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陰幣

聽到是給新生兒找黃道吉日,我瞬間冷靜下來了,心裏也有了趕人的念頭,這玩意別說我是恰子,就算是我師父也不敢接,就沉著臉說,“這事辦不了,你還是另覓高人吧!”

“別急啊!”那老男人嘿嘿一笑,從懷裏摸出一疊鈔票放在辦公桌上,大概有近十萬的樣子,說:“小兄弟,不管你能不能辦,這錢是見麵禮,都送給你了。”

我跟在我師父身邊也算見識了一些場麵,還不至於被十萬塊錢就收買了,但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句,“不辦事也能拿錢?”

他笑著點了點頭。

我琢磨了一下,白收十萬塊錢肯定是好事,也沒跟他客氣,一邊觀察他的反應,一邊攬過十萬塊錢放進辦公桌的抽屜。

之所以拿這個錢,絕不是因為貪錢,而是想借這個錢跟我師父吹噓一番,年輕人好麵,我也免不了這個俗。

那老男人見我收了錢,立馬變得眉開眼笑,“小兄弟,今天就當是結緣了,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說完,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然後轉身朝門口走了過去,沒半點拖泥帶水。

看著他的背影,我滿頭霧水,一直聽我師父說這世上有不少傻子,莫不成今天真的遇到散財傻子了?

但直覺告訴我,這老男人應該不是散財傻子。

可我就是找不到問題的關鍵在哪,就覺得那老男人來者不善。

想了老半天,我一直沒想清楚問題的關鍵,也就懶得再想了,直接找了一個黑色塑料袋把那十萬塊錢裝了進去,然後拉下店麵的房門,準備回家。

我住的地方離店麵挺遠,是在窖口那邊,靠近禪城,消費各方麵都比羊城要低,而我的代步工具是一輛二手比亞迪,這還是去年滿十八歲時我師父送的。

我一直納悶這老頭不算窮,為啥就不舍得給我買輛新車,估摸著是個守財奴。

回到住的地方,我剛停好車,一輛白色奔馳在我旁邊停了下來,緊接著,一個大胖子從駕駛上走了下來,他打開後門,一臉掐媚地說:“閔先生,您慢點,別碰著頭了。”

我認得這個大胖子,他就是我師父今天的雇主,而他嘴裏的閔先生,正是我師父,閔開元,五十七八歲的年齡,中等身材,國字臉,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師父!”我走下車,直接朝我師父走了過去。

我師父這人活了一輩子,什麽都好,就是對徒弟不好。

這不,一看是我,他原本還帶著微笑的老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先是淡淡地揮了揮手,讓他大胖子先走,後是走到我麵前,沒好氣地說:“這才幾點就關店了?”

我特麽真想大罵幾句,這都晚上九點了,他平常在店子五點半就關門了,這雙標太嚴重了吧,就說:“你管我啊!”

我師父一聽我的話,暴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揚手就要敲我腦袋。

隻是,他在準備打我的時候,忽然一把抓住我右手,然後摸出手機打開電筒功能,在我臉上照了照,神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脫口而出,“夫土欲細而堅,潤而不澤,裁肪切玉,備用五行,這是要大禍臨頭啊!”

我有點懵,我這好好的,怎麽就大禍臨頭了,再說我今天也沒幹啥啊!

等等!

那個老男人。

沒等我解釋,我師父甩手就是一個耳光煽了下來,火辣辣的痛,然後厲聲問我:“今天是不是收了人家的錢?”

我下意識點點頭,也不敢說話,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那老男人給我的十萬塊錢肯定有問題。

“錢呢?”我師父又說。

我忙說:“在這!”

我一邊說著,一邊把塑料袋遞了過去。

我師父接過塑料袋,將十萬塊錢全部倒在地上,一共十紮,他蹲下身撈起其中一紮鈔票,猛地抽出最上麵的那張鈔票,露出下麵的冥幣,都是一百一百的。

昏暗的燈光下,這些冥幣分外詭秘。

起先,我還以為看花眼了,定晴一看,沒錯,確實是冥幣。

這下,我慌神了,收冥幣可不是什麽好事,一方麵是晦氣,另一方麵兆頭不好,但如果是普通冥幣,以我的本事分分鍾能化解。可我現在還有一個擔心,如果是普通冥幣,我師父絕對不會發這麽大脾氣,也不會說大禍臨頭。

事實證明我的擔憂是對的,我師父看著那些冥幣,右手立馬掐了一個法訣,是我們擇吉師的專屬法訣,清明術,這種法訣可以辨陰陽。

我也明白我師父的意思,他掐這個法訣是想弄清這個冥幣,是陰幣還是陽幣。

所謂陰幣指的是,死人入殮前會在棺材底下鋪上一層冥幣,而這種冥幣在我們擇吉師眼中就是陰幣,怨氣極重,常年放在身邊會導致厄運纏身,甚至殞命。

陽幣就簡單多了,指的是陽間造出來的冥幣,這種冥幣還沒給死人用過。

隨著我師父的法訣,他臉色愈發凝重,我看著都有點怕,到最後他一掌拍在地麵,吼了起來,“好啊,你想弄死我徒弟,絕了我這門的後,我閔小二也絕不會讓你獨活。”

我師父氣的連自己的外號都喊了出來,他年輕那會拜了不少師傅,但那些人都嫌我師父資質低下,不願意教我師父真本事,都像使喚下人那樣使喚我師父,久而久之,我師父就得了這麽一個外號。

我本來就在擔憂冥幣的事,聽我師父這麽一吼,我立馬就猜到了,那老男人給的冥幣應該是陰幣,心裏別提多鬱悶了,恨得牙癢癢,我這是被人下套了啊!

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蹲在我師父旁邊,低聲說:“師父,我…我錯了。”

我師父瞥了我一眼,在燈光的照耀下,他麵沉如鐵,牙齒磨得赫赫作響,不過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師父居然沒像平常一樣罵我,就連語氣也變得空前溫柔,說:“九兒,你去把這車賣了,不管對方給多少錢,今晚都得賣了,哪怕是送,也要送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