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出師不利

發現李倩屍體的地方是個待拆遷的棚戶區,荒廢已久早就沒人住了。何況‘雨夜屠夫’案動靜鬧得這麽大,已經引起了小範圍的恐慌。現在別說女人,就連男的都沒人敢穿紅衣服出門了,就怕那變態凶手葷素不忌,找不到女的,男的也湊合著下手了。社會反響這麽強烈,輿論又跟著添油加醋,警方那邊的壓力肯定不小,屍體被發現的地方不說掘地三尺也肯定摸了個門清,我們這時候去撿漏的可能性不大。但那裏是李倩生前停留過的最後一個地方,除此之外我對此事一無所知,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也隻能是那裏。

二窩囊見我不說話,倒也不再呱噪,聰明地閉上了嘴。

這輛破奧拓滿是灰塵,看上去有個把月沒清洗過了。我忍不住吐槽他,“你媽賺了那麽多錢,都沒說給你換輛車啊?是不是錢袋子抓得太緊,摳門過分了啊!”

二窩囊有口難言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也覺得自己提到了不該說的話題上,有些自責地側過臉,假裝看車窗外的景色。

車廂內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二窩囊順手擰開了廣播。他這車雖破,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竟然還有廣播功能。廣播中還在播放著昨天那則尋人啟事,看來經過一夜的苦尋,依然沒有那位失蹤者的消息。

二窩囊歎著氣道,“這人還沒找著呢!馬上就要進入雨季了,之後一場雨連著一場雨,那個凶手要是每次下雨都出來殺個人,以後誰還敢出門啊。”

二窩囊的話提醒了我,讓我不禁好奇凶手為什麽每次作案都選擇雨天?隻是為了洗清線索逃避警方追蹤,還是另有玄機?

下雨天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麽呢?

好在很快過了堵車高峰,擁堵的情況也稍稍得以緩解,我們順順利利把車開到郊區,停在一片待拆遷的棚戶區前麵。不算寬敞的一塊地卻密密麻麻地擠了不知多少間房子,別說是車子,人走進去都很費勁。許多房子一看就是為了拆遷款臨時搭建出來的,薄薄的一層木板房,根本就住不了人。

我和二窩囊並肩往裏走,七扭八拐的道路兩側盡是垃圾,斷壁殘牆上用白油漆寫著大大的‘拆’字。這裏已經無人生活很久,處處透著蕭索頹敗之意,空氣中盡是腐爛發黴的味道,除此之外便隻有我和二窩囊故意放輕的腳步聲,四周安靜得有些詭異,二窩囊情不自禁地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跟在我的身後。

因為剛剛下過雨,道路泥濘不堪,我們隻能貼著牆根走,繞著小路轉了兩圈,我發現這裏的房子幾乎都差不多,根本不知道李倩的屍體出現在哪個房間,要是這樣大海撈針一間一間地找過去,兩天也未必能找到。

二窩囊顯然也看出來了,“方寸大兄弟,你應該知道屍體在哪兒被發現得對吧?我們不用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下去吧?”

這人傻嗎?

當然不!

我不滿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幹這事兒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根本沒什麽經驗好嗎?要不你給我點兒建議?”

二窩囊搖了搖頭,“我笨,我沒建議,我閉嘴!”

結果我們倆就在棚戶區亂轉了一上午,別說線索,連李倩屍體被發現的地方都沒找著。出師不利,我備受打擊,一蹶不振地跟著二窩囊原路返回。臨近中午,我們兩人都有點餓了,好在這片待拆的棚戶區不遠就有個城中村,我和二窩囊找了家臨街的麵館,決定先填飽肚子再說。城中村離棚戶區不遠,如果能順便打聽一些有用的信息就更好了。

麵館緊挨著街邊,隻有三五種麵可選,至於衛生條件可謂是一言難盡。我和二窩囊在路邊的露天桌子上坐下。桌麵油乎乎的,到處都飛著蒼蠅。因為過了飯點,所以隻有隔壁一桌坐著看上去是附近站大崗的工人正在禿嚕禿嚕地吃著麵條。

我和二窩囊點了兩碗牛雜麵,等麵的過程中二窩囊向我小聲道,“方寸大兄弟,接下來咱們要怎麽辦呀?”

“怎麽辦啊?涼拌唄。”我也沒了主意,誰能想到找人是件這麽麻煩的事兒?難怪警察叔叔那頭別說破案,至今連凶手的影兒都摸不透。

的確是難啊!

麵館的主人是個五十多歲的禿頭男人,穿著一件油乎乎的白背心,胸口黑黝黝一片護胸毛。估計是忙了一上午,他極其不耐煩地將兩碗麵條往桌子上一摔,罵罵咧咧地去了後灶。

每次吃麵條,我都難免會想起老杜親手做的茴香打鹵麵,自從他去世之後,我再也沒吃過那個味道。

現在想想,還有點兒懷念。

我一邊吃麵一邊走神想著接下來該怎麽繼續,如果找不到發現李倩屍體的地方或者在那裏也找不到線索,該怎麽辦?我輕輕歎了口氣,覺得這好人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吃苦挨累不說,還未必能有個結果討著好。

正低頭琢磨著,就聽那麵館主人一聲爆吼,提著擀麵杖衝了出來,“你們這群龜孫,還敢來偷俺的東西?”

我抬頭一看,隻見麵館角落裏堆著一摞紙殼箱,兩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正在彎腰偷紙箱。路邊還有三個看上去年紀更小的孩子放風,見麵館主人提著擀麵杖衝出來,一聲吆喝,幾個孩子四散而開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不見了蹤影。

隔壁桌那幾個工人大概是常客,和老板混得挺熟,見狀開著玩笑道,“你這麽大把年紀,和一群小孩牙子置什麽氣?”

麵館老板氣喘籲籲地掐著腰,一臉怒容地罵道,“你們哪知道這群王八羔子多可恨?天天來俺這兒偷偷摸摸,今天順個瓶,明天拿個碗,俺要是不盯緊點兒,說不定後天就把俺房子搬空了。”

“哈哈哈!”一桌工人大笑起來,“都是一群可憐娃,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行善積德吧?”

麵館老板哼了一聲,“你以為俺是真追不上他們呢?俺就是嚇唬嚇唬他們,真要跑起來,再有二十個也一並揪回來吊起來打了。”

二窩囊好奇地插進話去,“這是哪家的孩子?他們爹媽呢,怎麽也不管管?”

“您是第一次來這兒吧?”一個呲著一口黃牙的老工人笑著解釋道,“那是一群流浪娃,沒有爹媽,聚團混在一起,整天就在這周圍小偷小摸,順帶著撿些廢品過日子。這群娃也是可憐,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就住在那片要拆了棚戶區裏,也沒個人管一管。”

我一聽棚戶區頓時眼睛一亮,扯著二窩囊地胳膊付了麵錢就走。

二窩囊不解地叫道,“方寸大兄弟,你急啥?我麵還沒吃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