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胡紅的故事
昏暗的光亮下,馬小軍的呼吸顯得格外虛弱。在我的想象中,馬小軍應該是一個身材瘦小表情陰沉的人,而且因為殺人犯的身份,他應該嗜血如命眼神恐怖,是那種看一眼就令人渾身發抖的狠角色。
可現實中的馬小軍卻因為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整個人可憐又無助。
二窩囊可不管那麽多,仔細地觀察了馬小軍一陣,小聲向我問道,“是他吧?看他和照片上有點兒像……”
“嗯。”我點了點頭,“就是他。”
這句話像是點燃了導火索,二窩囊憤怒地舉起了棍子,“你TM的這個變態,對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動手算什麽能耐,有本事咱們倆過過招!”
雖然我眼疾手快地上前阻攔,但二窩囊還是狠狠甩了馬小軍一棍子。馬小軍哼唧了一聲,直接躺倒在了地上。我這才發現從馬小軍傷口滲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牆壁,馬小軍整個人就像一具被割破的皮囊,鮮血幾乎被放盡。
嶽勝男小聲向我詢問著意見,“怎麽辦?要打急救電話嗎?”身為一個女生,嶽勝男自然對馬小軍殘害無辜女性的手段非常鄙夷,聽得出來對他的恨意十足,似乎根本就不想救助馬小軍,想要放任其自生自滅。
“打什麽電話?”二窩囊厲聲道,“這種變態死有餘辜,他肯定是覺得在劫難逃才選擇在這裏自我了斷的,救他都是浪費資源!他就算死了,那些死在他手底下的人能活過來嗎?”
二窩囊雖然平時給我的感覺唯唯諾諾的,但如果真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他的脾氣還是很火爆的。
我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靠近靠馬小軍身邊,全神貫注地防備他忽然掏出什麽凶器來對我下手。確定他虛弱得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後,我這才伸手搭了搭他的脈搏。
“怎麽樣?”嶽勝男好奇地湊上前來。二窩囊也一臉謹慎地舉著棍子,隻要馬小軍敢用異動,保準會被他一棍子敲暈。
我輕輕搖了搖頭,“失血過多,已經沒救了。”
馬小軍聽到我的話,慢慢抬起頭看向我,瞳孔已經開始變得渾濁,聲音也漸漸變得平靜下來,“真沒想到會這樣見麵啊,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
他似乎對於我們的身份十分糾結,一直想不透我們怎麽會在警方之前找到他。
“多行不義必自斃!”二窩囊冷冷地哼了一聲,“你做了那麽多壞事,還想悄默聲的消失?天下哪有那麽多好事啊,你就算死也不會得到解脫,十八層地獄等著你呢,你就等著下油鍋吧。”
馬小軍似乎並不在意,他歎了口氣,“我就要去見媽媽了,和媽媽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
我實在很難理解馬小軍對於胡紅的感情,如果她們真的母子情深,馬小軍又為何會在胡紅的虐待下變成今天這副樣子呢?胡紅既然對馬小軍不好,馬小軍又為什麽會叫稱呼她為媽媽,連死都還想要跟她在一起?
馬小軍的意識已經出現了問題,開始小聲哼唱起兒歌來,“搖呀搖,搖到外婆橋,外婆誇我好寶寶……”氣息越來越弱,很快就停止了呼吸。
嶽勝男向我詢問要不要立即通知警方來接手。
而我始終對馬小軍的殺人動機無法理解。我蹲在他的身邊,看著他死去的樣子,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不過他緊緊握著的拳頭倒是讓我產生了一絲懷疑。我輕輕掰開他的手,果然在裏麵發現了一枚款式很老的玫瑰花造型耳環。
這應該是胡紅當年佩戴過的那一隻。
急於想要知道他們過去的我想也沒想地將耳環握在了手中,然後直接進入了幻境。
在幻境中,我看到了胡紅和馬小軍的故事。
馬小軍的母親在生下他後沒多久便因病去世了,馬小軍的父親帶著他從老家來到了北京打工討生活,認識了在這裏做洗頭妹的胡紅。胡紅的老家在貴州農村,由於重男輕女的結果,年紀不大的胡紅就被家裏安排了婚事,要嫁給隔壁村子裏一個比她爸爸還要大的鰥夫,隻因對方給出了不俗的彩禮。胡紅的父母想用這份彩禮給胡紅的大哥成親用,居然想也沒想地答應了。
胡紅要死要活得不同意,他父親就幹脆用繩子把她捆了起來,準備等到成親的日子往花轎一塞,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再生兩個孩子她就不會這樣鬧騰了。當初胡紅的母親就是這樣嫁過來的,後來不也消消停停地跟著他過日子了嗎?
胡紅開始絕食,還是母親心疼她,偷偷幫她解開了繩子,想讓她吃口飯。誰成想胡紅居然看準時機奪門而出,從家裏逃了出來。當時她才十六七歲,從來沒有出過村子。可就是憑借著一股韌勁兒,她硬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從大山裏滿腳是泡地走了出來,然後在一個縣城裏找了個份刷碗的工作。很快她在縣城裏認識了兩個朋友,大家以姐妹相稱呼,她們商量著要去北京做洗頭妹,說是可以賺大錢。
胡紅隻從別人的嘴巴裏聽說過北京,她對那裏充滿了向往和好奇。最終她決定辭職,跟兩個姐妹一起去北京闖**。
她們唱著山歌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北京的生活和她想象中一點兒都不一樣,這裏高樓大廈林立,看上去光鮮又亮麗,可對於人生地不熟的胡紅來說,這裏無異於一座鋼筋和混凝土的陌生監牢,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隻能操著一口說得不流利的普通話向人打聽問路。
路人焦急麻木地與她擦肩而過,卻沒有一個人肯停下來聽她的話。
胡紅和兩個小姐妹如願以償地在一家開在胡同的發廊裏當上了洗頭妹。發廊常年拉著厚窗簾,窗戶上閃爍著粉色的燈光,胡紅也直到那時候才知道洗頭妹是做什麽工作的。她們想跑,卻被發廊老板抓回來一頓胖揍,還威逼如果再跑就找人殺掉她們。三個人嚇得不敢輕舉妄動,咬著牙留在了發廊,直到發廊老板被人舉報給警方一窩端後,她們才在拘留了幾個月後走出了煉獄。其中一個姐妹受不了北京的生活決定回貴州縣城,胡紅和另一個人卻留了下來。
她們沒有學曆,又沒有一技之長,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尋路無門的兩個人最終又找了一家發廊,繼續做著洗頭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