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塵埃落定
周成並不想聽林宇講故事。
和林宇接觸過幾次以後,他深知林宇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講故事,往往有他的目的。
在審訊中,林宇的目的顯然是撬開他的嘴。
“不必……”
他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林宇的“故事會”就已經開始了。
“從前,有一個男孩兒,他很喜歡隔壁學校的一個女孩兒。
可惜,這個女孩兒早已心有所屬,因此對這個男孩兒並不感冒。
那個男孩兒雖然心中難過,但始終覺得隻要女孩兒過得好,喜不喜歡自己並不重要。
那個女孩兒的男朋友是男孩兒的室友,偶然得知了男孩兒喜歡女孩兒的事,心中不太歡喜,於是總是找男孩兒麻煩。
男孩兒為了女孩兒,並沒有與女孩兒的男朋友計較。
有一天,女孩兒和男朋友鬧矛盾了。
男孩兒的機會終於來了。
女孩兒給他留了張字條,約他見麵,一起殺……”
“夠了!”
周成雙手握拳,指甲幾乎摳進了手掌的肉裏。
他的喉嚨在痛苦中不斷的發出“嘶嘶”的聲音,如同想要嘶吼卻又嘶吼不出一般。
“夠了?
不夠,我故事還沒講完呢……”
“夠了!我來繼續講!”
周成實在忍受不了這個故事從林宇的嘴裏說出來,如同三個小孩子在過家家。
在他的心裏,對廖雨琴的感情是純潔的,高尚的,不能被褻瀆的。
若不是林宇的身份特殊,他的雙手被銬又無法動彈,否則少不了衝上去給林宇來幾記鐵拳。
“你講吧,我聽著。
如果你講得讓我不滿意,我可能會繼續……”
林宇的威脅,似乎對周成奏效了。
沒等他把話說完,周成的故事就開始了:
“廖雨琴約我去藝術樓見麵,我很激動,也很開心。
她說,她就是為了氣氣穆天,希望我能理解。
我理解嗎?
我當然理解。
除了理解,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能和她扮情侶氣穆天,對我而言已經是難得的機會了,我又有什麽理解拒絕呢?
可是,穆天也不笨。
他並不想完全放棄廖雨琴。
所以,他一直在試圖挽回。
他做了很多,送花,送飯,跪地求饒。
我一度以為我沒有機會和廖雨琴扮情侶,廖雨琴就會投降。
可是我錯了,這一次廖雨琴異常堅決
看來,曾寧的事應該深深的刺痛了她。
之後,她給我留了字條,讓我一切按原計劃進行。
為了早些熟悉環境,我先一步去了藝術樓,並在樓裏呆了一整天。
一天裏,我滿腦子都是廖雨琴,以及一會兒如何跟廖雨琴做情侶。
晚上,約定的時間到了,廖雨琴按時出現。
她打扮得很幹練,看上去似乎要做什麽體力活一般。
對我來說,她無論打扮成什麽樣子都漂亮。
所以,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她找到我,告訴我一旦穆天進入藝術樓,就讓我追她。
我本以為她說的‘追’指的是戀愛中的追,可在我詢問過後才知道,她的意思就是一個跑一個追。
我一頭霧水,不知道她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但是,我還是答應了下來。
畢竟,那可是她的要求,我又怎麽能拒絕呢?
穆天在午夜時分來到了藝術樓,按計劃,我開始追廖雨琴,廖雨琴裝作倉皇逃竄
她逃著逃著就不見了蹤影,讓我一頓好找。
我心裏很是焦急,害怕她會出事。
可是想到穆天就在樓裏,她說不定已經和穆天和好,正在卿卿我我,我又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猶猶豫豫讓我的速度受到了嚴重的拖累,當我見到廖雨琴的時候,我竟然聽到了她在威脅穆天而她說出來的話讓我脊背發涼。
她竟然說曾寧是她殺的,原因就是穆天喜歡曾寧。
不僅如此,她還賣掉了曾寧的腎!
如此可怕的事,在她的嘴裏如同一件尋常的小事一般。
她描述著自己取腎時的心情,好像在說一次郊遊的經曆。
這一切,讓廖雨琴在我的眼裏變得陌生起來。
我正準備上前去一問究竟,卻驚訝的發現穆天根本不是清醒的。
他昏迷在廖雨琴的懷裏,根本聽不清廖雨琴在說什麽。
下一秒,廖雨琴突然抽起穆天的身子,直接給扔下了樓!
我驚呆了,腦子裏一片空白。
若說剛剛廖雨琴在描述殺害曾寧的過程時,我還以為她隻是在吹牛。
那麽如今她真的殺了穆天,讓我真正相信她真的有這個膽量。
我想下樓救人,可是腿腳根本不聽使喚。
他們打著哆嗦,讓我寸步難行。
廖雨琴發現我已經追了過來,然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麵帶微笑的來到我的麵前。
以前,她若是對我微笑,我做夢都會笑醒。
可是這一次,我卻被嚇得不清。
我心裏不禁冒出來一個想法。
穆天死了,下一個不會是輪到我了吧?
讓我沒想到的是,廖雨琴並沒有傷害我。
她告訴我,請我來隻是為了讓我做個見證。
她不希望這些事成為塵封的秘密,必須有一個人知道並將故事傳承下去。
我一聽她的話就知道事情妙,等我回過神時,她已經跑不見了。
等我再次追上她,卻發現為時以晚。
她已經服毒死在了女廁裏,為穆天和曾寧贖罪了。
我想把她搬走,可還是沒有那樣做。
或許,被人發現,是她一心想要的結果。
可是,當我準備離開時,卻意外的收到了一條短信。
短信來自於廖雨琴,應該是在死前定時發給我的。
短信的內容是讓我幫她再做一件事。
雖然我不知道她如何能確認我不會在慌不擇路的情況下忽略短信的存在,但我還是按照短信上的要求照做了。”
“挖腎?”
“對。
她在藝術樓內藏著一把手術刀和一個膠皮手套,手套上印有曾寧的指紋。
我還意外的在這些東西旁邊看到了一桶紅油漆,這才知道原來她布下的局遠遠沒有結束。”
周成的故事,基本說清了整件時的來龍去脈,也解釋了許多林宇之前一直沒有想明白的問題。
可同時,也讓林宇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一些。
“穆天已經死了,她的報複也應該結束了,後麵一定要把事情偽造成曾寧的詛咒有什麽意義呢?”
“意義?
當然有。
穆天的死,和曾寧有關, 廖雨琴自己的死也與曾寧有關。
她知道她殺了曾寧的事不可能一直瞞下去,一旦這件事被曝光,她將身敗名裂,而曾寧反而會受到所有人的緬懷。
她不希望這種事發生,所以才製造了詛咒的傳聞。”
林宇摸了摸鼻子,隻覺得自己的鼻尖一片冰涼。
他實在想象不出一個本來聰明絕頂,青春正好,大有作為的女生,為何會走上這條不歸路的。
廖雨琴若是不死,這案子恐怕比現在更難查。
半年以來,對於曾寧案的調查毫無進展,就印證了這一點。
可是,廖雨琴一死,她到底把器官賣給了誰就變成了一個迷,成為了曾寧案中的一個難以彌補的遺憾。
至於周成,則被以盜竊、侮辱屍體罪和偽證罪,被移交給了監察。
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製裁。
徐浩然和陳俊生兩人雖然也有做偽證的情節,但情節較輕。
顧峰派鄭竹把他們好好數落了一頓,然後就放回江大去了。
江大發生的命案就此告一段落,在林宇的幫助下,一舉破兩起案件的顧峰一時風光無兩。
他豪爽的拉著林宇吃了一頓小燒烤,以感謝他的付出。
但是,林宇討要獎金時,他卻拿烤串塞住了林宇的嘴……
結束了案件的調查,林宇也暫停了顧問的工作回到了警官學院。
在顧教授的安排下,他成為了羅君欣偵查課的代課老師。
即便他對這個任務十分滿,他也拗不過顧教授,隻有接受了下來。
正當苦思冥想到底如何教導羅君欣這個“門外漢”的時候,羅君欣卻突然請假了。
無論林宇怎麽追問,她都不肯說自己要去哪裏。
直到四月結束,羅君欣也未回到警官學院。
林宇嚐試去找她,卻也未能找到。
五月的第一個小長假如期而至,等待林宇的並不是美好的假期,而是讓他的心揪成一團的消息——夏江區青龍山發現一具女屍,身份目前已經確定,是一名江大學生,身份是實習記者。
女,江大學生,實習記者。
這三個特征,失蹤的羅君欣完全符合。
為了證實死者的身份,林宇找到顧教授想要一問究竟。
顧教授雖然是一個警官學院的教授,但與顧峰經常有交流。
刑偵隊知道的事,他都知道,刑偵隊不知道的事他也未必不知道。
在林宇的心目中,他的這個導師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全知全能了。
此時,林宇坐在顧教授的辦公室裏,端起茶杯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心中的緊張不安暴露無遺。
“林宇,我是怎麽教你的?
一名警官如果連自己的真實情緒都隱藏不好,還怎麽讓嫌疑人開口認罪?”
“顧教授,我……”
“我知道你擔心羅君欣,我也擔心她。
不過你放心,這次發現的……”
顧教授的話未說完,一個久違的聲音由遠及近:
“林宇!林宇!你在哪裏?”
是羅君欣!她回來了!
林宇跑到門邊將門拉開,沒想到卻被衝進來的人給撞了個滿懷。
發香入鼻,林宇又一次淪陷了。
若不是顧教授將一杯茶水灌進他的嘴裏,他恐怕得很久才能想起自己是誰。
“你這小子算是完犢子了……”
看著林宇這副不爭氣的模樣,顧教授連連哀歎:
“當初顧峰要是有你三分花癡,小李也不至於……
算了,不說了。
羅君欣,你這次慌慌張張回來找林宇,就是為了查你同學的案子的吧?”
羅君欣一把拉住顧教授的手:
“是的,她被人殺了,可是夏江所的人認定這是一起意外,根本沒準備上報警備局……”
“他們做的倒也無可厚非。
如果真的確定是意外的話,的確不要上報給市局。
你說你同學死於謀殺,有證據嗎?”
“沒有……”
羅君欣哭喪著臉,狠狠的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我以隨警記者的身份去過現場,從現場看,她的確像是上山時不小心被從特然降的枯枝給砸死的……”
“呃……你這同學夠倒黴的啊!”
“不是倒黴!”
羅君欣滿臉通紅的爭辯道:
“是他殺!”
“他殺就他殺……可你總得有證據啊!
刑事立案是有標準的,你又不是沒學過。
一個怎麽看都是意外的啊,怎麽可能按刑案來立案呢?”
羅君欣被林宇軸得不行的腦子給急得團團轉:
“是啊,意外當然不能按刑案立案啊,所以我來找你了啊!
你不是有能耐嗎?幫我找找這案子的線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