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唐晶身在古唐卡中
對於普通人來說,鬼打牆既詭異又神奇,不知從何而來,不知何時消失。不過,自從來到敦煌,我已經見識了敵人幾次三番設置的鬼打牆,手段已經枯竭,全都是從我的思想下手,了無新意。
如今,麵對幻象中崔衛東的死,已經無法喚起我內心的任何震撼。
即便是人頭落地、仍然能言的咄咄怪事,都讓我覺得可笑。
我淡定地告訴對方:“就到這裏吧,這場戲該結束了,根本不可能迷惑我,因為崔衛東從來不會婆婆媽媽,生生死死都是轟轟烈烈,怎麽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我告別?閣下有這種功夫,不如去想一想怎樣攫取財富,沒有必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對於敦煌來說,我隻是過客,不會影響到你們發財,假如一切都是因為唐晶,那就把她還給我,大家一拍兩散,再也沒有任何江湖瓜葛。”
我的意思說的很明白,如果對方得寸進尺,那就是不識抬舉。
已經斷頭的崔衛東站在那裏進退不得,遠處樹林裏似乎又有人影飄來。
我已經沒有心思跟他們糾纏下去,拖著茉莉向後退了幾步,已經打定心思,如果對方繼續逼迫,那就隻能一瞬間大開殺戒,血流遍地。
就算眼前都是幻象,但總有一個是真的,也就是操縱這場鬼打牆的人,不管是那個老頭子還是那個女孩子,他們如此挑釁,真的該死了!
“葉開,我就在這裏,知道你想念我才會出現。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那個人影站在崔衛東後麵,正是唐晶的聲音,但我相信設置鬼打牆的人隻不過利用我的焦慮,布置了這樣的情節,如果我帶著茉莉闖出去,他們根本無可奈何。
我沒有理睬前麵兩個人,拉著茉莉轉身就走,憑著自己的記憶走向樹林外麵。
“葉開,這些人裝神弄鬼,應該好好教訓他們,免得這些人以為咱們怕了,仍然得寸進尺。”
茉莉已經忍無可忍,但我希望不再流血犧牲,如果大家好說好散也就罷了,沒有必要樹敵太多。
我們走出了小樹林,鬼打牆就此破滅,再也沒有追上來,或許那些人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手中有刀,不敢靠近,不然就要刀下做鬼。
我們上了車,那個司機趴在方向盤上睡覺,猛地醒來。
我吩咐他現在就回國際酒店,司機笑著點頭:“我就知道你們被人騙了,這裏根本沒有什麽大師,都是些江湖騙子。”
他發動車子,我們立刻往回走。
再次經過鳴沙山和月牙泉的時候,他什麽都沒說,大家心知肚明,這一次出來很不順利,胡亂開口的話,隻會遭到嗬斥。
一直到了國際酒店,那個司機停車,遞給我一張名片:“先生,以後再遇到鬼打牆方麵的困惑,我們真的可以聊聊,打上麵的電話,保證你總有收獲。”
我把名片放在口袋裏,帶著茉莉上樓。
我們這次的月牙泉行動完全失敗了,足以證明此前安田生花錢買命也是一個圈套,我們始終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但沒有感覺出來。
回到房間門口,我覺得胸口憋悶,白白跑了一趟,浪費幾個小時,卻沒有解決一點問題。
茉莉若有所思:“葉開,我聽到唐晶的聲音,現在我們或許設想一下,她究竟去了哪裏?不僅僅是被人挾持那麽簡單,我懷疑她也參與了某些行動。”
過去,崔衛東也懷疑過唐晶,但被我訓斥否決了他的想法,如今茉莉提出同樣的問題,就證明大家對於唐晶並不是百分之百信任,當然,就連周鯤在內也懷疑唐晶另有打算。
我搖搖頭:“找到唐晶之前,我絕對不會懷疑她,不然的話這種尋找就沒有任何意義,變成了掩耳盜鈴,自欺欺人,隻有完全信任唐晶才可能竭盡全力去做。”
茉莉拉住了我的手指:“葉開,你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唐晶失蹤了這麽久,沒有任何一個江湖門派跳出來說跟他們有關,仿佛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消息。雖然你也聽到過她向外求救,但結果卻是一場空,以你的智商,隻要跳出你和唐晶的感情怪圈,就一定明白,自己仿佛迷宮裏的小老鼠,奔來奔去沒有結果。我會打電話給米利唐先生報告這裏的一切,讓他明白唐晶出了問題,以前在唐晶身上的投資全都一場空……”
從她的話裏我聽出了問題,原來米利唐並不隻是因為唐晶是他的家族親戚,就對唐晶寄予厚望,肯定是向唐晶進行投資,拿出了一大筆錢,讓唐晶大顯身手。
如今唐晶出了問題,這筆投資無法收回,茉莉的確是應該向米利唐匯報。
我苦笑了一聲,沒有回應,或許如果我足夠明智的話,當所有人懷疑唐晶,我也應該審視唐晶從前的所作所為,重新評估她的失蹤事件,但是我心裏始終藏著一團火,那就是我欠著唐晶一次告白,假如從前能夠及時認識到我們之間的感情,早做打算,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生離死別,正因如此,即便是有一線希望,我也會尋找下去,絕不放棄。
我們回到各自房間休息,想不到周鯤已經在我房間裏等著,端著一杯咖啡,滿臉都是困惑。
房間裏飄浮著咖啡的香氣,看來她已經等了很久。
我坐下,她立刻端來了咖啡:“葉開,我知道你和茉莉一起出去撲了個空,其實從前我也有種預感,月牙泉山莊那個女孩子說話十分詭異,花錢買命更是聞所未聞,現在他們都跑了,就證明有人在背後搗鬼,這個人有可能是崔衛東,更有可能是唐晶!剛才在平房區我帶人費了那麽大的力氣,卻沒有半點收獲,真是可笑,仍然是被別人牽著鼻子走,難道你沒有覺察嗎?或許我們在平房區那邊的行動早就有人通知了敵人,所以才會勞而無功。”
我看得出周鯤非常沮喪,組織這樣一次行動,勞民傷財,肯定會支出一大筆錢,並且會被江湖上的人恥笑,平房區等於貧民窟,沒有任何油水,也沒有高手隱藏在那裏。
周鯤興師動眾,花了錢又丟了人,所以才會氣急敗壞在這裏等著,向我興師問罪。
我淡定地告訴她:“不管幕後敵人是誰,他能看到我們,我們卻看不到他,就證明此人足夠高明,越是如此,越應該沉心靜氣,等待最後的決戰。你代表的是研究所,絕對不能心浮氣躁,否則正好中了對方圈套。”
周鯤冷靜下來,告訴我平房區的行動。
她本來計劃得很好,挨家挨戶搜索過去,見到任何不合理的現象就會將對方拿下,奇怪的是平房區空****的,總共沒有幾家有人居住,更別提什麽江湖奇人異事,她甚至覺得安田生是在調虎離山,把他們引到平房去,去到另外一個地方展開秘密行動。
我向周鯤說了去月牙泉山莊的所有過程,也包括在小樹林遇到鬼打牆。
周鯤猛地一拍巴掌:“葉開,我知道了,他們針對的是你,始終圍繞著你做文章,你有沒有想到自己曾經得罪了什麽人?對方追到敦煌向你報複?”
同樣的問題我早就想過,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或許大家爭奪的焦點是天子寶庫,而不是其他,我來到敦煌跟對方產生了利益衝突,大家才會糾纏在一起。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無論誰有了天子寶庫的線索,都會成為眾矢之的,唐晶的失蹤也有這樣的成分在內。
最高明的還是安田生和那個女子,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西夏人後代,掌管著黑旗軍,但卻無可奈何,被他們耍來耍去,就連江湖老手崔衛東也成了他們的小白鼠。
周鯤長歎一聲:“葉開,你看得這麽清楚,還是容忍安田生和那個女人興風作浪,我甚至想過,直接讓黑道上的朋友搞定他們,省得他們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真是讓人上火!”
周鵬在我麵前走來走去,已經沉不住氣,仿佛一捆幹柴,隻要有一個火星落上去,立刻就要燃起大火。
我無法勸說她,畢竟她在那些線人麵前丟了麵子,以後的工作就很難幹了。
就在這時有個線人敲門進來,神神秘秘地貼著周鯤的耳朵說了幾句話。
周鯤精神一振:“在哪裏?趕緊送進來,我和葉先生一起看,我們是戰友,根本不用回避。”
那個線人出去,帶著另外兩個人送進來一卷唐卡,他們把唐卡鋪在茶幾上,大約有一米長、半米寬,裏麵畫的是一群飛天仕女。
那個線人看看我,又看看周鯤:“我們發現了這幅唐卡,就在平房區的一個普通人家,當時我手機裏存著唐晶小姐的照片,覺得裏麵的飛天模樣有些熟悉,立刻拿出照片對比,竟然發現唐小姐就在唐卡裏麵,五官模樣跟裏麵的飛天一模一樣……”
我沒有大驚小怪,而是彎下腰仔細觀察著唐卡上二十多個飛天的畫像,果然,第一排第五個美麗的飛天仕女,麵容跟唐晶一模一樣,就好像是唐晶進入了這幅唐卡,一動不動,變成了唐卡的一部分。
周鯤皺著眉,仔細詢問:“你好好說說,那一家的情況是怎樣的?唐卡是不是保存的很隱秘,還是掛在牆上任意觀看?”
線人清了清喉嚨,仔細描述,原來這幅唐卡是藏在那一家的書櫃裏麵,被鎖在一隻暗藏的保險櫃裏,他們搜查的很仔細,才找到了唐卡,而恰巧這個人手機裏有唐晶的照片,才產生了這段故事,不然的話,恐怕這種重要的線索又被放過去了。
周鯤看著我:“葉開,這肯定又是一個圈套,這幅唐卡的年代十分久遠,相當值錢,所以才會鎖在保險櫃裏,唐卡裏麵有唐晶的臉,能夠證明什麽?就證明是敵人故意設下的圈套,引著我們向前走。”
我當然也會這樣想,畢竟唐晶是現代人,她的那張臉不可能出現在古代的唐卡上,這種情況下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故意誤導我們,假如追蹤這張唐卡,就好像追蹤二五四窟的舍身飼虎圖那樣,最終越來越迷茫,不知道走向何方,找不到任何實際證據。
周鯤給三個線人發放了賞金,然後命令他們出去繼續工作。
就在這張唐卡上,我和周鯤花費了兩個多小時,把每一個飛天仕女的臉都拍下來,然後進入敦煌殘卷研究所古代壁畫係統對比查詢,除了唐晶之外,其他的飛天仕女都有出處,證明不是胡亂畫出來的。
“葉開,有人公然對我們進行挑釁,就是想要向我們示威,或許那就是唐晶本人,或許唐晶就在他的手上,趕緊作出決定吧,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我理解周鯤內心的焦躁,隻是,我們無法借助於一張唐卡,就向安田生興師問罪,這樣做的話,師出無名,無法服眾。
我緊盯著唐卡中的唐晶,然後將唐卡翻過來,觀察背後的製作痕跡。
奇怪的是,這張唐卡沒有改動的痕跡,就仿佛是數百年前的古代畫師一開始畫畫,就把唐晶畫在上麵,並非今日的畫師創作的偽作。
“葉開,我們在這裏猜謎,不如去醫院,把安田生揪出來,讓他老實交代!”周鯤再次催促。
“如果他說不知道,你會怎麽辦?”我問。
周鯤的回答如我預想的一樣:“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隻能換別的手段了。我就不信,以安田生的那副小身板,能扛住酷刑?”
我看著周鯤,她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慚愧地笑了笑,低下了頭。
“找唐卡老師來,給鑒定鑒定這張唐卡。如果唐卡沒有動過手腳,就隻能證明……證明唐晶的來曆有些奇怪了。”我試著跳出原先的圈子,審視唐晶、米利唐、茉莉、敦煌、英倫三島之間的關係。
如果唐晶出現在敦煌本來就有深意,那麽我們必須將曆史回溯五年甚至十年,從米利唐的價值觀出發,重新考慮問題。
周鯤望著我,有些不解。
“先鑒定唐卡,再考察唐晶和米利唐的曆史,最終我會聯係英倫三島那邊的朋友,調查米利唐最近在幹什麽。千萬不要看山隻是山、看水隻是水,所有矛頭都指向主要矛盾——周鯤,敦煌的主要矛盾是什麽?所有人覬覦敦煌寶藏,如今最值得大家出手的是什麽?”
周鯤脫口而出:“天子寶庫。”
她說得沒錯,隻有天子寶庫,引得所有人蠢蠢欲動。
如果我們確立了中心,那麽圍繞中心展開調查,跟天子寶庫無關的線索全都舍棄,那就會裏出一條清晰脈絡來了。
周鯤如夢方醒,恍然大悟,打開筆記本,進入敦煌研究所的內部資料庫,搜索跟天子寶庫有關的內容。
此前,敦煌殘卷研究所已經對天子寶庫進行過十幾次論證,來自全球的專家,都發表了寶貴意見。
她隻要把這些還未公開出版的意見調出來,就能明白,全球各地對於天子寶庫的真知灼見。
“葉開,埃及專家卡利馬教授說,天子寶庫與金字塔、帝王穀陵墓非常相似,按照他的推斷,天子寶庫埋藏在鳴沙山裏,除了表麵的沙子,內部一定還有一些精巧設計,能夠避開雷達掃描等普通的搜索方式。他貢獻了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那就是采取愚公移山的精神,把鳴沙山移開,自然就能找到那個寶庫了——嗬嗬,真是有趣,有趣!”
這當然不止有趣那麽簡單,愚公移山頌揚的是古代勞動人民的勤勞精神,用在這裏,極有深意。
鳴沙山當然可以移開,其前提是,天子寶庫的價值比莫高窟更重要,發現天子寶庫的轟動效應,比得上秦始皇陵、長城寶藏之類,那麽,當地政府一定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將自己的豐功偉績,永遠留在曆史的長河之中。
外國人不明白敦煌、莫高窟在華夏文明曆史中的地位,所以才會拿出這種類似於“開玩笑”的辦法。
“周鯤,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嗎?”我鬆了口氣,微笑起來。
我們在房間裏逗留了七個小時,周鯤一直沒有離去。我能感覺到,她內心十分焦灼,如果唐晶失蹤的事情長時間無法搞定,上級一定會知道,並且追查,責令她寫出工作報告。
這件怪事將會影響到周鯤的升遷,很多人將會對她的工作能力提出質疑。
“葉開,我們現在隻能向安田生下手,別忘了,你的好朋友崔衛東,也是被他們弄沒了,墳頭村那邊,也是黑旗軍的駐地,如今水漫金山,當然要向他們要人,不是嗎?”
我承認周鯤說得都對,可是,安田生一句“不知道”,就能讓所有人啞口無言。
“周鯤,我有辦法了——”
我想到那個司機,他既然對鬼打牆有濃厚興趣,讓他參與,也許能達到“一物降一物”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