有趣，很離奇。不過，我要讓二位失望了，沙龍自開業以來，一直由我管理，從未見過那樣的一隻玉壺。抱歉，抱歉。”
這是我能猜到的答案，貝麗是薩瓦市的地下名人，不可能為初次見麵的陌生人特事特辦。
“那個玉壺對你沒好處，如果落在你手上，隻會引來殺身之禍。把它交給我，才是唯一擺脫麻煩的解決辦法。”
貝麗臉上的笑靨更深了，把嘴唇上的薄荷香煙拿開，輕輕噴出一大口帶著西貢薄荷香味的煙霧。
“葉先生，我有點奇怪，既然你知道這麽多信息了，就算沒有我的幫助，也能很快找到移魂玉壺。那樣，恕我不能奉陪了，請隨意參觀，希望可以如你所願。嗬嗬嗬嗬……”
她輕輕點頭，優雅地轉身離去，曳地的長裙散發著淡淡的香奈兒五號的香水氣息。
“沒有任何破綻，剛剛你說到移魂玉壺的時候，她的眼睛都沒眨一下。表麵看，她根本沒聽過移魂玉壺這件事——”
我笑了，關天娜觀察仔細，不動聲色之間，就把剛剛貝麗的所有表情都記錄下來。
貝麗對移魂玉壺話題的完全淡漠是裝出來的，而且裝得太過分了。翡翠大廈出現了移魂玉壺案件後，二十四小時內，就傳遍了塔國，貝麗不可能不知道。
假的永遠變不成真的，隻要是刻意偽裝，就一定會露出馬腳。
我和關天娜帶著滿腹的疑惑，開始參觀沙龍。
正如外界傳言，這裏的很多古代文物都有著八百年以上的曆史，幾項東亞文物，都是流落海外的孤本，每一件上都應該沾著被掠奪者的鮮血。
我們沒有在公開展出的作品上找到線索，看來，要想找到玉壺，還得求教於貝麗。
“葉開，你去找貝麗，她對你很有好感。隻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如果你肯做一些犧牲，我們就能如願以償，找到移魂玉壺，你說呢？”
麵對關天娜善意的建議，我沒得選擇。畢竟時間寶貴，如果任由時間從指縫裏溜走，我們就太愚蠢了。
我沿著牆上的路標指示，很快就找到了貝麗的辦公室。
那是一個有著強烈東亞風格的房間，左右兩側牆壁上掛著畫風剽悍的浮世繪作品，正麵則掛著一塊五米長的紅鬆木刻牌匾。
按照正常習慣，上麵應該是沙龍的名字，但現在，我看得到的卻是“風林火山”四個筆法剛勁的大字。
貝麗跟我之間似乎有種難得的默契，沒有反複詢問我的來意，而是親手沏茶，按照亞洲習慣，用大茶杯泡紅茶，放在我的手邊。
“說吧，要我做什麽？我此前說了，根本沒有移魂玉壺，這裏是一個江湖人物來來往往正當交易的場所，隻跟藝術品有關，絕對不會牽扯到其它門類。聽你的意思，移魂玉壺應該是古玩古董，超出我沙龍經營的範圍。聽我一句勸，還是去其它地方找找吧，千萬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隻籃子裏，那會有大之麻煩的……”
我拿出手機，調出那條短信，然後把手機推到她手邊。
她看清了屏幕後，微微冷笑：“這是同行**裸的誣陷，當前世界，人心不古，這種舉報誣陷的行為屢禁不止，將社會攪得天翻地覆。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說謊話。”
無奈之下，我當著貝麗的麵，打通了賣消息給我的暗網賣家。
我知道他此前賣給我的都是真實情報，而我現在進入了敵人巢穴，如果能把真實情況透露給對方，他就能再次幫忙。
愛錢無罪，隻要對方拿了錢做事，我們就都能接受。
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交易，隻不過形式不同而已。
電話接通，那個賣家使用了變聲器，同時模糊了關鍵信息，隻是問我：“能不能再找一些更有錢的客戶，幫我擴大生意線？我手裏至少還有十五個非常恰當的商業項目，可以跟你合作。”
我不禁苦笑，因為自己的麻煩就已經夠大了。對方無知者無畏，竟然想到要跟我合作。
“我在梵高沙龍，找不到移魂玉壺，你有沒有什麽解釋？”
對方大笑起來：“你要什麽解釋？你付錢，我給出消息，交易過程已經結束。至於找得到找不到，那是你自己的事。那隻玉壺是天神的毒藥，嗬嗬，找不到反而是好事，一旦找到，不知還有多少血雨腥風已經在路上了。”
我沒有繞圈子，直接加價十萬：“好了，十萬美金，馬上轉過去，告訴我精確方位，怎麽樣？”
“爽快，錢到賬，我就給你最新資料。”
對方也是行家，不拘形式，有錢就能向下推進。
我通過手機轉賬，向他的區塊鏈賬戶裏匯入十萬美金。
“左側浮世繪名畫的後麵，玉壺傾倒，大海潮生，玉壺回溯，滄海桑田。你是個很好的買家，真心希望你能長命百歲，我們再做交易。”
電話至此結束，我的目光立刻盯住了左側的浮世繪。
那幅畫的主題是“日出東方、精衛填海”，滿身金色羽毛的精衛鳥正銜著石子，撲向大海，企圖以一己之力，銜石填海，讓世上再也沒有溺海而亡的無辜者。
畫的寬度為三米，高度為一米，繪製出了怒海浪濤、狂猛肆虐之態。
既然那個賣家說了，移魂玉壺就在名畫的後麵，那肯定是不會錯了。
“你知道答案了？”
貝麗笑著，指向那幅畫。
我走近兩步，仔細觀察，竟然發現，精衛鳥口中銜著的不是石子，而是一隻微縮的玉壺。
“真是厲害，你打個電話就能解決問題，但其他人跑斷了腿，也未必能跟真相沾邊。掀開那幅畫吧，移魂玉壺是你的了。”
貝麗黯然低頭，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室內隻有我們兩個，如果交手，我相信自己能把移魂玉壺硬生生搶到手，立刻退出沙龍，回到酒店去。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扣住浮世繪的底邊，向上一推，畫框背後的掛鉤就解脫了。然後，我讓畫框落地，倚在旁邊，暫時不作處理。
現在，牆上出現了一個兩尺見方的黑色保險箱，就嵌在牆體裏麵。
我沒有冒進，而是反手掏槍，指向貝麗。
“現在，請幫忙打開保險箱，我趕時間，不好意思。”
我不能無故殺人，但事態緊急，如果貝麗不配合，我就隻能強行解決，不排除當場消滅的可能性。
“你會後悔的。”
貝麗的目光變得無比深邃，一對漆黑的眼睛裏，閃著異樣的神采。
“打開保險箱吧，希望不會讓我失望。”
我緊緊盯著貝麗，提防她耍花招。
貝麗走過來，在保險箱的密碼鍵盤上按下了六個數字。哢嗒一聲，保險箱的門向外彈開，露出了一隻玉壺。
我深吸了一口氣，那正是移魂玉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真沒想到，輾轉了那麽久，竟然在這裏完成了調查任務。
我命令貝麗把玉壺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貝麗十分順從，雙手捧著玉壺，轉身放在桌上，然後垂著手退開。
我已經在視頻裏多次看到過它，如今，近在咫尺，我的心情頓時緊張起來，生怕移魂怪事再次發生。
“我帶它離開，不要聲張，那就不會給沙龍帶來麻煩。”
我隻想順利完成任務，至於這隻玉壺怎樣到了貝麗手上，其真正主人是誰，都不是這一刻的重點。
“葉先生，你以為自己勝了，實際卻是引火燒身。我好心好意幫你，沒想到你太固執了，非得把它帶走。它是災難，我把它鎖在保險箱裏，外麵用九龍捧日圖鎮壓。如今，看來我所做的一切都失敗了，希望大家自求多福吧。”
貝麗的話，讓我後背上感受到了絲絲涼意。
探險家們隻關注移魂玉壺的商業價值，而貝麗關注的，卻是它給這個世界帶來的變化。
那幅浮世繪的邊緣，的確有九條長龍若隱若現，背後金鱗采用金粉塗抹，已經是這一行業裏的用材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