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猜疑與試探

梁明本想睡個囫圇覺,養精蓄銳。

好能盡快找到那位上官少爺的魂魄。

如果這位上官少爺的魂魄真的被困在了某個地方,今天晚上必然有一場硬仗。

可是這床都還沒挨著呢,門都要被人給砸爛了。

“斬鬼司?可算了吧?!衙門口八字開,有人沒錢莫進來,你們的銀子我們可給不起!”

門外的大漢顯然對斬鬼司嗤之以鼻。

斬鬼司雖然獨立於六部之外,隻屬於大夏皇帝管轄,可正所謂久居廟堂之上,何憂其民?

斬鬼司自行其道,早已人盡皆知。

也難怪,會有人求到自己門口。

梁明站起身,隨手將放在一旁的靈寶袋掛於腰間,便打開了門。

“找我,何事?”

“你是梁大師?”門外的中年漢子一臉狐疑。

梁明生的不錯,再加上職業的特殊性,白日幾乎很少出門,臉上帶著別樣的蒼白。

他熬了一個通宵,又忙了一整天,乍一看就猶如一個病秧子。

江晚也沒料到短短半天不見,梁明竟然憔悴成了這般模樣。

她探著頭往屋子裏頭瞧了瞧,並未發現什麽古怪之處,自顧自的搓著脖子,沉吟道。

“你這是怎麽了?難不成這屋子裏養的女鬼?”

梁明頷首,“你一個姑娘家,說話怎的如此口無遮攔?也不知害臊?”

他麵上四平八穩,心裏頭卻一陣發虛。

畢竟,私自豢養鬼怪,可是大罪。

一旦被斬鬼司的人發現,少不了又是一莊麻煩事。

可江晚隻是上下掃了兩人一眼,便陰陽怪氣的擠兌開了。

“你青天白日的帶著那個胖子去教坊司都不覺得害臊,我不過是說了一句話,有什麽可害臊的?難不成前輩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覺得這男女有別?”

江晚自幼便在斬鬼司中摸爬滾打。

早就過慣了那種姑娘當男人使,男人當畜牲使的日子,有時一旦有鬼怪鬧事,恐怕忙的連畜牲都不如。

她橫了梁明一眼,直接從腰間掏出一個令牌,抵在了那個中年漢子麵前。

“我是斬鬼司隊長,有什麽事情直接跟我說。”

那中年漢子本就是欲言又止。

被剛才的事情一打岔,一時間竟忘了自己此番前來的正經事。

他站在門口伸手拍打著額頭。

可突然間,梁明和江晚臉色都是一變。

兩人都從他的額頭正中間看到了一抹黑氣。

這黑氣,還有不斷擴散的跡象。

所謂印堂發黑,必有血光之災。

若不是此人,便是他家中會有人遇難。

想到可能會傷及無辜,梁明端不住了,“你來找我,到底是什麽事?”

“我家娘子!我家娘子昨日去了城隍廟,至今未歸,我去找的時候,正好碰到了斬鬼司的大人物,那人說城隍廟有妖物作祟,整個城隍廟所在的山頭都被封禁了,可我娘子還在裏頭呢!大師,我求你救救我家娘子啊!”

被梁明這麽一追問,那中年漢子的眼神當即清明了幾分。

可下一秒,他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不住地磕著頭。

“梁大師,我聽人說你救了上官家的兒子!我求你救救我娘子啊,隻要我家娘子能平安回來,隻要我能滿足的要求,您盡管提!我家娘子有孕在身,我是實在不放心……”

斷斷續續間,梁明已經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聯想起之前那紅衣女鬼所說之話,梁明不敢再耽擱。

“你且先回家等著,在你家屋子的正中間擺放一盞長明燈,帶著你家人親自給你娘子祈福誦經,切記,燈不能滅。”

梁明順嘴胡謅了一個方法,把人給打發了回去。

江晚則是靠在門上,看著梁明在竹蓖堆裏翻翻找找,皺眉不解。

“點長明燈就能讓他娘子平安回家?”

“這人在我店裏守著不是個事。要是讓他一人回家,難免會胡思亂想,惹出禍端,倒不如給他找個事做。女子懷胎體弱,最易受驚嚇,等不到夜裏了,我要先去城隍廟一趟。”

梁明沒有刻意隱瞞。

江晚的手段雖然不算高明,但是最起碼的常識還是有的。

要是拿這種東西騙人,很難糊弄的住她。

她此時出現,想必已經跟蹤了自己一整天。

梁明最討厭這種時時刻刻被人監視的感覺。

他轉過身,拿起桌子上的竹筆,在裁好的紙人上畫了起來。

不消片刻,一個栩栩如生的孕婦便躍然紙上。

眼看著江晚還不肯走,梁明挑眉,“江晚姑娘,留在此處不走,莫不是要與我同行?”

“城隍廟如今有斬鬼司的人鎮守,沒有我,你進不去。”

江晚平靜的陳述事實。

可她看向梁明的眼神中,卻比之前多了幾分探究之意。

白天回到斬鬼司,江晚翻看了整個興城所有能人異士的記載記錄。

卻發現,根本就沒有梁明這個人!

此人手段高絕,對鬼怪的了解程度遠在自己之上。

這樣的人物沒道理不被記錄在案。

而且這人來路不明,江晚問過路引和周邊百姓,他們都對梁明知之甚少。

正因如此,她才越發覺得此人可疑。

此時的梁明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了,他又準備了一些東西,轉身鎖好紙紮鋪的門,就朝著城隍廟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暗,冷風乍起,日落西垂,原本人來人往的街上也沒了白天的熱鬧。

空曠的街道上隻能聽見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江晚跟在梁明的身後,灼灼的視線恨不能把梁明盯住一個窟窿來。

眼看著城隍廟近在咫尺,江晚終於沉不住氣了。

“前輩,你到底是何人?為何又幫那個男人?”

梁明擰緊了眉心,抬頭看著,不知何時聚起來的烏雲,不言不語。

“那人看上去可沒銀子給你,身上穿著的衣服都還打著補丁,前輩如此這般舍己為人,理應上報陛下,承蒙嘉獎才是。”

梁明側頭,掃了一眼江晚。

他何其聰明,又怎會聽不出來這女人話中的意思?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江晚姑娘又是為何要進斬鬼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