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意外與他殺

“哦……”

林宇把這個字的音拖得老長,一副“朕知道了”的表情。

滿懷期待的羅君欣卻並沒有等到他的下一句話。

兩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盯著看了足有兩分鍾,羅君欣才意識到林宇根本沒有後半句話要說。

“光‘哦’就完了?”

“不然呢?

夏江所的案子,我又管不著……”

顧教授實在看不下去了:

“林宇。

你現在立刻,馬上,趕緊給我去警備局找顧峰那家夥報到!

你告訴他,我認為夏江區的那個案子有問題,讓他盯著點!”

顧教授的話,林宇不敢不聽,顧峰更不敢不聽。

兩小時後,林宇和顧峰兩人已經出現在了夏江區警備所刑偵組的辦公室裏,聽取莫少卿組長的匯報。

現場拍攝的照片,以及死者的驗屍報告也都擺在了兩人麵前。

顧峰和林宇很默契的各自幹起了擅長的工作。

林宇負責查看現有的資料,而顧峰則負責詢問莫少卿一些具體的細節。

至於跟著他們一起來到夏江所的羅君欣,則緊張得兩頭跑,想要第一時間記錄下林宇和顧峰的發現。

這既是她職業使然,亦是她想從兩人的發現中尋找出線索,為案件的偵破作出貢獻。

可是,林宇一言不發,顧峰和莫少卿之間的對話有些涉密之處不方便透露,以至於到最後,羅君欣也沒能探聽出個所以然來。

她有些惱火,恨不得將筆扔下摔門而去。

但是理智最終還是占據了智商的高地,讓她把衝動強行忍了下來。

人的忍耐總是有限度的,她強行忍了近一小時後,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林宇……”

“這案子沒什麽蹊蹺之處,死者唯一的致命傷就是頭頂的鈍器擊打傷,傷口的形狀和枯枝相符。

枯枝掉落處上方的樹幹上,也的確有疑似被風吹過後不堪重負而折斷的裂口。

這些證據,足以表明死者就是死於一場意外。

羅君欣,如果你無法提供任何死者有可能死於他殺的證據,那我就隻能認為你是在胡攪蠻纏,影響我們警方的工作了。”

林宇的話,深深的刺痛了羅君欣的心。

她之所以為死者奔走,除了和她關係較好外,也的確掌握了一些警方不知道的情況。

但是,她偏偏無法把這些情況說出口。

她也很清楚的知道隱瞞這些,很難讓警方相信自己,這才找來了林宇。

令她沒想到的是,林宇居然也不相信她。

淚水在她的眼眶裏打起了轉,眼見著就要落下來了。

林宇見狀,頓時慌了手腳:

“你怎麽了?我說的是實話啊,聽實話也要哭?要不我編點假話哄哄你?”

林宇的硬核哄人方式,讓羅君欣再也忍不住了。

她的眼淚汩汩而下,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落了一地。

聽到動靜顧峰朝這邊看了一眼,林宇本以為他會來救場,卻沒料到這家夥居然拉著莫少卿離開了辦公室,去別處聊天去了,把不知所措的林宇留下,獨自應付情緒失控的羅君欣。

“那個……

你能不能先不哭了?

現在這裏就剩下我們兩人了,我也看出來你有什麽證據不能當著顧隊長他們的麵說了。

不如你現在把這些證據告訴我,我來幫你分析分析,然後找個折中的辦法委婉的告訴顧隊長,讓他相信你那個朋友死於他殺?”

林宇這話聽上去是妥協,實際上卻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

他雖然是個直男癌晚期,但又不是智障,哪裏看不出羅君欣的那些想法?

他之所以三番五次的用言語挑釁羅君欣,就是想從她嘴裏聽到實話。

誰知道他這種在嫌疑人身上百試不爽的方法,在羅君欣那兒不僅沒有奏效,還把她給弄哭了。

林宇對此百思不得其解,無奈之下,才開門見山的直接提了問。

羅君欣難過的源頭就是林宇居然不懂她,可在林宇開口後,她才明白,林宇不是不懂她,而是她不肯說實話,讓林宇很著急。

這個發現,讓她突然不自覺的破涕為笑,把林宇給嚇了一跳。

畢竟,上一秒還在吧嗒吧嗒掉眼淚,下一秒就笑顏如花,的確有些讓人瘮得慌。

“我這個朋友和我一樣,很喜歡跟犯罪題材的新聞。

但是,她和我不同,我能很快學會的東西,她要花很長時間來掌握。

這就使得她在修新聞專業的同時學習刑偵專業成了奢望。

她是個很好強的人,因此即便未能學習刑偵專業,也想要通過自己的方式來報道刑事案件。

前段時間,她在跟蹤一個拐賣兒童的團夥時不慎被發現,因此隻能虛與委蛇的加入了他們,妄圖成為一個臥底。

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低估了一夥人,並且不止一次想盡辦法來提醒她這一點。

她平時和我關係還不錯,卻因為覺得我多管閑事,與我疏遠了許多。

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陷入泥潭。

我決定跟蹤她,以便在她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出現,拉她一把。

誰知道在我出發前,就收到了她的一條求救信息。

她說她不得已參與了那些人的一出作案,從一個母親手裏拐走了六歲大的孩子。

她本以為團夥隻會把孩子拐賣到山區去賣,誰知道買家居然是一個販賣器官的團夥……”

“又是器官?”

林宇現在對器官二字極為敏感,圍繞著器官,已經有數起凶案進入了警方的視野。

這些凶案最終都有一個共同點——雖然都抓住了凶手,但卻並沒能抓住器官的真正的買家。

“對,又是器官,我甚至懷疑這個團夥和盜走曾寧的腎的是同一個。”

“所以……你懷疑你那個朋友是因為知道了這個秘密,然後又暴露了身份,於是被滅口了?

然後,因為她參與過一起拐賣兒童案,你怕她名譽受損,所以才不願意告訴我們?”

“嗯……”

羅君欣沒有否認。

“看來光看報告是看不出什麽來了,必須去一趟現場。”

林宇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找顧峰去了。

顧峰正和莫少卿談天說地,冷不丁一回頭就看見了林宇的臉,嚇得一哆嗦:

“你小子裝神弄鬼的幹什麽?”

“我裝什麽神弄什麽鬼了?

我看你是工作時閑聊被我抓包了,所以給我安個莫須有的罪名好掩蓋你違紀的事實吧?”

“林宇……”

羅君欣拉住林宇的衣袖,輕聲喚道:

“能不能……”

“能!”

林宇也不明白自己雖然也有就羅君欣的能力,卻總在對方接觸自己的時候失去理智。

“能什麽?”

林宇的聲音稍大了些,被顧峰聽了去。

可後者根本聽不明白林宇到底在說什麽。

“我說……

我能去現場看看嗎?”

“現場?

不用去了。”

“為什麽?”

林宇還沒來得及問個究竟,旁聽的羅君欣就憋不住了:

“我同學死了,是他殺!

你們非要認定為意外也就罷了,為什麽連現場都不讓林宇去?

難道是案子有什麽蹊蹺不成?”

林宇趕緊一把捂住了羅君欣的嘴。

雖然這個動作讓他麵紅耳赤,但想到顧峰反應過來後可能狂怒,他覺得自己這麽做是正確的。

同時,他還替羅君欣解釋道:

“她的意思是,這案子有蹊蹺,還是得去現場看看才放心。”

也不知顧峰是真信了他的鬼話,還是故意他台階下。

總之,他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怒火,反倒苦口婆心的解釋道:

“我已經讓梅傲帶人去過現場了,現場的實景掃描已經被帶回了警備局。

林宇完全可以在警備局直接檢查現場,沒有必要親自的現場去……”

“現場是不是已經被破壞了?”

顧峰這生硬的解釋,讓林宇突然明白過來:

“是人為的還是意外?”

“人為的。”

既然林宇已經識破了自己,顧峰便決定不再隱瞞:

“梅傲掃描完現場的第二天,有一夥附近的村民突然趁我們交班之際拉開警戒線進入了現場,並將現場那棵樹給砍掉了。

等我們發覺出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村民們表示有人傳出消息,說被警方保護起來的那棵樹是神樹,願意出十萬購買,他們這才鋌而走險,將樹砍掉。

可是,樹砍完後,傳消息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結果,村民們白費了力氣,我們被破壞了現場,隻有那個隱藏在背後的人一人得利!

在這件事發生以後,我一直如鯁在喉,難受至極。

這也是我為什麽不願意提及這件事的原因。”

“你和羅君欣什麽關係?她不會是你未過門的女兒吧?”

“未過門的女兒是什麽鬼?”

顧峰一頭黑線,不知林宇所雲。

“沒什麽,我就那麽隨口一說。”

林宇這才驚覺自己差點把羅君欣有事瞞著警方給暴露了,趕緊結束了話題。

顧峰也沒有多想,隻是從口袋裏掏出了車鑰匙:

“走吧,我們回局裏。

這案子我已經要過來了,你們放心查吧!

就算最終查到的結果依然是意外,內部調查科也隻會來追究我的責任。”

“你這突然出現的大無畏的犧牲精神很可疑啊!”

林宇打量著顧峰臉上大義凜然的表情:

“除了你說的原因以外,想必還有顧教授的鞭策,以及某些你已經掌握了,但想得瑟兩天再告訴我們的證據吧?”

“作為刑偵隊長,和隊員們通力合作是我的原則之一。

所以,我絕不會因為要‘得瑟’這種理由而枉顧案件調查進展速度的!”

“看來,還是顧教授鞭策得好……”

林宇認定了一個事實不鬆口的態度,讓顧峰急得直跳腳。

他搜腸刮肚了好久,也想不出怎麽把林宇給懟回去,隻好再次咽下了這口氣。

……

江城市警備局,鑒證科。

林宇和梅傲之間終於不再那樣客套。

梅傲看見林宇的時候,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轉身走進了內間辦公室,將外間的儀器留給了林宇自行發揮。

林宇沒有和梅傲客氣,直接操作著機器顯示出夏江“意外”案的現場資料。

“死者周小慧,19歲,江城大學新聞專業大二學生,江大新聞社副社長……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什麽勞什子新聞社社長就是羅君欣吧?”

林宇正嘀咕著,偶然發現死者的屍體居然也出現在了現場掃描出的模型中。

“咦?這又是什麽新玩意兒?”

林宇好奇的點亮了屍體,隻見上麵冒出一行小字:

“死者死亡時,麵朝下趴在地上,頭頂發現一處傷口,具體傷情詳見法醫驗屍報告。”

“居然能顯示死者的具體情況?以後查案,刑偵隊都不需要法醫科和鑒證科兩頭跑了,簡直是顧隊長的福音啊!”

“切,明明每次都是我們兩個課給他把資料送到桌子上,求他看看‘孩子’的,什麽時候成了他兩頭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