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東屋的秘密

李奶奶屍體上的黑氣雖然隻有我能看見,但是這股子臭氣可是每個人都能聞到。

周圍本來並沒有注意到高老道動作的街坊們頓時被臭氣熏得皺眉,紛紛捏著鼻子看過來。

無數雙眼睛集中注視,高老道也是壓力頓增,趕緊訕笑兩聲收了針,也捏著鼻子故作輕鬆地朝大家擺擺手道:“那啥,我給老太太鞠個躬告別,告別。”

爹強忍著這衝鼻子的腐爛臭氣把他拽回來,示意他趕緊出發,救人要緊。

高老道也不廢話,隻給我和賈山留話道:“我用針泄去了屍氣,沒了屍氣,屍瘢厄就沒了生存土壤,會在室溫下慢慢枯萎,你們隻需要看著點,隻要三個小時內沒有什麽變化,就萬事無憂了。”

我和賈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送著他和爹離開李奶奶家,回去接胖丫。

我長長籲了一口氣,心裏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好像有啥事被我們集體遺忘了似地,任憑我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了。

賈山心裏惦記小寶,在這坐著也跟屁'股底下紮了釘子一樣,我一瞧,忍不住發笑,也不想我自己的事兒了,幹脆拍拍賈山的肩膀,趴在他耳朵邊上小聲道:“賈山哥,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什麽奇怪?”賈山被我的話吸引住,挑眉問。

“我也是剛剛才想到,胖丫說過,鬼子蝠來的時候正要往屋裏闖,結果胖丫和它撞了個正著,它咬了胖丫一口才飛走的。是不是?”我神秘地朝賈山擠擠眼睛,“你有沒有想過,這鬼子蝠為啥非要往李奶奶家屋裏跑?”

這個問題也是在我剛才絞盡腦汁地想事情時候突然掠過我的腦海,被我敏銳地抓住的。

看似很平常,但是我總是覺得這裏頭很有些古怪,按照陳家屯十八活屍找鬼氣的邏輯,這鬼子蝠硬闖李奶奶家必然也不是一場意外。

聽我這麽一說,賈山的好奇心也提起來了,他摸了摸下巴思索一番,目光落在李奶奶家的裏屋門上,慢條斯理地道:“你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有點不對勁兒,反正也沒啥事,咱倆要不去找找原因?”

既然一拍即合,爹又不在,瞧著周圍的街坊們都各忙各的無暇顧及我們兩個小孩子,我倆交換一個眼神,當即趁人不備,偷偷摸進了裏屋。

李奶奶家的格局也是普通民居的樣式,中間是堂屋,兩邊是東西屋,此刻因為外頭在辦喪事,西屋便被征用做了接待客人和擺放用品的地方,人來人往;東屋因為是主人家的正屋,胖丫又不在家,因此隻關上屋門,防止有小孩亂闖。

我倆閃身進屋,立刻朝周圍一圈,忍不住雙雙眼角一跳。

可以看出李奶奶平時是個愛幹淨的老太太,屋子裏收拾得整整齊齊,出事發的時候盡管還很早,可她已經起床了,連睡過的被褥都疊得整整齊齊地堆在炕尾,隻有胖丫的被褥還攤在炕上。

這和尋常人家並沒有什麽兩樣,根本瞧不出什麽來。

“來都來了,不如仔細看看。”賈山提議道。

我自然從善如流,當即我倆在屋裏小心地翻找起來,試圖找出鬼子蝠要進屋的線索。

就在我倆翻得正起勁兒的時候,外頭忽然一陣騷'動,旋即聽到有街坊熱情的聲音傳來:“哎,警'察同誌,您們請進,嗨,事出意外,隻好勞動您們跑一趟。”

我和賈山嚇了一跳:怎麽回事兒?怎麽警'察都來了!

我倆趕緊停止手上的動作,蹲下身子,把自己藏在炕沿底下,同時支棱起耳朵注意聽外頭的動靜。

聽上去外頭的警'察已經在靈堂前忙活起來了。

“人死了多久了?”

“是淩晨時候,有個什麽動物闖進來,老太太就這麽被咬死了,唉,真是可憐哦。”

“有人看見是什麽動物了麽?”

“有有有,老太太的孫女看見了,說是個蝙蝠,特別大,小姑娘也被咬傷了。”

“那這小姑娘人呢?我們最好也錄個口供。”

“這個……警'察同誌啊,小姑娘嚇得不輕,隔壁康師傅家怕耽擱治療,送她去縣裏就醫了,現在可不在這啊。”

“哦,那就算了。屍體這些傷痕確實是被大型動物抓傷,我們會登記在案並做出相關措施的,你們周圍的住戶最近也都要注意防範,最好不好落單。”

“是是是,都出了這事兒,哪還敢一個人出門啊,唉,希望咱們能早日抓到這個蝙蝠,不然總是要提心吊膽的。”

“行,小張你再拍幾張照片帶回去,我要去當事人屋裏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線索。”

“好。”

我眼珠子都瞪圓了,扭頭去看賈山,見他也剛好在看我,眼裏也是同樣的慌亂。

說起來我倆也沒在幹什麽壞事,可當前這個情形下,我倆卻都下意識地覺得一定不能被人發現我倆在這屋子裏。

更何況這年頭的小孩都怕警'察,小孩要是淘氣,家裏大人打孩子的時候都會來一句“再鬧叫警'察把你抓走”,因此一聽警'察,我倆本能地就慌了。

可這屋子眼看就這麽大個地方,想躲又談何容易。

正在左右為難的功夫,我因為高度緊張,腿腳發麻,站立不穩,下意識地用一隻手去扶旁邊的炕沿,可這一下卻扶偏了,一掌推在了炕牆上。

本該是實牆,可我這一下卻推了個空,整個身體失重,一頭栽進了炕裏。

我旁邊的賈山見我栽倒,條件反射地就要拉我一把,可我倆都沒想到,這李奶奶家的炕裏竟然內有乾坤,我這一摔,底下竟然一下踩空,身子朝下猛地跌了下去,賈山被這慣性一墜,哪裏還站得住,猝不及防之下,跟我一起滾進了炕洞。

我隻聽見東屋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警'察的腳步聲進了屋。

而與此同時,炕洞上被我推開的炕牆也在東屋門響的掩蓋下,輕輕地合攏,再也看不出一絲縫隙。

光線霎時斷絕,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