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最後一份禮物
雖然滿肚子牢騷,但二窩囊還是順從地把車向那片待拆遷的棚戶區開去。因為大雨的關係,路上有點兒堵車,二窩囊嘟嘟囔囔地說道,“我咋就不信那個變態會再跑回到那個破房子呢?方寸大兄弟,肯定是你的感覺出了錯,趕緊聽我的話再想想其他路線,別耽誤咱們大顯身手抓壞蛋啊!”
其實我也不敢確信馬小軍真的會回去,但內心深處卻始終強烈地重複著一個聲音——馬小軍會回到那間他童年待過的地方。
也是改變他人生路線的開始。
路上嶽勝男的手機一直在響。孩子被找到意味著雨夜屠夫案已經成功偵破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則是凶手馬小軍的落網。警方顯然是想全麵獲勝,畢竟這個案子已經牽動了太多人的心,如果還不能破案的話不但壓力山大,警方的能力也會備受質疑。線人夾在警方和嶽勝男之間負責傳話,希望能得到更關鍵的有價值的線索。
嶽勝男又不是傻子,在沒有找到馬小軍之前肯定不會放出任何風聲,以免這些人幫不上什麽忙還要拖後腿,到時候放跑了馬小軍豈不成了千古遺憾?
我在一旁認真聽著嶽勝男和線人打太極,一個很急切地想要打聽到消息,一個卻又要極力隱藏著消息,雙方鬥智鬥勇反複過招,對話十分的精彩。
嶽勝男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這時候我忽然回想到馬小軍之前在對講機裏說過的話。他說這將是他最後一次下手,也是送給胡紅的最後一份禮物。難道說馬小軍連殺了四條人命,都把她們都當成禮物送給胡紅了嗎?聯想到胡紅手中一直擺弄的紅衣娃娃,我覺得馬小軍和我們想象中的變態殺手並不一樣。如果他僅僅是把受害人當做布娃娃送給胡紅呢?
我始終沒辦法理解馬小軍犯案的動機。
孩子找到的消息傳到了千裏之外的喪狗耳朵裏,他在百忙之中打來了一通電話慰問嶽勝男,順便表揚了她幾句。刺蝟屬性的嶽勝男在喪狗的跟前兒倒是異常的溫順,不再懟天懟地懟空氣,態度恭敬地向喪狗回複著事情的具體細節。
因為萬事知和喪狗的關係,我曾經見過他幾次。每一次都是風風火火的來風風火火地走,嚴格意義上來說喪狗長得還不錯,是個很有男人味的中年大叔,聽說有很多跟他合作過的女性客戶都非常迷戀他,經常明裏暗裏地向他送秋波。不過聽萬事知說喪狗這些年潔身自愛,也不知道是更看重金錢,還是心裏早就有別人了?
一想到那個別人……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嶽勝男的表情,隻見她臉色平靜,似乎並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難道是我想多了?
掛掉喪狗的電話,嶽勝男輕輕鬆了口氣。二窩囊不合時宜地開起了玩笑,“哎喲喲,真是太難得了,居然還能看到嶽大小姐不張牙舞爪的樣子,像隻溫順的小貓似的,看來你跟喪狗的關係非比尋常啊……”
話還沒說完,嶽勝男就已經怒了,“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話就閉嘴,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
看樣子是真生氣了。
二窩囊一愣,“那個……我就是隨口開個玩笑而已,沒別的意思……”
“誰跟你開玩笑?我跟你很熟嗎?”二窩囊的話似乎觸動了嶽勝男的逆鱗,她臉色難看地盯著二窩囊,“以後少開這種沒營養的玩笑!”
其實二窩囊沒什麽壞心眼,應該是打心眼裏把嶽勝男當成了夥伴才會這樣加思索地隨便開玩笑。看到嶽勝男當了真,還說出這樣一段傷人的話口,他也冷下臉來,悶悶地答應了一聲,“知道了,以後絕不跟你開玩笑。”
車子裏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
二窩囊專注地開著車,嶽勝男則全神貫注地看著窗外,隻有我尷尬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緩解氣氛,畢竟這個我也不太拿手。好在很快到了那片棚戶區,外麵的大雨絲毫沒有停的意思,二窩囊探頭看了看,“怎麽辦?頂雨過去啊?”
“別耽誤時間了,直接過去吧!”我開門下車,沿著熟悉的道路向那間凶宅走去。
道路異常泥濘,非常得不好走,等我們步履蹣跚地來到凶宅前的時候。心底的那個聲音更加清晰了,它不斷向我重複著馬小軍就在這裏。
我向周圍看了看,從路邊找出幾個木棍來傍身。畢竟一旦馬小軍在這裏的話,接下來很可能會有一場惡鬥。二窩囊接過我遞去的木棍,有些緊張地看了我一眼。
沒給他太多反應的時間,我率先跳了進去。緊跟著過來的是二窩囊,嶽勝男則排在了最後。
走進那間熟悉的房子,撲鼻而來一股腥氣,仿佛是血液的味道。我暗叫一聲不好,看來還是來晚了。沒想到馬小軍下手這樣快,這麽短的時間就找到了下手目標,而且還將死者帶到了這裏來。我想都沒想地直接往裏衝,二窩囊驚叫道,“方寸大兄弟,小心陷阱!”
我根本沒時間細想,跑到最裏麵那間漆黑的小房間門口時,放裏麵傳來一聲嘿嘿地尖笑。那聲音帶著幾分得意,正是出自馬小軍的口中。
我雙手顫抖著掏出手機,微弱的光亮驅散黑暗,我向小屋內張望,卻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破爛的牆壁已經掏空了,胡紅的屍體也被警方的人帶走檢測,那麵空洞的牆壁像是怪獸的巨嘴,隨時準備吞噬掉附近的一切。而就在它的下方,此刻正坐著一個紅色的身影,胸口插著一把尖銳的匕首。那人穿著一件鮮紅的連衣裙,長長的波浪卷發垂在肩頭。她一張臉被塗得雪白,擦著鮮紅色的口紅。鮮血順著身體滴落在地上,攤開了一大片。
聽到聲音她早已抬起頭,嘴角雖然掛著輕鬆的笑意,但眼神中卻閃過一抹意外。
“來得……真快呀……”聲音格外的熟悉,這人居然正是馬小軍。
我相信這就是出租車司機在大雨天裏拉乘過的乘客,女裝打扮得馬小軍。
這一刻,我終於明白馬小軍的話。
獻給胡紅的最後一份禮物——其實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