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親近你,是因為我心好
她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在盡力克製著自己,她是想從我這裏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
或者說,我那麽劈空而來的一句話,成功地勾起了她的好奇。
“那也沒什麽意思,就是我覺著吧,這車不吉利,所以出於好心,提醒你一下。”這話說出去,我自己也覺得有些許的欠揍。
蔣小山咬了咬嘴唇,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你不要有什麽顧慮,有什麽發現就說吧。”
“也沒什麽,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
蔣小山人突然放鬆了下來,也沒有生氣,一點都不急躁,人也變得跟明月清風一樣淡然。
我真是沒想到一個人的態度,會在突然之間有如此大的改變,這人對自己的情緒的管理和身心的控製,真是超乎我的想象。
她穿著平跟鞋,輕盈地走過來,跟我並排而立,手放在大堤的欄杆上麵,看著那彎彎曲曲的河流,一時居然沒說話。
我從側麵偷覷了她一眼,她的睫毛很長,扇麵一眨就有輕風的感覺。
於是我扭過頭去,不想看她。
蔣小山突然說:“其實我是一個注重身心鍛煉的人,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麵了,你之前一直在跑步吧,那麽你應該看到了,這些日子,我都在林子裏練瑜伽……”
聽她娓娓道來,我有點莫名,突然開啟走心模式?
“我很享受瑜伽,那是因為在達到身心合一的時候,那種‘靜篤’讓我有不一樣的人生體驗,我覺得世上任何別的感受,都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我突然惡趣味地說:“是嗎?什麽時候教教我,我也想領略一下這麽爽的感覺。”
蔣小山皺眉:“那不是爽,那是另外一種生命存在的形態,安靜、放鬆、無欲無求……其實要我來說那種體驗感,也很詞窮的。”
說到這裏,她又看了看我,我也不卑不亢地跟她對視,以前我在某抖中聽人講過,跟人對視的時候,如果覺得慫了,就看對方的額頭,這會令對方如芒刺在背。
蔣小山果然將目光移開了,應該是感受到我目光深邃的力量,她突然笑了笑:“好吧,如果你真想學,明天早點起床,我教你。”
“恭敬不如從命。”
我很愉快地答應了下來,兜裏有一千塊的男人,果然膽色不一樣。
蔣小山說:“我告訴你這些,是想告訴你,我並不像一般人那樣,對自己不知道的東西很排斥,所以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什麽虛無縹緲的東西,哪怕再荒謬,都不妨告訴給我聽,我,能接受的。”
“……”我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麽說。
蔣小山主動說:“目擊者和警察都說,唐佳麗是將油門當成了刹車,可是我並不這麽看,她應該是蓄意撞死我表姐的。”
“那也要有原因吧,無緣無故,她為什麽要撞死你表姐?”
聽她這麽說,我反過來套她的話,因為我一直覺得唐佳麗的丈夫跟沈可可兩個人有曖昧關係,不然的話,唐佳麗不會對她有這麽深的怨念。
蔣小山想了想,掏出手機來,給我看了幾張相片。
那是沈可可的相片,跟一個有點中年發福的男人在一起,小鳥依人一般的依偎在那男人身上,還舉著一個剪刀手,背後是黃果樹瀑布。
蔣小山說:“這是我從表姐手機裏找到的,這個男人,就是唐佳麗的老公肖玉龍。”
“你的意思,肖玉龍跟你表姐是……那種關係?”
蔣小山點了點頭。
“可是僅憑這麽一張相片,你怎麽就那麽肯定?”
“我表姐……”蔣小山欲言又止。
“沒事,如果你覺得為難,就不用說了。”我欲擒故縱。
“也沒什麽,我表姐他,從小跟父親的關係很好,我姨夫過了之後,她找一個比自己大很多的男人,就是要填補那種缺失,我從跟她聊天當中就知道了。還是六個月前,她就跟我說談戀愛了,很幸福,那個男人對她很好,可是她始終都不願意拿那對象的相片給我看,這還不明顯嗎?”
我點了點頭,有點唏噓,我一直對這個事情有疑問,現在總算是得到了真相,而且是以這種方式,有些事,還真讓人有點始料未及啊。
“但是唐佳麗現在死了,也算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
聽我這麽說,蔣小山不動聲色地看著河麵,不置一詞。
從側麵看,她真的很瘦削,穿著緊身的瑜伽服,雖然外麵加了一塊毛巾披著,但依舊可以看得出,那是如假包換的A4腰,甚至在我看來,她有點瘦得過分了,讓人心生憐憫。
“其實……”我說,“我覺得唐佳麗撞你表姐的行為,應該還另有隱情的。”
“什麽隱情?”
“她身上有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怨氣。”
我終於說了出來,我的目的是讓蔣小山不要再使用那輛車,我擔心狐狸精會再回來,畢竟這輛車曾經是它的容身之所,再回來也是得心應手的,但是我隻能先試探一下蔣小山的反應。
“你是怎麽知道的?你能看見怨氣嗎?”蔣小山並沒有大驚小怪,但是看我的眼神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我搖了搖頭:“我不能看見,但是我明顯感覺到了那種怨毒,這應該算是我的直覺吧……你相信鬼上身這種事嗎?”
蔣小山突然笑了:“我看得出來,你有很大的顧慮。鬼吧,如果我真看到了,那肯定是信的,眼見為實不是嗎?”
我鬆了一口氣,畢竟這是在談對方表姐的死,我生怕她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因為在她看來,唐佳麗就是十惡不赦的凶手,這個時候如果我把一部分責任推到“鬼”身上去,正常人難免不勃然大怒,可蔣小山的反應,還算是理智的。
“你說我是怎麽知道唐佳麗的身上有怨氣的,我說是直覺,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直覺,那就是你現在開的這輛車,也是怨氣縈繞著。所以,為了安全考慮,你還是最好不要開這輛車了,就算沒有怨氣,那也是一輛凶車不是?”
蔣小山莞爾,看得出來,她根本就沒當一回事:“好啦,暫時我也沒有別的代步工具,在武寧的這些天,我就暫時先用著吧。”
說完之後,她似乎失去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跟我揮手告別,上了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了。
她的表現讓我很是意外。
因為當我說她的車也被怨氣縈繞的時候,她眼裏居然流露出了一絲失望,而且她後來的表現,也說明她根本就不相信怨氣縈繞這件事。
她為什麽會有這種表現?
有一個可能性最大:那就是,她知道這輛車上發生過什麽,她也知道這車跟怨氣根本就沒有任何關係!
我講錯了,所以她覺得沒必要再在自己的身上浪費時間了。
想到這裏,我倒抽了一口冷氣,難道說,這個蔣小山,來曆神秘?
按理她是來處理沈可可的後事的,可事情處理完了,為什麽還不離開呢?反而在武寧住了下來,她到底還有什麽事要做?
可畢竟咱是平頭老百姓,寡婦睡覺——上頭沒人,也沒法去調查她的來曆。
但是咱有耐心,我決定了,明天一早,就去跟她學瑜伽,借機跟她親近親近。
所以第二天我掐準了時間,6點的時候就過去了。
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蔣小山早已經來了,車還停在上次的地方。
我走過去,雖然我現在還控製不了第三眼,但是直覺卻比以前強多了,這輛車應該沒什麽貓膩。
而我也更加可以肯定,蔣小山一定不是普通人。
因為敢開出了人命的“凶車”的女孩子,肯定是非常少的,即使有,那也是非常“唯物主義”的。
這個蔣小山,蘭質蕙心,非常神秘。
我去了那片小林子,此時的她,卻盤膝坐在瑜伽毯上,五心朝天,表情柔和,正在打坐呢。
看她這個樣子,我也不好意思打擾,正想去跑一圈,沒想到她突然睜開眼睛說:“早啊,還沒請教你的姓名呢。”
“張千一,大千世界的千,一文不值的一。”
聽了我的自嘲,蔣小山笑了笑,比起第一次見麵的拒人千裏之外,現在的她,顯得比較親和。
“你找我有事嗎?”
“你不是說可以教我瑜伽?”
“你手機搜一下基本的姿勢,然後呢,自己學吧,有什麽不懂的再問我。”
蔣小山很幹脆,而且一下就將皮球踢回來了,如果我隻是想玩個鮮的,那你自己玩去,她可不浪費時間。
這是個聰明的、不容欺的女子。
“你教我打坐吧,我看你坐著就像蓮花一樣。”
我說這話,真不是要討好她,而是真實的觀感。
蔣小山抿嘴笑了,她沒有酒窩,卻有好看的梨渦。
她便指點我五心朝天的打坐要領。
隻是我沒有瑜伽毯,也不好意思跟她坐在同一張毯子上,於是我直接就找了一塊草地坐下了。
“有什麽意念嗎?”
“沒有,你就觀看自己好了。”
“怎麽觀看?”
“放鬆,就像自己是一杯水,陽光照進來,就會看到許多的灰塵,你不動不搖,沒多久,這些灰塵就會沉澱下去了。”
聽她娓娓道來,我真有種聞道的感覺,隻是這道聞著,還有一股幽香。
鍛煉完回去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了她一句:“你一個女孩子,為什麽不怕凶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