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魔窟篇 第五十七章:二傻子
這個故事,是娘從我記事起一直在講的,就算她離開了這許多年,每到深夜或在夢中,仍反複不斷地出現,似乎已經成為了我記憶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不知為什麽,今天又想了起來,著實讓我意外。最重要的,是我猛地找到了一絲聯係,與冷情口中所說關於六十八年前天津鬼市慘案脫不開幹係。
該不會這麽寸,兩者竟是一件事吧?
想著,我開始友善地向往來的路人打招呼,希望拉近彼此之間的感情。誰知這裏的人好像很認生,竟然全離得遠遠的,不怎麽友善。
“喂,小子。”
正疑惑呢,見一位大叔靠近,用當地話與我打了招呼。
於是,我正正身子,露出友好的微笑,故作鎮定地回答:“大叔,請問——這裏是哪兒?”
話落,見大叔上下打量著我也不講話,著實讓人有氣。畢竟不是美女,被同性這樣仔細打量,換誰都不會好受的。沒辦法,我隻能又問了一遍,希望緩解目前的尷尬。
這次,大叔有了回應,表情古怪地笑了,專門撇著自認標準的普通話問:“小子,屁股冷不冷?”
你他娘的,哪有人上來用這話套近乎的!說實話,我真的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所以用手遮了遮自己的屁股,並下意識把身子側對著大叔,臉上發燒地說道:“大叔,我……不冷。您能不能先回答我的問題?”
就在我倆有來有往和平交流的時候,周圍竟然圍上了不少人,而且男女老幼都有。這些人,難道不上班嗎?我一個外來人哪這麽好看,至於死盯著瞧麽?
忽然,有個小女孩指著我大叫:“媽媽,這叔叔為什麽不穿衣服?還有,他怎麽髒的好像去泥潭裏剛打過架一樣!”
這話出口算是炸了鍋了,在場幾十號人哄地大笑起來。剛才一個個還很含蓄,隻是死盯著亂看,現在竟然指手畫腳品頭論足,說什麽的都有。
好家夥,我這個臊啊!雖看不到自己的臉色,但溫度一直升到了耳朵根,就像剛用開水燙過似的,趕緊扒開人群一溜煙就跑了。
“誒,剛才那個光著腚的家夥哪兒去啦?”
“就是往這來了,怎麽一轉眼就沒了?”
“嘿嘿,三姐,剛才那小子長得還行,身材麽……嘿嘿,不知道洗幹淨了怎麽樣。”
“喂,好像在那邊,快來啊!”
好麽,熱鬧哄哄的,就聽一陣陣腳步聲呼嘯而過,震得大地都在發抖。
等他們離開後許久,見一個牆角的垃圾堆正不斷翻騰,我才從中冒出頭來。他娘的,渾身散發的那種惡臭真嗆腦,這下可算是醃入了味了。
勾著頭左右看了看,似乎那群人真的走了,我這才歎口氣。上下打量著自己,恐怕上次保持這種狀態麵對眾人,也就是在醫院而已,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始終不怎麽習慣。
我正在垃圾堆裏翻找能作為遮體的東西呢,嘴裏還不停嘀咕:沒想到村民用東西這麽節省,那是半點有用的都沒啊,我要求也不高,能前後遮擋一下就成,可是……
正著急時,忽然背後有隻手探了過來,搭在我肩頭。好家夥,嚇得我一個黃龍大轉身,差點抽到他!
沒想到,眼前這位是個幹瘦的半大孩子,穿的破衣囉嗦,皮膚黝黑,蓬頭垢麵的,準是個叫花子。見他這樣,我忍不住從鼻中一哼並擺擺手示意他走開,不要妨礙我找遮羞布。
嘿,真沒想到,這孩子竟然噗嗤一聲笑了,那表情,比我嫌棄他還更勝幾倍。
“哎呀,你……”氣從心頭起,我正要擼胳膊挽袖子,卻想起根本沒什麽袖子可以擼的。無奈,氣哼哼正要罵人,卻聽外麵街道上吵吵嚷嚷,似乎看熱鬧的又回來了。
沒辦法,我趕緊一把抱住這孩子並緊緊捂住他的嘴,兩人雙雙紮進垃圾堆中不見了,一直等到那群人離開才算。
“喂,大哥,你自己丟人就行了,幹嘛拉著我!”沒想到,我竟然被一個乞丐嫌棄了!
這小子拍打著身上的汙物,還忍不住偷著看並呲牙一笑。
“小子,你叫什麽名字?”我問。
“二傻子。”
“沒問你外號,問你的名字!”
誰知這孩子一本正經地說:“我就叫二傻子,村裏人叫了好多年的,就連爹娘在世的時候也這麽叫來著。”
不是吧!這做爹娘的該多缺德啊,竟然給自己孩子起名叫二傻子?
我先是感覺好笑,可心中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觸動,忍不住生出了憐憫心。於是過去摟住二傻子的脖子,低聲問道:“喂,二……這名太難聽,我幹脆叫你二子怎麽樣?我說二子,你有沒有多餘的衣服拿來應應急。你說我這樣——挺不合適的,還影響市容對吧。”
說出這話,二子看看我,哭喪著臉一拉自己的衣服,“大哥,你看我這樣的,還有能力再弄身衣服嗎?”
是啊,這話問出來我也感覺挺殘忍的。打劫乞丐,真可能會惹得天怒人怨,還是算了。
“那能不能指條明路,讓我自己找或者偷都行,與你無關好不好。對了,先說說這是什麽地方。”
“大哥,你也是從別的地方過來的?這裏叫瓦拉村,就是隱秘在黑暗深處的意思。你來這裏算是對了,我一會帶你去個地方,雖然不會掙大錢,但起碼糊口沒問題。我就是靠著那裏才活下來的。誒,大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這時候,我的確聽不進去了。看看眼前這裏,看看那些草屋和土房子,原來自己已經到了瓦拉村。
該死的,冷情這臭女人,竟然像丟死狗一樣把我扔下,什麽都不交代,更沒有半點裝備,光溜溜地弄到目的地,當我是終結者麽?真他娘的缺德!
就這樣,我跟著二子,一路東躲西藏,好不容易來到了他口中所說的餓不死人的地方。沒想到,竟然是個廢舊工廠!
之前在安陽我也見過廢舊工廠,但與這裏相比卻並不相似,哪有把工廠建造這麽隱蔽的,竟然一半還多都在地下,在地上冒出頭的隻是一小部分。
又因為四周雜草叢生,要不是二子領路,恐怕我從門前來回走上十趟都不一定能發現它。
“喂,二子,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感覺很危險的樣子?你瞧,旁邊還畫有這麽大的骷髏。這……真的沒關係麽?”瞧這建築形式,不像常見的那種,似乎有種外國風情,卻說不上來是哪兒的。
現在沒有退路,我隻能像個無頭蒼蠅般地跟著二子,鑽過破爛的鐵柵欄,然後順斜坡慢慢走進工廠內部。
好家夥,這味道真夠意思,比鄉下的旱廁有過之而無不及。得虧我也算是經曆過不少的人,倘若換作旁人,可能都要調頭回去了。
漸漸的,在過道兩邊能看到一個個佝僂的人影。他們一個個骨瘦如柴,麵黃肌肉的,活脫都是排骨成精一樣。看著他們,就想到了剛剛失去父母,從孤兒院逃出來的自己,心裏真的不是滋味。
若換在平時,也許我會買點什麽給他們打打牙祭,雖然治標不治本,起碼快活一天是一天。可現在,看看上下,除了毛以外,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唉——
“大哥,就是前麵這間。你看,我就住這。”說著,推開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裏麵漆黑一片。
二子摸索了沒兩下,就找到火柴,點燃門口的一支隻剩腳底的蠟燭,熱情地招呼我坐下。
借助忽明忽暗的光線,我瞧這裏可能比常見的家庭廁所大不了多少,靠牆是一遝紙板鋪成的床,地上擺放著不少撿來的罐頭和食物的包裝紙,牆角堆了一堆廢品,除此再沒有任何東西了。
“抱歉大哥,距離開飯還有一會兒,你先忍忍。”說著,他開始在牆角那堆破爛裏翻找著什麽,等拿出來後我才明白,那是一些破舊不堪的衣服,竟然男女款的都有。
他也不小氣,一股腦全推給我,說是任我挑選。天哪!
沒辦法,廖勝於無,比光著強多了,於是我在裏麵簡單一陣翻找,才撿出一身能勉強套上的衣服。這身還都是個女款的,褲子側邊繡有花紋,上衣隻剩一隻袖子背後開衩。真洋氣!
在穿衣的過程中,我發現二子正偷著看向這邊。那眼神很怪,竟然透著些許詭詐的味道。
見到這,我仍不動聲色,盡可能表現的正常一些。待一切弄好,轉圈看了看,才滿意地點點頭並謝過了二子的贈衣之恩。
此時,他露齒一笑,說道:“大哥,你果然是個花子。能告訴我,流浪了多久麽?不瞞你說,以前我也留過幾個人,但他們見到這些衣服都很嫌棄,明顯不是真正的花子。可你不同,連想都沒想就穿了,看來是真的。”
哦,這小子,竟然還有這手!
於是我順嘴答音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半裸都持續好久了,昨天又因為意外摔下高坡,這不,最後的遮羞布也沒了。現在能有兄弟你仗義相救,感激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嫌棄呢。哦,對了,咱們啥時候開飯,我快餓得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