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契
我慢慢消化著陽華有關“怨靈”的表述，良久才說：
“這個所謂的怨靈，不是人死之後產生的嗎？那不是鬼是什麽呢？別以為你披一個‘怨靈’的皮，就不是鬼了。”
陽華說：“以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這個怨靈，我現在可以肯定不是某個人死後而產生的‘鬼’。”
“你怎麽肯定？”
“我讀取了她的記憶片段。”
“那你怎麽確定她的片段不是錯誤的片段，甚至是她故意控製了你的精神，故意給你錯覺的？”
陽華一怔，點頭說：“你說的這個，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我卻又將話說了回去：“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你說怨靈不是人死後而產生的鬼，那是怎麽產生的呢？”
陽華沉默著，似乎是在整理思路，點燃了一根煙，我也沒打斷他，靜靜地等著。
良久，煙霧繚繞中，陽華抬起頭，說：“這種生物，靠人類的欲念為食，同時，也依著人類的欲念而滋生，具體怎麽生長出來的，我也不清楚，畢竟我獲得的隻是記憶片段，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怨靈的記憶中，沒有生前這個觀念。也就是說，它們不是人類死亡後的產物，而是本來就存在於天地之間的一種智能……”
聽了他的話，我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意義：“你這就跟夢囈差不多，因為你所說的一切都跟現實毫無關聯，又怎麽來證明它的正確性呢？”
陽華看了看我，居然並不想反駁，看得出來，他甚至希望我說的是對的。
過了一陣子，他又說道：“倒也不是完全跟現實沒有任何聯係。我知道這個怨靈的出生地，是一個叫雲夢澤的地方。”
“雲夢澤？我怎麽聽著像一個遊戲地名？跟現實會有關係嗎？”
陽華麵無表情地拿出手機來給我看看：
雲夢澤，又稱雲夢大澤，中國湖北省江漢平原上的古代湖泊群的總稱。
那是手機百科的顯示。
我覺得有點難以置信。這個雲夢澤如果是怨靈的出生地的話，那是不是說明這個怨靈是水怪或者是被淹死的？
“看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是有必要去實地考察一番了。”
我對陽華這麽說道，陽華不置可否，他看了看我，突然說：
“這件事情還遠未了結。你的大衰之命盤還沒有解開呢，還想著去雲夢澤？再說了，你這個家夥現在還欠著我一千塊呢，如果去雲夢澤，車費在哪？食宿費又在哪呢？”
我笑：“咱親兄弟明算賬，都記著，到時候統一給你打一個借條。”
陽華完全不想談這個話題了，因為這會讓他心如刀割，談錢不傷感情，傷心。
他說：“你覺得世界有沒有可能出現這種生物呢？他並非是通過有性繁殖或者是無性繁殖，而是當某種客觀條件達到之後，再加上一些意念，或者說是怨念，就神奇地生成了一種生物，嘿嘿，你別說，我自己都覺得不可能，就跟腐草為螢一樣愚昧。”
我說：“這倒沒什麽不可能的。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你這麽想啊，腐草、陽光、水，這些必要的東西，如果再加上一段遺傳代碼——蟲卵，是不是就可以造就生命了呢？作為怨靈來說，也許它們的基因代碼超出了我們的認知呢。”
陽華聽了我的話之後，眉頭緊鎖，好像腦汁有些幹涸了，於是走到窗戶前，把窗簾拉開又打開了窗戶，聽到外麵夜風拂嘯，卻沒有一絲風進入到房間裏麵。
他的臉色凝重，輕聲嘀咕了一句：“這事情真的是忒怪了。”
“你也發現了吧，這間房子我才進來就覺得很奇怪，外麵的風根本就吹不進來，就像是一個密閉的空間。”
陽華點了點頭說，確實有點不可思議。
我問：“難道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了一種布置，讓外麵的東西無法進來？”
陽華苦笑著搖頭：“可能事情的真相恰恰相反，這個布置的人，他不是怕外麵的東西進來，而是怕裏麵的東西跑出去。”
“那布置的人是誰？你問問那怨靈，或者是唐佳麗的魂魄”
陽華沒有正麵回答我，卻說：“柳木神像裏，拘的並不是唐佳麗的魂魄，而是怨靈的魂魄，所以我想問，對方也不一定回答。”
“那唐佳麗的魂魄呢？”
“早就稀碎了，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我最後做的是聚魂陣。但是唐佳麗的魂魄已經無力回天了，最後聚集的是怨靈的魂魄，但是怨靈的力量太大了，我們沒法處理，我隻得跟怨靈訂下了盟約，以精血飼養它，直到我死，否則它會反噬我……”
“要照你這麽說，唐佳麗的魂魄已經灰飛煙滅，那真相……哦，對了，怨靈曾經上身過唐佳麗，應該說，怨靈一定是知道些什麽的。”
“但它並不想告訴我。”
“為什麽？你們不是簽訂了血盟，應該會服你啊。”
陽華表情有點尷尬：“你這是小說看多了，以為簽訂一個什麽盟約，對方就成為你的奴隸了，這怨靈，可是覺得自己比我們人類更高階的怪咖，又怎麽可能卑躬屈膝？血契隻是一個雙贏的方案而已，它食用了我的血，在有效期間內不能針對我，也不能從柳木人像中出來，一旦過期，我不用血液飼養它，它還是可以出來的。”
“你不是說怨靈以人的怨念為食嗎？怎麽又愛起人類的血液來了？”
“不清楚，雖然它並不靠這個活著，但是血食是它無法抗拒的**，就跟癮君子一樣。不過好在隻要它享用了血食，就出不來這個柳木人像。怎麽說呢，就像是從三維降低到了二維，隻能成為紙麵上的人物，出不來了。”
他這麽說，我倒是理解了。
陽華又安慰我說：“放心吧，現在它不稀得理我，時間久了，彼此熟悉了，有感情了，應該會告訴我真相來的。”
我忍不住奚落道：“希望你這個‘日久生情’來的不要太遲啊，別到時候那個小理發師都被當成殺人犯給判了。”
陽華冷笑道：“那也是活該，當他出賣自己的靈魂和身體，就應該知道江湖的險惡。”
我笑：“真不知道你的憤怒從哪裏來的，你倒要引以為戒呢，你不是一直都覺得唐佳麗風韻猶存嗎？如果她看上你，估計理發師這個角色就由你扮演了。”
陽華正義凜然：“汙蔑，你這是汙蔑。他那是無恥出賣自己，我最多算好色，他那境界能跟我比？”
“靠，你比他差遠了，他得的是窮病，你得的是眼病。就你這審美，見到母豬都是眉清目秀的。”
陽華鬱悶地說：“啊呀，你這人就是嘴賤，自作孽不可活啊，怨靈讓我告訴你，你死定了，一定會被車軋死，骨頭被磨成渣滓，然後變成一堆人渣。”
“它咋聽見的？”
“它隻是呆在柳木人像裏，又不是聾了，怎麽就不能聽見？”
我頭皮一陣發麻，感覺自己果然是衰透了。
陽華又說：“它告訴我說，是狐狸精魅惑了那個理發師，然後借著約會將唐佳麗殺死了。”
真相大白，可是還真沒法子還那小理發師一個清白啊。
狐狸精魅惑他，然後又催眠他，控製他殺死了自己的情人，這話說出去，就算聽眾想相信，那也需要很大的勇氣啊。
我嘖嘖感慨，然後問道：“這麽說起來，有點像是狐狸精將這個地方封閉起來的……”
陽華搖頭：“不知道啊，怨靈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覺，這不是狐狸精那種精魅的手段。”
說著，他從牆角縫隙裏摳出了一些灰塵來，在我的眼前亮了亮說：“看看這個！”
我伸過頭去看了看：“嗯，這家酒店人浮於事啊，服務員衛生都沒搞好，留有死角。”
陽華啐我：“白癡！這是做法事之後留下的灰燼，是焚燒紙片香灰留下來的。”
我點了點頭：“沒錯，不過我也沒說錯啊，衛生要搞好了，這些灰塵自然不會留下來。不過也幸虧衛生沒搞好，否則你也找不到這個線索了。”
“你不皮一下大概是會死。”陽華白了我一眼，又感慨道，“真沒想到，居然是同道之人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