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女人心,海底針

梁明不知道自己是何時醒來的。

等他緩過神,意識清明之際,人已經被放在了城隍廟的大殿之中。

不遠處,江晚正在跟手下的人吩咐著什麽。

“此事必須要一字不落的傳至京都,剩下的事情等我吩咐。”

“可徐司長……”這手下明顯有些為難,像是在忌憚著什麽,同時眼神也朝著梁明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了。

“司長那邊我自會解釋,今夜之事,除陛下以外,不可向任何人透露,違令者,殺無赦!”江晚威脅道。

此事,隻能瞞得了一時,一旦梁明的身份被斬鬼司發現,必然會引起天大的風波。

可以操縱陰間判官,黑白無常之人,到底是善,是惡,是敵,是友?

江晚側過身,朝著梁明這邊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梁明牽強地扯了下嘴角,撐著身子,緩緩坐了起來。

昨夜的交戰,讓他覺得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掏空了,四肢無力,眼皮發沉,就連手指尖都在發著抖。

“大人,你沒事吧?”靈寶袋裏,秦憐兒滿目擔憂,“昨天你居然還不讓我們進入這城隍廟,外麵那些孤魂野鬼我孤身一人就可收拾,若不是桑桑察覺不妙,突破重圍,大人你都快被那些鬼怪五馬分屍了!”

想想昨夜自己衝進來時,瞧見的場景,秦憐兒滿心後怕。

梁明失去了意識,靈魂沒有辦法控製軀體。

可是這城隍廟裏囚禁著的那些無主靈魂多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一個新鮮的軀殼擺在那,有哪隻鬼,能抵擋的住借屍還魂的**?

若不是桑桑發覺外界鬼氣減少,大量的孤魂野鬼湧入城隍廟,此時的梁明,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怪不得我覺得這身子累的很,原來如此。”

梁明沉吟一聲,起身準備活動一下肩頸,可人都還沒站穩,骨骼就是一陣戰栗。

渾身上下的骨頭都仿佛在這一刻被拚接重組了,疼得他冷汗直冒,險些破防。

“我……”

“大人,方才那位江姑娘說,你這是脫力留下的症狀,修養些時日便好了。”

桑桑實在是於心不忍,幾句話沒說完,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可此時的梁明是腦袋瓜子裏一團亂麻,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他到現在都想不起來!

他隻記得自己與女鬼鬥法,其他的居然一概忘卻了!

“前輩居然醒了?果然還是鐵打的身子呀,與我們這些道行微末之人相比到底還是厲害一些。”

江晚一見梁明醒了,連忙打發走了手下的人,轉頭掛著一臉假笑,迎上了梁明探究的目光。

聽著這女人陰陽怪氣的話,梁明暗自蹙眉。

他應該沒得罪這個女人才是,怎麽從昨天開始,這女人就幾次三番的擠兌自己?

難不成是真的應了那句話?

女人心,海底針。

“江晚姑娘此言差矣,到底還是姑娘巾幗不讓須眉?如此險峻之事,姑娘都能安然無恙,日後必然不同凡響。”

互相恭維的話,說到這個份上,大致也就夠了。

梁明咬著牙關,也懶得遮掩,就地盤膝而坐。

開始按照書上所寫的方法,呼吸吐納。

而不知怎的,梁明突然發現,之前運轉周天時有些晦澀難通的地方此時已是暢通無阻。

運轉不過兩個周天,之前那種疲憊感竟然徹底消失了。

再次睜眼時,那宛如寒潭一般的眼眸中,竟然迸發出兩道精光。

雖然隻有刹那,卻也被江晚捕了個正著。

她心中禁不住泛起了嘀咕。

眼前的人,真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紙紮匠嗎?

“同前輩合作這麽多次,我還有一事不解,不知前輩可願解惑?”

江晚一口一個前輩,讓梁明很是不自在。

尤其是這姑娘咬字的重音,總讓梁明覺著他沒安好心。

他伸手遮著嘴角,輕咳了兩聲。

“咳咳,江晚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同楚龍一樣,叫我一聲梁大哥。這前輩二字,我實在是受之有愧。”

一個人的習慣是很難在短時間內改變的。

江晚縱然天資聰穎,也很難事事盡在掌握。

一旦有人抓住她稱呼中的漏洞,很快,便能查到自己頭上。

梁明不願冒這個險。

更何況那個黑衣女鬼所說的話一直讓他耿耿於懷。

斬鬼司,在這大夏王朝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無論是鬼怪妖魔,還是皇親貴胄,達官顯貴,隻要在這斬鬼司的職責範圍內,便皆可屠戮!

隻要證據切鑿,人命同鬼怪無異。

可那女鬼竟然說其背後的勢力可以淩駕於斬鬼司之上?

如此囂張,如此狂妄,不像作偽。

怕是這斬鬼司,也不如外界傳言一般。

梁明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然的看向了江晚,“當然,若是姑娘介意,此事便就此作罷。”

江晚的呼吸一頓,到嘴邊的話,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隻能臨時改口。

“梁大哥,可是一直住在這興城裏?父母雙親何在?家中可有兄妹?”

梁明揚眉,“我自幼便在興城長大,早年間,機緣巧合,也離開過興城一段時間。至於父母雙親,兄弟姊妹,倒是沒有,我早已孑然一身,江晚姑娘,何出此問?”

梁明說的是實話,原主的命格可以說是個八百年都難遇的天煞孤星命。

這些天,他研究《紙紮靈術》,閑來無事,也看了一些與這方麵有關的書籍,多多少少對自己的命格有一定的了解。

可以說,這命格,克天克地克父母。

如若不是繼承了家中產業,有這麽一個紙紮鋪子,可以糊口,恐怕以緣主的命格早已經餓死街頭了。

身逢亂世,孑然一身之人,自然也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梁明並不覺得這有什麽。

可江晚,顯然不這麽認為。

她瞪著那雙杏眸,眼中透著幾分不敢置信。

臉上的神情也從猜疑,變成了惋惜。

隻見她輕歎了一口氣,紅唇輕啟。

“梁大哥,你是如何知道昨夜城隍廟會出事的?”

麵對這個問題,梁明擺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淡然開口。

“我又不是神仙,怎麽會知道這城隍廟會出事?隻不過是恰巧路過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