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場雪

突如其來的叫喊讓整個旅店瞬間安靜下來,但老板娘很快便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大聲叫罵道,“你算哪根蔥哪瓣蒜啊,敢在老娘的店裏大嚷大叫的,明白告訴你們,雖然這裏是旅店,但你們一不是住客,二不是跟我打過招呼進來的人,這叫私闖民宅懂不懂?我要是報警,你們全都得完蛋,誰知道我店裏的東西有沒有丟啊?”

孫海龍為難地辯解道,“我們什麽也沒有拿,不信你可以去查看。”

“看個屁!”老板娘唯恐天下不亂地叫道,“趁著我出門得功夫,你們肯定已經轉移走了不少值錢的東西,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幹脆把我殺了吧,我不活了,我沒法活了啊!”

這就是一個典型的市井潑婦在耍臭無賴。

二窩囊氣呼呼地說道,“你這破房子裏能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就算往別人身上潑髒水你也說點能讓人相信的話啊!”

“呸!”所有人裏老板娘最看不上的就是他了,又黑又矮像個熊瞎子一樣。老板娘一聽他開口,想都沒想得嚷了起來,“瞎了你的狗眼,你覺得破?老娘告訴你,破家值萬貫。我這裏收藏的全都是祖宗傳下來的文物,既有唐朝的碗,又有宋朝的盤,還有乾隆用過的尿罐,你們這些損賊偷我的寶貝,我這就報警把你們全抓起來!”

二窩囊出聲正要阻止,我一把拉住了他,“讓她報,我也想看看警方的人來了她要怎麽說。”

二窩囊和六迷糊不安地看著我,“方寸大兄弟,這娘們得理不饒人,到時候當著警察的麵胡言亂語,咱們很容易貪官司的。”

二窩囊壓低了聲音在我耳邊道。

我冷冷一笑,雖然眼前依舊黑成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但心裏卻平靜得不得了,“沒事,你就讓她報警好了,且不說我們還有嶽勝男這一層關係,真鬧到警方那裏也未必會吃虧。而且……”

沒等我說完,老板娘已經先嚷了起來,“哎喲喂,你這是嚇唬誰呢?告訴你,老娘什麽場麵都見過,比你更牛的人也接觸了不少,別以為說這麽兩句話就能把我震懾住,少在老娘麵前顯擺人脈,我在這片開旅店的時候,你還穿著開襠褲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我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道,“沒錯,你這店門一開迎接八方來客,的確應該接觸過不少人。你報警吧,我也想看看你警方的人來了之後,你要怎麽和他們說,會不會提起三年前那個南方工人。”

老板娘臉色巨變,聲音都緊張的變了調,“南方……工人?什麽工人?”

“別裝傻了。”我忍不住揭開了她的老底,“三年前的冬天你得旅店裏來過一位說著南方口音的客人,他就在附近工地上打工,因為工期結束準備回家過新年,沒想到在你店裏住了沒幾天就生了病,沒多久就死了,有沒有這麽一件事兒?”

老板娘強自鎮定地說道,“沒錯,的確有這麽一件事兒。那短命鬼死在我的店裏,給我帶來了不少晦氣,要不怎麽我的點子一直轉不過來呢。不過他的死跟我可沒有關係,他自己生了病不去醫院治,誰能管得了?”

“我知道他是死於積勞成疾,可是他死的那天晚上你都做過什麽?才過去三年,我想你應該不會忘記吧?”我輕聲地笑了笑,“要不要我給你提個醒,那天下了入冬的第一場雪。”

“第一場雪……”老板娘成功被我的話帶入了回憶之中,氣焰不再囂張,有些失魂落魄地說道,“三年前的那天晚上下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因為臨近春節,店裏沒什麽客人,就隻有短命鬼一個人住在最裏麵的那個小房間裏。我打完麻將回來的時候,他在屋子裏咳個不停,一聲高過一聲,聲音特別的淒厲痛苦,我怕他死在我的旅店裏沾晦氣,就敲門問他要不要找個救護車,他想都沒想得拒絕了。就這麽咳嗽到半夜,我睡得正迷迷糊糊的,忽然從夢中驚醒過來,原來咳嗽聲忽然停止了。我頓時察覺不妙,趕緊過去敲門,敲了幾聲沒人應,我急忙找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鎖,結果推開門一看……”

雖然已經過了三年,但當時的畫麵卻仿佛永遠地雕刻在了老板娘的腦海中一般,永遠也無法忘懷。

大概是因為呼吸困難,那短命鬼將窗戶打開了一條小縫隙,冷風裹挾著雪花卷入屋內,那短命鬼瘦得僅剩皮包骨,靠在床邊張大了嘴巴,眼球向外突出,整個人就像蠟像一般在死在了**。

我繼續追問道,“之後呢?”

“之後?”老板娘回過神來,緊張地咽了口唾液,幹脆利落地說道,“之後還能怎麽辦,我隻能自認倒黴,忙著幫他聯係殯儀館,還翻了翻他隨身攜帶的行李,想看看能不能找出關於他家人的線索,結果發現除了幾件髒兮兮的破衣服外什麽也沒有,最後警方判斷他是自然死亡,因為當時住宿的時候沒有登記,又找不到認識他的人,隻能按無名屍處理,火化後將骨灰放到了殯儀館寄存。”

她把自己形容成了一個充滿人情味的好人,對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做到了自己能做的全部。

但事情的真相真是這樣嗎?

我哼了一聲,笑著道,“你說謊!”

“我沒有!”老板娘想都沒想得張口拒絕,“我沒說謊,我說的全都是真的!”

“他的行李真的隻有幾件破衣服嗎?那張寫著他家裏地址的字條呢?他工作三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辛苦攢下來的那四萬五千塊錢呢?”

老板娘啊地一聲驚叫,撲騰一聲坐在了上,嚇得瑟瑟發抖,“你……你怎麽會知道?”

“明明是你見財起意,趁他病弱的時候將窗戶打開,讓他吸了半宿的冷風才導致病情加重隨後死亡的,緊接著你從他的行李裏找出那筆工錢占為己有,又把寫有他家鄉地址的紙條藏了起來,一切處理完畢後才聯係的警方和殯儀館。你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他卻是因你而死,你還敢說自己無辜?”我一字一句地說完,老板娘就像是一隻落水狗,死氣沉沉眼神驚恐地瞪著我,仿佛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畫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