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饕餮
中年男人的腳底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眼看就要來到我的麵前。
我看到有一層層看不到的屏障不斷結成，又在中年男子的這一腳下不斷的破碎。
“哢嚓”、“哢嚓”、“哢嚓”……
細致數來，竟然有五層的屏障都被這中年男人一腳給踩裂了。
就在我以為中年男人會勢如破竹的直衝而下時，中年男人在距離我僅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黑色的腳底上，粘了一片枯葉，上麵的紋理我都可以看得極其清楚。
不由自主，我咽了口唾沫。
“小蛇，有兩下子。”
中年男人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看到他又蹲了回來，臉上雖然還是溫和的笑容，但總給人詭異的感覺。
“你到底是誰？”
我看他眼睛正好看向我，不由自主的問道。
“我？你問的是現在還是過去，或者是未來呢？”
男人像是在思考一般摸了摸下巴。
我沒有回答他，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常五爺已然變換成了人形，站到了我的身後，一言不發的將我攬在懷中。
“過去，我是這山上的神。現在，我是這山上的神。未來，我還是這山上的神。”
男人的話語中帶著點點愉悅，特別是說道未來的時候，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期望，仿佛未來對他來說會有十分美好的事情發生一般。
“這山上的神死了，我們看到了。”
我想起經過岔路口後，遇到的百草枯竭的情況。
那個隱藏在樹枝後麵的，怨氣衝天的山神。
“這山，隻有我一個山神！”
中年男人大喝一聲，又是一腳踩下。
這一腳地動山搖，整個空間都在震，我甚至能看到頭頂上的屏障又裂開了一條細長的縫。
隻不過很快，那條縫就被一股力量緩緩地修複了起來。
“小蛇，你以為你真擋得住我？或者，你隻會在這屏障之內龜縮？”
頭上的大叔緩緩地彎下腰，一張沒有任何五官的臉，驟然出現。
我嚇得往後縮了一下，在碰觸到常五爺寬厚的肩膀後才有了些許安全感。
那張臉開始不斷的膨脹。
慢慢的竟大過了他的身子。
但那中年男人像是完全不在意一樣，依然低著頭，向下看著。
“我現在很生氣。”
簡短的幾個字，卻給人陰寒之感。
四周突然躁動了起來。
那些原本趴在原地不動的仙家們突然開始慢慢移動過來。
常六此刻驟然出現，單膝跪地看向常五爺：“常五爺，數量實在是太多了，我們恐怕打不過。”
“不怕。”
常五爺輕輕吐出兩個字。
此刻，就連我都有些摸不準常五爺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如此場景，他竟然也能這麽淡定？
“常五爺，剛剛我先一步來山上調查的時候，發現此處有一位……”
常六的語速極其快，但是還未等他說完，突然就感覺到頭上遮天蔽日，所有的光亮像是被什麽遮掩了去。
抬起頭，一隻足足有卡車那麽大的巨蟒抬起了頭，將我們上麵的那片空間緊緊的擋了去。
“對，就是它。道行應該沒有常五爺高，但是這個頭很難對付。”
常六起身，語氣非常的嚴肅。
但這嚴肅也不過幾秒鍾，很快便呸了一口：“呸，也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
說著，常六一轉身，變成了一條手臂多粗的紅色大蛇，對著天空中的蛇頭用力嘶吼。
“嘶——”
雖然看不出常六的真身是什麽品種的蛇，但是從他的身形來看，應該是一條個頭不大的毒蛇。
此時，一大一小兩條蛇在月光下相互對立，兩雙陰冷的眸子互不相讓的對在一起，空氣中炸藥味十足。
但很快，無數雙眼睛在四周閃了起來，有紅的有綠的還有金色的。
它們各個虎視眈眈盯著常五爺和我，有的伸出爪子在屏障上慢慢的滑動，讓人從骨子裏冒出寒意的聲音在四周此起彼伏。
我能看得出，這些東西隻要有機會，必然會將我們撕裂開來。
“小蛇，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這時，我終於再次的抬起了頭。
見原本還穿著衣衫的中年男人已經褪去了身上的衣服，一個羊麵人身的怪物在屏障之上，那張人臉依然是剛剛的那個中年男人，隻不過他的皮膚青中發紫，紫中帶紅，即便是有和善的五官，依然讓人不寒而栗。
“饕餮……”
突然之間，我想到了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種《山海經》中出現的生物。
這是一種貪婪的野獸，性情十分的殘忍，是四大凶獸之一。
想到這裏，我突然就明白了。
如果是正常的生物，必然不會拉著這漫山遍野的仙家來陪葬。必然是要凶殘至極又貪婪成性的生物才會做出這種事情。
還有那個死掉的山神……那已是上古神獸勾陳，能夠殺掉勾陳的必然不是什麽等閑之輩。
思來想去，最詭異的地方就是這饕餮來山上的那一天，是扮成了收參人，並且還給了當地的收參人好處，這必然是不符合它性情的行為。
這一切的想法，也不過是在看到饕餮的那一瞬間想到的。
但也隻是這一瞬間，很快我便沒有了時間和心思。
“我這大陣還差點東西，將你懷中的女人留下，再把那個紅色的小蛇留下，我就放你一條生路如何？畢竟，你我同為半神，何必鬧個兩敗俱傷呢？”
饕餮的聲音中帶著蠱惑。
“你個長得亂七八糟，嘴巴還不幹淨的混賬東西！還想讓小爺留下，真當自己有兩把刷子了。有本事把旁邊那些玩意都撤下去，堂堂正正的和我們常五爺打一仗！占山為王搞這麽多幫手，你要不要臉！哦，忘了，你本身就臉和身子對不上號，誰知道你自己的臉丟哪去了隨便撈了一個。”
這邊常五爺還沒說話，常六那邊突然罵了起來。
我看過去，就見那小紅蛇挺著胸膛罵得歡暢，小小的眼睛裏還帶著大大的倔強。
如果不是此時此景，我真想給他喝個彩——牛逼，膽子真肥。
但，罵得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