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真實夢魘

怎麽回事,怎麽做個夢,能夢的這麽清醒,且還……

非旁觀視角,而是第一視角?

我趕忙坐起身,垂眸一瞧,我的身子果然隻是個七歲孩童的身子。

再次抬眼,那個矮個子男人仍在直勾勾的看著我,雖然他臉上掛著隨和的微笑。

對上他的視線時,我的腦海裏,不斷湧來既熟悉又陌生的記憶。

有關“童年”在村裏的生活的、在上海的生活、在學校……

我記起了我在趙屯小學就讀,因為這個年代的人,家庭條件和背景差異極大,我的同學有的才五六歲,有的十二三歲,甚至還有二十多歲的。

我在學校裏性格孤僻,唯獨跟我的同桌有順理成章的打交道機會,從一開始的簡單一兩個字的對話,到後來相互主動聊些什麽、送對方東西。

她叫小棗,“我”叫張開北。

玻璃珠是跟她成為同桌的幾個月後,我送給她的,在這個年代,玻璃珠子很值錢,隻有五品官銜的人才能擁有白色的明玻。

至於送給她的原因,是因為我知道了她住在棚戶區,那是貧民窟,我知道她家境不好,所以裝作無意的送她一些值錢的東西,希望能幫到她。

但這顆玻璃珠,最終還是回到了我的手裏。

“想什麽呢?”矮個男人馮延道久久等不來我的反應,他很有耐心的等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腔。

“嗬。”

我沒多想什麽,對他冷笑了一下。

因為記憶裏,我見過他不少回,沒回都是不經意的回頭一瞥,就看到他從容的躲在角落裏,目光直勾勾的投向我,就像一直在跟蹤我似的。

但他卻沒有暴露在“我”的“爹娘”的麵前。

他如我預料的因感到意外而愣了半秒,旋即便又恢複溫和的微笑:

“該走了,你爹娘在外麵,估計已經完成檢票了。”

說完,他主動走過來,拎起我的布包行囊,抬手輕攥著我的小胳膊,走出包廂。

我將拳頭攥的很緊,以藏起攥在手心的玻璃珠。

“你要把我爹娘、還有我,騙去哪裏。”我直言不諱的問道,哪怕我知道這是夢境,但我仍懷抱著改寫定局的打算。

“騙麽,如果你這樣說的話,那我就跟你爹娘說,我改主意了,”馮延道頓了頓後,看向我又繼續道:

“然後你爹娘會反過來央求我,繼續帶他們走。”

“畢竟,你說,誰不怕死呢,小北鬥。”

他竟然叫了我的名字,我驚訝又意外,難道現在不是夢?

“星罡照命!邪祟退散!”我大喝一聲。

“哈哈哈。”

法術失效是預料之內,可馮延道的笑聲,卻在我的意料之外。

“別掙紮了,你以為你能做到什麽呢,哪怕知道我要做什麽,你又有什麽能力抵抗呢?”馮延道的溫和微笑,漸漸變得神秘:

“能不能醒來,還看你有沒有本事,要麽就現在跑,看看你能不能,跑的掉?”

這挑釁的話,讓我瞬間明白了我現在是什麽處境——

雖然是夢,但在我醒來之前,這一切都將是真實,若我能醒來,這就是個虛無縹緲的夢。

若我死在了夢裏,那麽……

我就是真的會死。

死在那化生池中。

“好手段,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我不得不開腔誇讚一聲。

我本以為,我要四處尋找真仙會的那個叫趙重山的人,找到之後將之一舉覆滅。

但真仙會經過百餘年發展,能耐早已超乎淺薄如我這等人的預料。

不必我去找,他們多的是找到我的手段。

“在我認命跟你走之前,我需要問一個問題。”我沉著的對馮延道說道。

“問吧,至於回答與否,還看你的問的是什麽問題。”馮延道畢竟是個百年王八,心思和口風皆縝密的滴水不漏。

“你跟白仙堂,是怎樣的關係。”我深思熟慮後,如此問道。

聽到白仙堂,一抹不經意的輕蔑從馮延道眼神中閃過,就像是聽到了一個德不配位的對手。

“白仙堂嘛,唔,不是沒落了麽,連個出馬弟子都要下山躲起來才能苟活,自稱是白仙堂的出馬弟子的話,連口剩飯都難討到,不過,你這麽問又是什麽意思?”

我才不會回答他,我保持微笑,以一個七歲孩童不該有的淡定做出請的手勢:

“走吧,該下車了。”

馮延道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然後尋常般牽著我,與我的爹娘匯合,一起走下擁擠的碼頭。

本來,我會認定是神秘的通陰婆將我“送”進夢境的。

但經過問詢後,我推翻了我的認定。

那位在我麵前現身的通陰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出自白仙堂,理論上不會害我。

不是她將我送進了夢境來送死,而是……

她預判了我今夜,會墜入真實夢魘。

可是,給我一顆玻璃珠子,又是什麽意思?

我怎麽看都覺得那隻是一顆很尋常的玻璃珠,雖然在這個年代,這個玻璃珠價值不菲,但對現實世界來說,這東西扔在小孩麵前,小孩都會嫌棄醜陋難看、沒有撿起來玩的欲望。

穿過擁擠的碼頭後,一輛黑色的圓潤複古甲殼蟲停在碼頭外,馮延道很自然的打開車門,請我們於後排入座。

我四處環顧一圈,碼頭的牌坊上寫著“遼河碼頭”。

輾轉來去,又回到了東北。

隻不過遼河碼頭,我無法判斷這屬於東北的哪裏。

車行駛在顛簸的夯土路上,路邊來往的走著許多衣衫襤褸的百姓,可見這年間的百姓,日子過的極其艱苦,但這還不是最艱苦。

僅有的曆史知識告訴我,接下來,因為戰爭的爆發,他們還要迎來更加嚴峻的生存環境。

“這裏是哪裏啊,咱們這是要去哪?”舟車勞頓導致“我爹”十分疲憊,他上車後打了好久的盹,醒了之後才問一聲目的地。

“這裏是營口,我們正在前往機場,蘭旗機場。”

“什麽?機場?什麽雞?”“我爹”沒有聽懂機場是什麽意思。

“機場,做飛機,”我直接對“我爹”回應了一句,然後轉而對馮延道問道:

“怎麽,是要帶我們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