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胸口的血光
於洪章穿戴著於堂最後一次見他那天的衣服,肉身沒有像夢裏一樣潰爛,頭低低地朝著地麵垂著,看起來無精打采。
燈光照了他許久,於洪章都沒有反應。
而此時的於堂,已經徹底懵了。
難不成三喪說的“那人”,指的就是父親?!
雖然早知道那些家夥會在事後告訴他父母的消息,可眼下來得實在有些突然,消失這麽多年的父親,居然在一次鬼打牆後出現了!
但於堂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看走眼,就變成跟夢裏一樣的下場。
因為麵前的“父親”,絕對不是人。
於洪章周遭氣壓極低,從他到達這裏開始,於堂就感覺到了空氣裏的溫度正在快速下降,就連圍在車邊的那些家夥也消失不見了。
忽然,就在兩個人僵持之際,於洪章說話了!
“過來。”
他猛地抬頭,兩雙眼睛沒有眼珠子,隻有空空如也的兩個黑洞,嚇得於堂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甚至想開車立即逃離這裏。
但是,於洪章的聲音好像有種莫名的蠱惑,讓他的腳不由自主地下車。
於堂腳後跟才剛剛落地,一道冷風呼嘯而過,燈光驟然消失,身後的公交車也沒了!
他心裏咯噔一聲,轉過頭,硬著頭皮問於洪章:“你想讓我做什麽?”
於洪章盡力咧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卻看得於堂越發害怕:“兒啊,你不認識你爸了嗎?”
這聲音沙啞得很,聽起來跟父親以前那張煙嗓沒什麽區別。
但是……即便是麵前的於洪章長相與於堂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儀態也是天差地別,父親曾當過兵,從來都是昂首挺胸,不是這般佝僂。
於堂咽著口水,保持冷靜:“不,你不是我爸。”
話音落下,周遭的冷度再次下降,於洪章不再說話了,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搞得於堂連自己的呼吸聲和心髒跳動的聲音都聽得像打鼓一樣大聲!
忽然,麵前的“於洪章”好像被徹底惹怒了,他的臉變得扭曲起來,一張人麵像是被刀砍了一半,剝離開來!
皮和血肉互相撕扯,血液肆意地漬灑,還讓於堂的臉也沾得滿是腥味。
接著,狂風大作,樹林被吹得嗚嗚作響,像是有個女人一直在暗處哭……不對,不是像!
是真的有!
林子裏傳來無數道女人和嬰兒的哭聲,不斷地刺激著於堂的耳膜。
他猛然想了起來,好像有人說過,是不可以在鬼的麵前揭穿他的真實麵目的,否則對方就會暴走…!
這怪物像是應征了他心裏的想法,伸出一雙幹枯駭人的手衝著他的脖子掐過來!
該死的三喪,果然跟他接觸的都沒有什麽好東西,這不是要他來取東西的,這是要取他的命啊!
於堂嚇得轉身撒丫子狂奔,衝著公交車來時的方向逃跑,嘴裏還不忘大喊:“我是來幫三喪討東西的!你要是殺了我,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段雨靈說過三喪對他來說最危險,那報三喪大名或許會有用!
“…有用個屁啊!”
於堂這想法才剛剛落下來,這天殺的地板居然出現了一隻人腦袋,朝著他的腳踝,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了一嘴!
害得於堂往前一撲,直接整個人滾摔在了地上!
然後竟然眼睜睜的看著身後那隻怪物以極其怪異地姿勢衝著自己飛撲而來,掐住了他的脖子:“三喪?他算個什麽東西?你又算個什麽東西?還配到我這裏來拿寶貝?”
士可殺不可辱,於堂要是再不出手做點什麽,恐怕這怪物下一步就是直接把他的頭扭下來了!
於堂大喝一聲,在衣兜裏瘋狂摸索在廟裏求的那些寶貝,拿出一個護身符抵在了怪物的額心。
刹那間,這護身符就自燃了起來,最後化作一道藍光,沒了!
就連三秒鍾都沒撐到!
於堂一股腦全掏了出來,甚至連桃木劍都有,還不忘伸出手去扒拉脖子上那隻毒手,但是毫無用處。
像是在欣賞獵物瀕死前的掙紮,怪物毫不介意他這些小動作,隻是靜靜的看著,咧著嘴笑的同時,嘴角的血一滴滴落在他的臉上,還有甚者都滴進了他的嘴裏。
於堂胃裏一陣翻湧,感覺那滴血像蛆似的,順著他的咽喉掉了下去,惡心得要命。
“我還以為於洪章的兒子有多厲害,原來不過如此啊……”
又是於洪章的兒子……
於堂氣得恨不得咬死這怪物,他父母到底都是做了什麽,能讓他陷入這種境地!
眼看著毫無辦法了,於堂的掙紮逐漸變弱,最後索性四肢一癱,死就死吧,死了說不定還能見到爸媽。
可就在此時,他的胸口處忽然爆發出一陣猛烈的血光,將怪物一下子擊飛出去!
“刺啦——”
有什麽燒焦的聲音也同一時間傳來,於堂連滾帶爬地翻起來一看,發現那怪物被一道血光重重包圍,燒得快化作了一灘黑水!
怪物扯著嗓子大喊:“於堂!於堂!我錯了,我不該殺你,求求你救救我,我把三喪要的東西拿給你!”
救?怎麽救?
於堂擰著眉,看他現在對自己沒有威脅了,就朝著他走了過去,邊走還邊低頭打量自己胸口處,滿腦子都是疑問。
這裏怎麽會突然跑出來一道紅光?
難不成是爸媽早有預見,所以是特意留下保護自己的?
“你先拿,不然你騙我怎麽辦?”於堂說道。
怪物被燒得說話都說不清了,聲音斷斷續續的:“不…不會…你…救救我…救…救……”
沒等他說完話,那血光“轟”的一下,劇烈燃燒起來,將怪物整個全部包裹在裏麵,於堂看都看不清楚裏麵的情況!
而且這血光好像並不隻是威脅怪物,還蔓延著朝於堂的腳邊而來。
嚇得他往後退了好幾步,那血光才停下來。
於堂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東西沒拿到手,他回去該怎麽交差?
“唉……”
他歎了口氣,糾結了半天,想好了借口準備回程了,發覺血光變小,已經不再包裹怪物。
於堂回頭貼近再一看。
那血光裏……隻剩下一隻頭顱……
血光,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