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設局(5)

當日下午,陳炎離開了情婦家中後,直接回到了百樂街的別墅內,然而當馬邦德開車到達小區門口時,卻發現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守在大門口的李香蘭終於不見了人影,隨著她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座簡陋而又可笑的“下降頭”供台,並且一直在大門口守著的警車,此時也不見了蹤影。

馬邦德透過後視鏡對陳炎道:“董事長,李香蘭那個瘋女人好像走了。”

放鬆過後的陳炎滿臉輕鬆,聽到這話後也是向外看了看,疑惑道:“難道這個女人這麽沒有定力?”

正說著,二人的車輛來到了大門口,保安隊長一路小跑過來,笑嘻嘻地邀功道:“馬管家!那個瘋女人終於走了!”

馬邦德問道:“怎麽走的?”

保安隊長得意地道:“就在今兒一早,你們剛走沒多一會,那個警車就走了!”

馬邦德顯得有點詫異,再次確認道:“警車直接開走了?”

“對啊!我親眼看見的!不過想想也是,警察哪有空陪一個瘋女人在這耗啊!”保安隊長說話時得意地揮了揮手中棍棒道:“當時我一看警車走了!立刻就上去先是把那個瘋女人一頓臭罵!然後就把她趕走了!馬管家你放心,我保證這女人應該是不敢再來了!”

雖然馬邦德內心不太情願相信李香蘭是如此輕易放棄的人,但現在既然對方走了,那也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於是直接將車開回到了別墅。

陳炎剛到家,就看見自己老婆披頭散發地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眼裏盡是慌亂的神色,“老公!你……你們倆去哪了?你還在生我氣嗎?你都不知道今天你和老馬不在家,我和家洛守在房子裏,就一直在害怕,怕那個瘋女人又回來……”

陳母話沒說完,又嗚嗚地哭了起來,不過此時的陳炎剛剛已釋放完了壓力,因此對老婆的態度也有了緩和,他耐心地解釋道:“放心,她不敢回來了,警察也沒時間一直耗在這種事上,你若害怕的話,我和老馬這幾天就一直在家裏,對了,家洛呢?”

陳母抬起頭,滿眼淚水地道:“家洛非說有人要害他,就一個人躲到樓上去了,一整天都不願意出來。”

陳炎心中暗罵一句兒子的軟弱,對陳母道:“去,把他叫下來!事情到此應該是結束了,但老馬還需要和他再對對口供,以免今後警察上門不知道怎麽說。”

沒過一會,陳家洛才挽著母親胳膊,戰戰兢兢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陳炎看見兒子頹廢的這副模樣,剛想發作卻被馬邦德製止住,於是搖了搖頭長歎一口氣,獨自坐在了遠處的沙發上。

馬邦德道:“家洛,你過來,坐在這裏。”

陳家洛坐在沙發上,心中似乎感到很是恐懼,不斷地向著窗外張望著,仿佛生怕李香蘭再次回來。

陳炎不再想聽對方的談話,隨後從桌子上拿起一份報紙,剛讀了沒幾分鍾,手機便響了起來。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陳炎的心中猛然一沉,因為電話上顯示打來的人,赫然就是剛才與自己見麵的情婦。

他平時將這種事隱藏得很好,確信老婆沒有任何的懷疑,同時這個女人也是自己這麽多年接觸過的女人中最令自己滿意的一個,對方平日裏非常懂事,從來不會主動與自己打電話,最多就是發個問候的短信,但不知此時為何還要打電話過來。

陳炎不害怕被老婆發覺自己養情人的事,但他卻並不想讓老婆知道,他隻是不願想象當老婆知道這種事以後會受到多大的打擊。隻因對他這樣的男人來說,情人要多少就有多少,但糟糠之妻隻有一個。

電話響個不停,而所有人也都在看著自己,於是陳炎硬著頭皮接通了電話,沉聲道:“哪位?”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一個年輕女子無助的哭喊聲,“寶!你……你在哪裏?”

陳炎眉頭緊鎖,心中預感應該是發生了某些事,於是再次道:“嗯,請講!”

女子慌亂之下,說話也有點語無倫次,一連卡殼了好幾次才說道:“狗子!狗子出事了!”

原來是對方的狗出事,陳炎心中也暗暗責怪都是自己平常對她太好了,才搞的這點事都值得大驚小怪,但女人卻很快說道:“而且!而且我覺得這件事是衝著你來的!”

情況似乎並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簡單,於是陳炎沉聲道:“等一下。”

說完後,他看了眼馬邦德,對方立刻就明白這是有事發生,於是二人來到了二樓的書房內。

陳炎關好門,打開了手機的揚聲器道:“你現在說吧。”

電話那頭的女人道:“就在剛才,我帶狗子下樓去玩,結果迎麵來了幾個穿玩具熊衣服的人,我當時以為誰家做活動就沒在意,還和這些玩具熊一起照了相,結果……結果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怎麽喊都找不見狗子,他們肯定是用吃的東西把狗子給騙走了!嗚嗚嗚……”

馬邦德問道:“你先別哭,你告訴我對方有幾個人,看清什麽長相了嗎?”

女人道:“對方有三個人……都穿著玩具熊的衣服看不清長相,但是……但是從他們的笑聲裏我能聽見應該是……應該是有倆男一女。”

馬邦德立刻追問道:“其中一個男的是不是挺胖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緊接著回應道:“對!其中有一個男人身材很胖,就算穿著玩具熊的衣服也能看出來。”

馬邦德立刻察覺到了不對勁,與陳炎道:“看樣子就是那幾個裝神弄鬼的年輕人,他們怎麽知道那個地方的?我們被跟蹤了!”

正當馬邦德還在疑惑時,女人又道:“還沒完呢!就在剛才,有個快遞員給我送了一個信封,我打開一看,裏麵竟然是……竟然是……我發給你看!”

對方說到這裏時言語中充滿了恐懼,隨後陳炎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顯示收到了一條彩信。

陳炎打開手機彩信,發現是對方傳來了兩張照片。

這是利用拍立得相機拍下的照片,第一張照片的畫麵中是一條白色的泰迪狗,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身下滿滿大片血漬,而狗狗脖子處的絨毛上有很長的一道深紅色的口子,周圍噴濺而出的鮮血幾乎將全身的白毛染成了滲人的紅色。

陳炎打開第二條彩信,發現屏幕中顯示的是那張泰迪狗照片的背麵,被人用紅色記號筆寫下了四句話。

——午夜零時,頭七之日,陳家四命,血債血償。

陳炎看見這四句話,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是李香琴死後的頭七,這是一封**裸的威脅信,並且還將馬邦德也算在了陳家在內,因此信中所提到的四人除了馬邦德與自己之外,還有自己的兒子和老婆。

馬邦德突然問道:“那個快遞員長什麽樣?你見到了嗎?”

電話那頭道:“快遞員……是個女人,看樣子應該是個兼職送快遞的,她隻在自己的衣服上麵套了一個快遞員的馬甲,我記得她當時穿的是……紅色的衣服。”

聽到這句話,馬邦德心中頓時一個激靈,繼續問道:“那個女人是不是頭發散亂,黑眼圈很重,整個人都沒有什麽氣色。”

對方立刻回應道:“對!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而且說話的時候給人感覺很陰沉!很滲人!寶!我現在怎麽辦啊,我好害怕……嗚嗚嗚!”

陳炎直接掛掉了電話,沉聲道:“看來今天李香蘭並不是放棄了,而是她一直在跟蹤我們!甚至就在我們上電梯的時候,她就在距離我們不遠處!而且,她現在不僅想找家洛報複,更是把我們所有人都當做成了目標!”

聽到這話的馬邦德頓時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一想到那個瘋女人今天就在距離自己老板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就感覺到後背發涼。但馬邦德轉念一想又總覺得不對,疑惑道:“但是……但是為什麽李香蘭今天既然已經摸清了你去的樓層,她為什麽當時不對你下手,反而要對這個女人的狗下手?而且我覺得如果我要找你報仇的話,我不然不會錯過今天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同時我更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警告你,畢竟下手的機會隻有一次,若我們有了準備,她豈不是再也別想接近你?”

陳炎思忖片刻道:“難道這個瘋女人在等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

陳炎道:“一個將我們四人全部一網打盡的機會?”

此話說完,陳炎自己都搖搖頭,覺得腦海裏竟然會冒出這種荒唐的想法。

馬邦德坐了下來,一邊擦拭著眼鏡一邊自語道:“這個瘋女人……先是跟蹤家洛卻不動手,然後又在別墅區的大門外搞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今天又殺了那個女人的狗,還要對我們心理上進行施壓,就好像……”

馬邦德想到這裏,突然意識道:“董事長,我覺得有可能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她在等待著可以一次性報複我們所有人的機會。”

陳炎道:“此話怎講?”

馬邦德解釋道:“我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隻要我們還在這個別墅內,她就不可能硬闖得來,既然對方無法闖進來,那麽她向我們心裏施壓的目的大概率是讓我們主動離開這裏!”

“哦?”陳炎似乎覺得對方的分析有道理,於是道:“繼續說下去。”

馬邦德重新戴上了眼鏡,眼中再次充滿了冷靜的神色道:“董事長,也許從一開始起,我們就有點把對方想複雜了,其實我覺得那樣一個瘋女人根本想不出什麽好的計劃,她的目的大概率是用這種心裏施壓的方式讓我們主動離開這間別墅,因為我們要走的話必須開車,那麽她隻需要提前準備一輛車,當我們從這裏離開時,以極快的速度撞過來,最終與我們同歸於盡!”

陳炎仔細琢磨了一會,感覺對方分析的有道理,因為在自己逐漸擴大家業的這些年裏,他見過不少凶狠的打手,但這些打手都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拿錢辦事,做的隻是自己的本職工作。

但陳炎卻比任何人都清楚,生意做得再大,也有那麽一類人是千萬不能招惹的,那就是不要命的人。當一個人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舍棄時,不管這個人是男是女,都可以造成比那些專業打手嚴重百倍的後果。

想明白了這些,陳炎道:“沒錯!我感覺那個瘋女人從頭到尾都在搞這些故弄玄虛的事,唯一目的就是把我們從這裏騙出去,況且我們現在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多少同夥,多少武器,恐怕一旦我們離開了這裏,很快就會遭到他們的埋伏。”

二人合計過後,還是決定現如今絕不能逃,倒不是因為無法逃跑,畢竟若真的搞來幾十輛車,把家人安排在某輛車裏偷偷離開也並不是難事,但陳炎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名聲,他絕不能讓同行們以為自己被一個瘋女人嚇得離家出逃,那樣的話他今後就會被淪為人們的笑柄。

很快,馬邦德立刻聯係了本市一家大型的安保公司,據說這家公司擁有多次保護高級領導的經驗,因此對方在接受了委托後,第一時間便來到了現場布置方案,並聲稱,在他們專業的保衛工作下,今晚就連一隻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

當晚,距離0點還有10分鍾。

C07號別墅內部的院落內,數名身穿深色迷彩服的保鏢躲藏在四周,但凡外麵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這些人就會立刻將入侵者拿下。

陳家洛看著客廳內四周多出來的保全人員,心中也感覺這次的事似乎不像自己父親口中說的那般簡單,於是他小聲問馬邦德道:“馬叔,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為什麽你今天和我爹從書房裏出來後就像變了個人?還有,這些人都幹嘛的啊?”

馬邦德故作輕鬆地道:“什麽事都沒有,你別瞎猜,如果困了就去睡吧。”

麵對這種情況陳家洛哪還睡得著,這時隻聽客廳中那名手拿對講機的保鏢隊長問道:“一隊匯報情況。”

對講機內很快傳來小小的聲音道:“大門外一切正常。”

保鏢隊長又問道:“二隊匯報情況。”

“院子裏與外部道路一切正常。”

緊張的氣氛在屋內蔓延,陳家洛實在搞不明白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麽,但這種當這種隻有在電影裏才會看到的情節真實的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他也不禁感到了恐懼不安,於是緊緊抱住了母親的胳膊。

此時夜色已黑,在百樂街別墅區對麵那數座等待拆遷的樓房中,一個手提行李箱,身穿黑衣的男子閃身而入,消失在了樓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