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奇怪婦人

“高見談不上,保你性命足矣。”

那小孩揮手間打散了還在泛著藍光的蠟燭,屋內驟然安靜了下來。

外頭那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外麵的門板上仿佛被什麽利器刮過,那動靜讓人耳鳴不斷。

梁明捂著耳朵,正要起身時,就瞧見一隻渾圓的眼珠子從門縫裏看了過來。

那眼睛足有成年人的拳頭大小,泛著紅光,即使隔著一道門,梁明都有種被這東西看穿了的感覺。

他幾乎下意識的伸手捂上了嘴,屏住了呼吸。

那東西不死心,扣著門縫四處打量。

眼見著屋子裏的生氣消失不見,打了一個鼻響,才轉身離去。

“七月半,鬼門開,妖邪祟,常往來,若保命,魂莫遷……”

《紮紙靈術》是冒出來的一句話讓梁明但我抽了一口涼氣,險些給嚇了個半死。

他坐直了身子,神情凝重。

今天已是七月初七,再過七日,便是中元節。

這些日子,各家各戶都在忙著掃陵祭奠,上墳燒紙,一入了夜,連個人影都瞧不見。

可為何會有人橫死街頭?

梁明不解,再次抬頭看去時,之前海嵐在門口的那隻小鬼已不知所蹤。

旺財也變回了平日的模樣,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等收拾停當時,天色已經大亮。

梁明門都還沒開就已經聞見了外頭飄散著的血腥味。

夜裏頭打更的人率先發現了屍體,街頭巷尾也在傳說,就在昨天夜裏亂葬崗上的孤墳全都被人挖開了,連一具全頭全尾的屍身都沒留下。

梁明坐在茶攤前頭,吃著剛出爐的炊餅,聽著周遭的客人閑談。

“恁知道不?那後山上的幾個新墳全都給刨開了,俺滴親娘嘞,全都給吃幹淨了!”

“我還聽說今兒早上死的那個,就是夜裏趕路回家,就被什麽東西拖進巷子裏吃了。這作孽的是鬼還是啥?”

“這年頭啊,能活著都知足了,咱也不指望大富大貴了。”

梁明的鋪子,正對著鬧市口。

平日裏,一些扛包攬活的夥計都聚在這,再加上前頭有個喜好說書的茶館,這一到了白日,街上的人都絡繹不絕。

半夜死人,孤墳被刨,儼然成了最好的談資。

就仿佛頭上有這麽個太陽頂著,什麽晦氣忌諱都可煙消雲散一般。

梁明一碗熱湯下肚,人就回了鋪子。

還沒等到門口,遠遠的就瞧見一個佝僂著身形的老婦人,正提著一個背囊,站在鋪子門口四處張望。

“您找誰?”梁明開口問道。

那老婦人側著頭,望著梁明,枯瘦如柴的一隻手將手裏的背囊提了提。

“這是紙紮鋪子?我來給我孫女請個替身……”

這老婦人的聲音有些沙啞,眼神在看向梁明時有所躲閃。

梁明也並未在意,隻是將老婦人迎了進去。

“您孫女今年多大了,可知道生辰八字?是什麽屬相?”

那老婦人被這麽一問,竟是愣在了原地,“這,這怎麽還有這些個說法?”

“請替身,這些都是要說的。”梁明打量了一下這個老婦人,看著她那渾身上下打了不少補丁的褂子和沾著泥土的鞋,心中不忍。

“大娘,我看您也一把年紀了,怎麽沒讓你兒子媳婦來呀?”

那老婦人不答話,隻是坐在凳子上抹著眼淚。

“可我不知道這些有啥法子能給她請個替身嗎?我那孫女走的可憐,一個席子就匆匆裹了身,我個老太婆不中用……”

梁明不忍心聽這個老婦人提及這些陳年舊事,幹脆讓秦憐兒出麵接待。

可問到最後,這老人依舊對自己孫女的生辰八字,絕口不提,問過去,隻說不知道。

梁明覺得奇怪,卻也沒太往心裏去,隻留了個名字,便讓這老婦人過幾日來取。

誰知,足足等了三天,這老婦人依舊沒有登門。

梁明看著那做完了的紙紮人,越看越覺得心裏不踏實。

下午,梁明便等來了斬鬼司的傳話小廝。

“梁大師,江隊長請您過去一趟,說是有要緊事,等您出手。”

不知從何時起,梁明似乎成了這斬鬼司的常客。

不管是大事還是小情,隻要鬧出了人命,都少不了和斬鬼司接觸。

梁明也懶得推脫,關了鋪子就跟這人一路往北走。

直接到了一處偏僻的巷子,巷子裏的房屋彼此挨著擠著,破舊不堪,有些房頂都能看見一個鍋底大的窟窿。

這周圍的人,穿也都是一些破衣爛衫,幾個人都拚不出一件囫圇衣裳。

見此情形,梁明一陣唏噓,“我們來這做什麽?”

梁明很少來城北,自然不知曉這的情況,那人在前頭深一腳淺一腳的引路,終於來到了一處院牆都已經倒塌了半邊的門前。

兩邊的門上,掛著兩個被雨打濕了的大白燈籠,門口掛著的白布上,印著一個鮮紅的指印子。

隔著門,梁明都能覺察到這院子裏的死氣。

他擰著眉心,跨進院門。

像是這樣的小門小戶,大多都是一進院落,開門便是正廳。

而那正廳正當中的房梁上,掛著一匹白綾,下方赫然躺著一具屍體。

屍體邊上,甚至還散落著一個麻布包裹。

包裹裏的東西灑落了一地。

隱約還能瞧見幾塊碎銀子。

看著那帶泥巴的鞋底,和眼熟的補丁,梁明心頭頓時一緊。

“大人,這不是那天上門的那個老人家……”秦憐兒驚訝道。

梁明坐了個手勢,示意她噤聲,人則不動聲色的來到了廳前。

江晚聽到動靜,旋即抬頭,“辛苦梁大哥特地跑這一趟了,這屍身不大對勁,死了都有四五日了,這大夏天的,不腐不壞,還帶著股藥香味,這城北的人一年到頭連碗湯藥都喝不起,這藥香味我是實在不知從何而來。”

江晚說著,從那包裹當中摸出了一塊小木牌,上頭赫然掛著紙紮鋪子的獨家標誌。

“而且,我們在她身上發現了這個……”

梁明畢竟是開門做生意的,平日裏客人多起來,忙得顧頭不顧尾,有時候不是拿錯了這家的紙牛,就是送錯了那家的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