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活埋
我是被一陣“咚”“咚”聲吵醒的。
睜開眼睛，四周一片的黑暗，潮濕的氣息將我包圍。
我想要起身，卻驟然撞到了額頭。
身體被什麽東西束縛著，完全不能動彈。
“裏麵的人醒了。”
一道略帶恐懼的聲音傳來，我聽的出來，是之前被叫做“洪老二”的人。
這個人我也見過，是個身材壯碩的漢子，看起來十分憨厚。年紀隻比我大七八歲，小時候還領著我一起去村口買過零食。
“唔唔唔……”
我想要大聲喊，完全出不了聲。
嘴上有個破布條堵著，無論我用舌頭如何的拱，都不能把布條拱出去。
恐懼感在我全身蔓延。
“別管，繼續釘！”
洪三爺爺的聲音，嚴厲中帶著戾氣。
一個恐怖的猜想跳入我的腦海。
我現在，可能是在棺材裏。
我扭動著身體，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十分狹窄，基本上無法翻身。
“快點，別耽誤了事！”
洪三爺爺大聲喊著。
“咚咚咚”的聲音繼續傳來，而且比剛剛還要急。
腿和手都被緊緊的綁著，無論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開。
我拚盡全力，用力的將膝蓋頂起，向自己頭上的蓋子撞去。
“咚！”
蓋子被我撞開了一條縫，我看到洪老二的臉在縫隙中一閃而過，滿頭大汗，帶著點點驚慌。
“快點釘！”
洪三爺爺幾乎是咬牙切齒。
“可……可她還活著啊。”
洪老二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啪！”
一聲脆響傳來。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讓你釘你就釘！這個妖女如果不死，我們村上的所有人都得死！隻有她死了，蛇仙才能再次垂簾我們村子，黃家和紅家才能安穩，你怎麽不懂呢？你這不是在殺人，你這是在救人啊！”
洪三爺爺的聲音又氣又急。
洪老二沉默了下，緊接著是比剛剛更堅定更快的砸釘子的聲音。
我趕忙繼續用膝蓋撞擊棺材蓋，但隨著洪老二手裏的力度大了起來，棺材蓋很快被緊緊釘上，沒有絲毫的亮光與縫隙。
我想要大聲的喊，卻隻能發出“嗯嗯嗯”的聲音，膝蓋被撞得紅腫，基本上難以彎曲。
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害怕，淚水順著我的眼角不斷的滑落。
我心裏默默喊著常五爺的名字，卻絲毫沒有得到回應。
我感覺棺材晃動了一下，被人抬了起來。
這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外麵沒有一個人說話，寂靜的連風聲都聽不到半分。
我用力的掙紮，撞擊著棺材，祈禱著棺材能翻下來摔在地上，卻無濟於事。
黑暗將我緊緊的包圍，我感覺我所有的感官在這一刻都失靈了，整個人像是已經死去了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陣震動後我被放在了地上。
外麵也終於有了聲響。
“真的要埋嗎？我們這個……不是犯法的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啊！”
洪老二的聲音裏帶著哭腔，顫抖的不成人聲。
“犯哪門子的法！沒有人知道就不犯法！要真犯法光抓我一個人就行，不管你的事！這事你要不幹今天就一起死在這裏！”
或許是聽洪三爺爺犯了狠，也或許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我期盼的轉折沒有來臨，緊接著就是伴隨著棺材的輕微晃動“咚咚”聲。
我知道，是一捧捧的土正在將我掩埋。
沉悶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後來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四周寂靜無聲。
我用力撞擊著棺材板，想要發出聲音，試圖能吸引人來救我。
但我並不知道此刻自己身處何地，又不知道此時又是幾時。
世界好像將我隔離在外。
氧氣，也在慢慢變得稀薄。
我用力的喘著氣，額頭上滿是汗水，心中恐懼萬分。
慢慢的，我靜了下來。
我要保持體力，要利用好最後的氧氣。
常五爺必然會來救我。
可，我的意識慢慢開始模糊，氧氣的稀薄讓我胸口像是針紮一樣的痛。
我感覺我要死了，真正的死亡。
原來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精怪，而是那些人類。
常五爺，卻忘了提防。
如果有來世，或許我願意做一條小蛇，常守在常五爺的身邊。
常五爺的身影在我腦海中出現，黑衣墨發，就那麽靜靜的斜靠在案幾上小憩。陽光從他的側麵打過，將他每一根的睫毛都染成閃亮的金色。
我想要湊近，看看他淡薄的唇，聞聞他身上青草般的味道。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眼尾帶著一抹笑意。
“倩倩，過來。”
我想要伸出手，可卻無法動彈。
我用力的掙紮，掙紮，想要離他更近一點。
想要靠在他的懷裏。
這麽想著，我好像真的動了。
眼前的場景也開始變幻。
我看到了點點燭光，溫暖又明亮。
因為疲憊和缺氧，我閉上了眼睛。
等我再睜開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在洞房的那間屋子裏，紅爐暖帳驅趕了我身上的恐懼與陰冷。
我大口吸了一口氣，再次回到了人間。
“倩倩，怎麽了？”
一隻大手緊緊地撫住了我的臉。
抬起頭，我看到一雙金色的眸子，正滿是關懷的看著我。
他手上的溫度柔和，熟悉的味道將我從噩夢中完全拉了出來。
淚水不由自主的從眼眶滾落。
他小心翼翼的將我嘴中的布取下，輕輕把我擁入懷中。
長袖一甩，我身上的繩索全部斷裂。
我像個嬰兒一樣縮進了他的懷裏，大聲的哭泣。
我拽著他的袖子，抱著他的腰肢，將自己的鼻涕連同淚水全部抹在他的身上。
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就這樣肆意妄為的任由自己大聲的哭著，發泄著。
他一言不發，緊緊的抱著我。
我能感覺到，他身上有些許的顫抖，那是憤怒和心疼。
這讓我更加的安心。
這是我的常五爺。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將心裏的恐懼全部發泄完畢。
看看麵前衣衫狼藉的常五爺，看著他身上一塊一塊的不明**，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別處。
常五爺輕輕摸了摸我的頭，用手緊緊捏住我的下巴。
我強製轉過頭，對上他那略含笑意的眼睛：“好了。”
我點點頭，再次抱住他。
“君凡，我剛剛差點就死了。”
聲音還帶著哭腔，但是已經鎮定多了。
“我都知道了。”常五爺把玩著我的頭發，“他們做下的一樁樁，我都會一一討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