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點燈

看著眼前這群村民的臉上露出茫然和惶恐,又瞧見遠處有十餘詭童滿臉單純笑容的咯咯笑著由遠而近。

再看身旁的耿奶奶,我對她的親切感愈發濃了些。

雖然才相處了幾天,但竟也有了默契,我喊話試圖叫醒這群被徹底洗腦了的村民,而耿奶奶則很配合的召喚詭童。

先講清楚道理,再叫他們親眼瞧見那些被他們親手送上絕路的嬰孩,八成能鎮住他們。

“別愣著,快點!”我的耳旁忽然傳來壓著嗓子的急促氣聲,是常子麒的聲音,他手裏攥著他那柄斷劍,他在趁著村民們被突兀出現的詭童吸引走注意力,試圖用斷劍撬起大鐵籠的一角,然後我們再陸續鑽出去。

麵對堅不可摧的鋼鐵牢籠,似乎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幸好劍雖然斷了,但反而更能用來當杠杆撬籠子。

我們四人趁著周圍包圍著烈火,以及村民此刻完全被轉移走了注意力,趕忙跟常子麒一塊使勁。

斷劍掏到籠子一邊的底下,胡小蠻往斷劍中間的底下墊石頭,耿奶奶借著杠杆不斷下壓斷劍的另一頭,而我和常子麒則在斷劍兩邊不斷的掏地麵的泥土。

我們狗刨似的刨了一會兒,火焰在我麵前不斷吞吐著火舌,烤的我滿臉的熱汗一邊狂出、又一邊被烤幹,在臉上形成一片鹽粒子,眼睛都被鹽粒子刺的熱辣辣。

不多會兒,我和常子麒幾乎同時以雙手伸出籠子底下,雙手往上一攥,即刻便往上使勁的搬。

這鐵籠並沒有我們猜想的那麽沉重,四個人奮力之下,鐵籠勉強被緩緩抬起。

“奶奶您先出去!”我低沉一聲,抬眼,詭童們早已停滯在不遠處的半空中,原本他們臉上還有笑容,此刻卻是麵無表情的,眼神不知是茫然,還是因為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事物而愣住。

我來不及再多觀察哪怕一秒,耿奶奶一鬆手,我的雙手立刻承受了幾乎雙倍的重量,常子麒也咬緊著他的牙關,烈火的炎熱讓風不斷呼嘯之下,我也能隱隱聽見常子麒的牙關打顫發出來的密集聲響。

耿奶奶爬出去之後,她似乎是想轉過身來抬起籠子,但籠子周圍的火越燒越猛烈,連站的地方都沒有,她根本沒法站在火裏。

“奶奶您先走!”我又想到了什麽,頓了頓後又說道:

“那群詭童可能……可能會被激出怨氣,萬一對村民下殺手可就……您先走!”

此時的胡小蠻已經半個身子爬了出去,籠子隻剩我和常子麒在抬著,因我們隻能弓著腰抬,不多會兒,我的腰就酸痛到難以言述,酸痛不斷地帶走我的力氣,感覺自己的雙臂也因緊繃和持續用力而漸漸力有不逮。

眼看著胡小蠻還在艱難的往外爬挪,她還要強忍火舌的燎麵,我牙都要因竭力使勁兒而咬碎。

“撐不住啦!你丫快點兒!”常子麒終於爆發一聲怒吼。

我瞪著眼睛,眼睜睜的看著常子麒的雙手竟然在緩緩的滑落,汗津津的手心都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汗。

“屮!”胡小蠻的腿還沒爬出去,我嚇壞了:

“你丫給我抓緊了!手別打滑!”

心急中,我對常子麒大吼一聲。

就在此時,我麵前的火焰忽然黑了一下,然後我才看見,是剛才離開的耿奶奶,現在又衝跑了回來,她手裏還抱著一塊山石。

山石立刻被她塞到了籠子底下,幾乎是同時,籠子“咣”的一聲墜落,但幸好山石塞來的及時,不然整個籠子都要砸在胡小蠻身上。

胡小蠻利落的爬了出去,然後頭也不回的跑了,而籠子縫太小,我和常子麒的體格有點厚,無法從那小縫擠出去。

一籌莫展了兩三分鍾,胡小蠻和耿奶奶再次從衝過烈火,出現在我們麵前,且手裏都抱著石頭。

默契之下,我和常子麒同時去抬籠子的另一端,胡小蠻利落配合著將石塊卡進去。

“呃啊啊啊!詭啊!!河神救命!!”

可以說我們這回是死裏逃生,差點死在一群魔怔的斜教信徒手裏。

然而逃出來後,我們卻聽見這群村民在驚恐的哀嚎、呼救,而不是……

我心想,這周圍詭童這麽多,全是你們害死導致的,且害死的還是自己的親骨肉。

看到親骨肉,哪怕是已故的,怎麽能是哀嚎呼救、而不是……良心發現?

我心裏一片寒涼,好想罵人,虎毒還不食子,這群村民,連人性都沒了?!

本以為這周圍也就十來二十個詭童,結果眼前,身子嬌小、通身渾白的幾乎發光的詭童,越聚越多,也就幾分鍾功夫,竟就聚了四五十個。

“都別慌!快點燈!”

此時,從頭到尾都鎮定自若的村長陳石大喊一聲,淩亂的村民們因收到號令而行動有素起來。

“點燈?點什麽燈?”常子麒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發出疑問,能回答他的也就隻有耿奶奶了。

耿奶奶收到我們三人投去的目光,她卻隻臉色沉重的動了動唇,搖搖頭後說道:

“說來話長,先離開這再說吧,不然……”

“不行,”我斷然拒絕離開的提議,心想常子麒很能打,我也能打幾個,這些村民,不教訓一頓,肚子裏的火氣沒法發泄,我看向常子麒:

“這群畜生,想不想揍一頓?”

常子麒的罵罵咧咧更洶湧了些:

“廢話,馬了個巴子,居然想燒死老子!走!”

“誒,”我伸手拉住他,抬眼,那群看起來好天真純潔的詭童,此刻在我看來,竟有種楚楚可憐需要保護的感覺,再轉視線,我看到陳石從褲兜裏,摸出了幾條長條的小玻璃瓶,裏頭的**是黑色的:

“看樣子他們是要對付詭童,先把那瓶子全砸了!”

喊罷話,我便借著仍在燃燒的火線和火牆,快步接近站在山包上、頗有居高臨下發號施令的領頭人架勢的陳石。

不知為何,我越接近陳石,他身上傳出來的壓迫感就越濃烈,濃到竟能影響我的專注力,接近他的目的是砸掉那些瓶子。

而現在,我竟隻想……看著他?就像膜拜的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