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話:暴雨過後
回到渡鴉之後,隻是被簡單處理了傷勢的眾人被立即轉移到了醫療區。
經過醫療班的幹員們專業細致的治療之後,春生就又獨自一人被留在了這間病房裏。
狹窄的7號病房幾乎完全變成了他的專屬房間,竟然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來來回回反反複複接收了他足足有三次。
春生躺在**,盯著天花板上的瓷磚格子發呆。
“看不出來,那個眯眯眼和那個傻大個,都有兩下嘛。”春生正放空著,腦海裏突然又響起熟悉的壞笑聲,“還有那個丫頭,我大概知道為什麽你這麽害怕她了。”
“真是恐怖的火力啊。”
春生低下頭,透過醫療區病號服兩枚紐扣間的縫隙,他能夠看見衣下的安無正微微眨動著眼睛,眼神中滿是所謂意猶未盡。
發現春生此刻正看著自己,安無也抬起眼珠,鮮紅的眼珠和春生那雙深邃的黑眼徑直對視。
“那你覺得今天晚上的戲有沒有看過癮呢?”
春生兩邊的嘴角僵硬地上揚,擺出一個機械地笑容,眼神中滿是對身體中這名房客的不滿。
“桀桀桀……”安無又發出怪笑聲,朝著春生擠眉弄眼地調侃道,“挺有趣的,看起來你們四個人,好像就你小子最不成器啊?”
到底是和蛔蟲一樣寄宿在春生的身體,安無的話精準地刺到了春生的痛點。他搖著頭倒吸了一大口氣,隨後自嘲般地苦笑道:“你有沒有考慮過是因為身體裏住了你這個吸血蟲呢?”
“我可不是什麽都沒做。”安無的眼睛眨動,“肩膀上那麽大的貫穿傷口,你不會真的以為靠你自己能夠結痂止血吧?”
聽見安無這麽說,春生的腦海中飛速閃過當時的記憶。
好像確實是在自己的傷口結痂之後,一路上都聒噪的安無少見的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
照他的性格,倒是確實沒道理會樂意缺席自己和影中人的戰鬥。
“結果原來是你啊。”春生尷尬地笑了笑,“我還以為我是天選之人呢,血淌成這樣還能止住。”
“確實算是天選之人。”安無附和著說道,“一般人我可是看不上的。”
春生沉默著不再說話,腦子裏還是在是在糾結安無那句無心的玩笑話。
“別瞎想了。”感知到春生想法的安無打斷了春生的思緒,“我會幫你成為最強的那個的。”
“什麽意思?”春生皺著眉頭,神色疑惑,“你要做什麽?”
“同伴間的互幫互助而已。”安無壞笑著,“這是我的秘密。”
春生無奈地長歎一口氣,總感覺有什麽不太好的預感。
“說起來,你好像對惡魔還有影中人那個家夥很了解。”春生望著不遠處的掛鍾,眼神嚴肅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麽?”
“我是什麽嗎?”又聽見春生問起這個問題,安無少見地語氣變得正經了些,“我想我也還在尋找答案吧。”
“不過目前來看,是進入你身體的男人呢。”
安無壞笑著,用莫名其妙的虎狼之詞將問題搪塞過去。
“滾啊。”春生頗為嫌棄地罵了一聲,“就你這奇形怪狀的也能有性別嗎?”
……
盡管被醫療班的私人醫生警告過不能熬夜,但今天權正豪大抵還是破戒了。
他癱靠在輪椅上,輪椅停靠在窗戶前。
台風在赤紅市境內的行駛速度看起來比預計地要快得多,窗外的風雨已是漸小,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完全停住。
徐嘉木和陳默站在他的身後,等待著他的決斷。
“惡魔的背後居然又出現了名為‘先驅使徒’的生物嗎?”輪椅緩緩地念出了他的心中所想,“而且還要對異能者展開圍剿……”
“感覺像是從惡魔狩獵升級成了兩方的戰爭,事情稍微有點脫離我們的掌控範圍了呢。”嘉木眉頭微皺地歎出一口氣,“主要現在我們根本沒法弄清楚敵人的數量和位置,而惡魔卻可以很輕鬆地感知到異能者的存在……”
“敵明我暗相當不利呢。”輪椅緩緩地轉了過來,權正豪那雙有神的眼睛注視著嘉木,“嘉木你有什麽想法呢?”
“啊?”麵對權正豪突然而來的求策,嘉木表現得有些驚訝,但也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內心想法,“我覺得,我們或許應該更換一下行動模式,渡鴉的大部分成員都是異能者,至少要夠讓我們內部的幹員在遭遇惡魔和使徒的襲擊時互相有個照應……”
嘉木正要對著權正豪更加細致地分享自己的想法,卻被一聲清脆的提示音打斷。
權正豪輪椅上的機械臂對著平板劃動了幾下,從麗莎那裏傳達來的消息就被投影到了空中。
三人仔細地閱讀著這則消息,神情都漸漸地凝固起來。
……
雨已經完全停了。
赤紅市的小巷深處,老鼠飛快地在角落裏穿梭,破舊簡陋的公寓樓牆麵上塗著各種廣告的塗鴉,方才停止的暴雨讓這附近的排水係統出現了些故障,帶著腐臭味道的爛泥糞便從下水溝道和廢水一齊反湧上來,讓本就有些髒亂的破爛小樓變得更加不堪入目。
一隻怪異的小黑團子長著一對小翅膀,吃力地在空中不斷上下,終於飛到了公寓樓的附近。
它用力撞擊著公寓樓四樓一間屋子的窗戶,硬生生地將自己的身體擠入窗戶的縫隙中,隨後潛了進去。
這是一間誇張的複式建築——
客廳、臥室、浴室、廁所、廚房等全都被精簡到這一間房中,房間內部亂糟糟的,牆壁也因為做飯的油煙被熏得焦黑。
因為和附近的建築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近,房間采光很差,隻有一個不斷旋轉的老式吊燈斷斷續續地充當著唯一的光源。
而就是在這麽狹窄惡劣的房間中,此刻正席地擁擠地圍著坐了足有八個人。
“我早就說過,利奧波德的行為太魯莽了。”壯碩的男人壓低聲音說道,“這樣做了也沒有什麽意義。”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另一個男人附和道,“這樣就少了一個分賞的家夥了。”
“比起原定的計劃要早了幾個月,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壯碩的男人再次說道。
眾人一齊看向一個短發女人。
“沒問題。”女人僵硬地搖了搖腦袋,“而且從現在來看,藍星崩壞的時間反倒還提前了。”
“這樣嗎?”先前提出少人分賞的那男人陰險地笑了笑,“那看起來利奧波德還為我們做了一次不錯的先鋒呢。”
“你覺得呢?萊特?”他笑著看向一名瘦削的男人,“關於你弟弟擅自破壞計劃這件事情。”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名為萊特的男人冷哼著,“但是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輕敵啊。”
他說著,像是忽然感覺到了什麽東西的存在,一隻手異常地反折,隨後如同橡膠一般揪住了那團黑色的小團子。
小團子在萊特的耳邊嗡嗡低語,萊特隻是不斷點頭。
隨後他一掌將小團子捏的粉碎,而後隻是冰冷地說道:
“他的死是他自己輕敵的後果,但是如果它作為先鋒已經殺出去了的話,那我們不妨也跟著順水推舟吧?”
“什麽時候輪到你來說話了?自己隻是第八席而已。”
“聽萊特的。”短發女人忽然張口,“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狹窄的房間裏鴉雀無聲,直到最後, 其他人莫名地緩緩消失不見,隻剩下萊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