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誰在冒充安田生和那個女人?

隻過了一小時,八個人就帶著工人過來,準備好一切,開始抽水。

水泵連接的管子一直通到村北,排入一條幹涸的水溝裏。

到現在為止,我還是低估了安田生和那個女人,尤其是後者,她雖然躺在醫院裏,幾乎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但最後還是給我們製造了很大的麻煩。

假如崔衛東早就意識到這一點,提前準備,就不會陷入如此被動之中了。

茉莉陪在我身邊,每隔幾分鍾就發出一陣歎息。

她從國外歸來,想不到敦煌的形勢如此複雜,險些中了安田生和那個女人的計,如果此刻進入地下室的是她,那肯定已經溺水身亡。

“葉開,我們這樣做到底有什麽意義?就算把水抽幹,下麵的人早就死了,你的朋友崔衛東也早完了。不如趕緊調集人馬,追查安田生和那個女人的下落,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茉莉總想解決問題,如果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那些製造麻煩的人。

她總是無法理解中國江湖的邏輯,現在大家處於一片混亂當中,誰都不知道為何卷進來?

至於崔衛東,他太相信自己的能力,以為憑著足夠的金錢就能把安田生和那個女人打倒,卻想不到陰溝裏翻船,上了對方的當。

“茉莉,我們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現在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抽幹了地下室的水,我們才能知道黑旗軍到底在哪裏?”

茉莉猛地甩了甩手:“不管他們在哪裏,現在肯定不在水裏,那個女人設計了這麽大的陷阱,早就把黑旗軍轉移到別處去了,你的朋友崔衛東真是個傻瓜,他還以為對方一成不變,心甘情願要把黑旗軍交給他。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黑旗軍存在戰鬥力超過世界上任何一支特種兵部隊,不知有多少江湖大人物願意出高價購買……”

現在,無論怎樣指責崔衛東都沒有意義,他已經生死未卜,我們抽幹了水,也許會在地下室深處找到他的屍體。

那些工人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總是好奇地上下打量茉莉,這些鄉下人應該很少到這個墳頭村子,如今拿了那八個人的工錢,幹這種奇怪的事,心裏一定嘀嘀咕咕。

我給崔衛東打電話,打了十幾次都沒人接,這應該是個好消息,至少證明他的電話沒在水裏。

一直到了下午三點,地下室裏的水抽幹了——

我先一個人下去,腳下濕漉漉的,仿佛到了一個剛放水的遊泳池裏麵。

當我進入八卦型的房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生門走向死門,此刻裏麵靜悄悄的,什麽聲音都沒有。

我向前走了三十多步,地麵一直傾斜向下,逐漸深入地底。

最後,我到了一個鐵柵欄前麵。

這個柵欄十分奇怪,每根鐵棍都有大拇指那麽粗,上麵雕刻著奇怪的花紋和一些古老的文字。

我相信黑旗軍是陰兵部隊,禁錮在這裏,必須借助玄學的力量,不然區區一扇鐵柵欄怎麽可能奏效?

同樣的鐵柵欄總共有三層,到了最後一層的時候,是一個圓形的房間,高度有四米,直徑有五米,牆壁上鑿出了無數正方形的壁龕,高度為半尺,我仔細數了數,壁龕總共有十層,每一層為三十個。

假如我把這些壁龕當做黑旗軍的棲息之地,那麽這個圓形房間就有三百名黑旗軍,正好是一支小型部隊,上一次沒能下來仔細搜索,如今人去樓空,隻剩下空****的房間。

我非常後悔,如果早一點重視安田生和那個女人,就不會造成這種局麵,我的逃避讓崔衛東膽大妄為,飛得越高跌得越重。

茉莉也跟著下來,站在圓形房間裏。

“葉開,米利唐先生說過,所有的陰兵都儲存在骨灰盒裏,看這些壁龕的樣子,一定有三百個骨灰盒存放其中,那個女人提前下手,把骨灰盒帶走了,轉移到別的地方去,我猜她一定不會賣給任何人,跟崔衛東的生意合同這是個幌子,簽了合同,崔衛東才會掉入陷阱。”

我已經明白整個來龍去脈,那個女人正是利用了崔衛東急迫的心理,提出高價,讓崔衛東自動進入圈套,這種心理上的暗示,恐怕很多人都無法識破。

“葉開,還等什麽,立刻鋪開線人,讓他們尋找安田生和那個女人,我相信他們不會離開敦煌,隻是找地方藏起來,或者你應該再到鳴沙山月牙泉,既然能在那裏為她買命,也能重新奪取她的魂魄,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茉莉的想法總是天馬行空,但這一次她準確地找到了要點。

那個女人本是將死之人,躺在醫院的病**,馬上就要咽氣,現在生龍活虎,詭計百出,就是因為月牙泉山莊的主人為她續命。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茉莉,即便是在續命的情況下,她也隻能活幾周而已,我們還是厚道一些,這件事慢慢來。”

茉莉氣得猛然跺腳:“葉開,君子君子,你就隻能當君子……他們不仁,我們就應該不義,老是端著君子的架子怎麽行走江湖?我們是江湖人,就得執行江湖的規矩,她殺了崔衛東,難道你不想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報仇?”

如果崔衛東真的死了,我會為他報仇,但現在他隻是下落不明,很有可能遭到那個女人的挾持,現在就談報仇為時尚早。

我們出了地下室,支付了工錢,讓那些工人離去。

茉莉打電話安排線人,在楊柳城附近找尋線索,一定要抓住那個女人,讓她付出代價。

我站在院子裏,始終有個問題琢磨不透,既然那個女人把黑旗軍轉移到別處去,又為什麽發動機關把地下室灌滿了水?

她的一舉一動都透著詭異,讓人無法琢磨。

這種情況下,我們隻得求助於周鯤,她聽說地下室裏灌水這種奇怪的景象,立刻嚇了一跳:“葉開,幸好我們提前躲開,不像崔衛東那樣過於激進,你放心,我會發動一切關係找到那個女人,讓她還你公道。咱們大概對她太好了,讓她一次又一次得寸進尺,包括安田生在內,都是些旁門左道,我們敬他一尺,他反而不知道天高地厚!”

現在看來,每個人對安田生和那個女人都義憤填膺,恨不得把他們揪出來踩在腳底下,讓他們萬劫不複。

我隻好安慰周鯤,讓她稍安勿躁,隻要發動線人,找到那個女人就行了,至於怎麽處理,退一步再說。

周鯤滿口答應,隨即掛斷了電話。

最終我們離開了墳頭村,也沒有回楊柳城,畢竟那邊的事情結束,再回去也沒有意義。

這八個人原先看管我們,如今他們沒了主人,也沒了工作,隻好悻悻然散去。

我和茉莉回到了國際酒店,心情都很沉重。

見到周鯤之後,茉莉更是心煩意亂,隻說了幾句話就回自己房間。

周鯤笑著安慰我:“這事跟你無關,是崔衛東弄出來的大生意,如今他失蹤了,生意黃了,對我們豈不是更有利?”

我無言以對,前期沒有阻止崔衛東發動生意,後期他失蹤了,我又無能為力,故此我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再也無法精神抖擻。

“葉開,不要氣餒,崔偉東倒下是因為他貪心過重,我們聯手,慢慢地把這些事情弄清楚,讓潛伏在敦煌的所有江湖勢力露出頭來一網打盡。敦煌永遠是屬於市民的,那些居心叵測的江湖人早就應該滾出敦煌……”

周鯤的態度很強硬,這是因為她在研究所做慣了話事人,說一不二。

事情的結果又有了巨大反轉,讓我想不到的是,那個女人竟然回了醫院,回到自己的病房,躺在**若無其事。

周鯤的線人早就在醫院布防,立刻打電話通知。

我和周鯤、茉莉第一時間趕到醫院,麵對若無其事的那個女人。

當我說起墳頭村地下室裏灌滿了水那件事,她皺著眉頭連連搖頭:“你說的這些事根本與我無關,包括你說的大生意,也不是我經手的。葉開,你一定弄錯了,並且不是弄錯了一件事,而是幾件事,不要把這些事情全都安在我頭上,我和安田生都是好人,我們不會故意作奸犯科,留下罵名,這件事一定有誤會,希望你趕緊查清楚,給我一個清白。”

我們三個人一起愣住,畢竟這個女人參加了跟崔衛東的會談,帶著安田生一起跟崔衛東討價還價,如果她得了健忘症,不知道自己此前做過了什麽,恐怕就得用電話錄音讓她接受刺激。

我把墳頭村發生的事情已經拍下來,快速地播放給她看。

那個女人搖頭:“這些放水機關多年未用,黑旗軍就在那個圓形屋子裏,但是我沒有做手腳,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都在裏麵。”

茉莉看了看,我突然衝到前麵,一把抓住了那個女子的手臂:“不要狡辯了,這些事都是你做的!千萬別說你還有一個雙胞胎,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可以代替你去談生意,別人都認不出來?”

那個女人滿臉都是無奈:“我沒有雙胞胎,也沒有參與那項大生意,現在你可以找安田生,他很快就過來,並且為我作證,今天一整天我們兩個都在一起,探討未來的發展。”

我覺得誤會越來越大,於是喝令大家:“誰都不要說話,我打電話給安田生,讓他過來,我們三堂會審,各抒己見。”

我打給安田生,電話接通,他的聲音很茫然:“葉開,我就在醫院附近,剛剛走出來透透氣,醫生說她的各項身體指標正在下降,恐怕又要給她下病危通知書,唉……”

我把所有的情況說得明明白白,讓安田生自己做選擇,是不是趕緊回來,不然的話我們就隻能通知白道力量,讓他們來處理。

安田生苦笑起來:“葉開,這些事情我們從未做過,怎麽承認?不管你叫誰來查,也不會有結果,但我為了洗刷自己的清白,願意配合你接受調查。”

半小時後,安田生趕回了醫院。

看到他,茉莉氣就不打一處來,一把抓住了安田生,把他按在地上:“說,你們把崔衛東弄到哪裏去了?他是葉開的朋友,你們以為抓了他就能威脅葉開,簡直是打錯了算盤!”

安田生連聲嚎叫,請求饒命。

我把茉莉推開,讓安田生坐下。

事情很明顯,這個女人和安田生一直在外麵的咖啡館裏坐著聊天,女人已經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做了很多臨終交代,安田生一點一點記下來,記在本子上,都有時間為證。

事情到了這裏,進入了死胡同,隻能說有兩個女人,也有兩個安田生,他們去跟崔衛東談生意,簽訂合同,拿到了錢,而真正的安田生和這個女人卻沒有任何欲望,隻想平平靜靜地度過這十幾天,讓自己的人生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周鯤命令醫院搬來了測謊儀,對安田生和那個女人分開測謊,最終證明,這就是他們商量的事,兩個人的確沒有手段或者是動機去陷害崔衛東。

我想起自己在平房區遇到鬼打牆的時候,屋內的確也有一個安田生,但看不清五官麵目,如今鬼影重重,探索停滯不前,我們隻能另辟蹊徑。

為了求證安田生的話,周鯤派人調取了咖啡館的錄像,確實證明兩個人一直坐在角落裏竊竊私語,總共喝了六杯卡布奇諾,四杯拿鐵,另外還有三個小蛋糕。

這些證據證明,安田生和那個女人根本沒有時間去見崔衛東,到楊柳城去進行交易。

我們所有人都被那個假的女人和假的安田生蒙騙了,被他們牽著鼻子跑來跑去,這是件很丟人的事,我們這麽多人從來沒有想到有人從中作梗,破壞我們的調查。

看起來,隻有找到崔衛東,才能真想大白。

我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去平房區,因為我總覺得那裏非常安全,無人關注,鄰居們彼此之間也不來往,空閑房子很多,假的兩個人到那裏正好能避開一切追蹤,暫時休息,以逸待勞。

我把這個想法提出來,周鯤猛地拍掌:“太對了,那片平房區肯定有問題,安田生住在那裏,假冒他的人就住在不遠處,能夠經常觀察他,學習他的一舉一動,最終騙過所有人。現在還等什麽?我調集人馬,包圍平房區,進行地毯式搜索,如果能找到他們,先拷起來再說。”

事情在這裏出現了轉機,周鯤總共調集了四十多個線人包圍了平房區。

她說到做到,自己的很多想法一旦決定要去執行,就會不顧一切,直到取得最終結果。

有周鯤在場,我和茉莉隻能站在旁邊觀戰。

茉莉也覺得不可思議,即便是雙胞胎也有所區別,不能完全一模一樣,她感覺兩個安田生似乎就是一個人性格中善惡分明的兩麵,但最終都會回到現實中來。

“葉開,假如見到他們一定要迅猛下手,立即除掉,不讓這些妖孽危害人間。”

我苦笑著點頭,也把這個意思傳達給周鯤。

真想不到,她竟然有另外的見解:“葉開,這種珍稀的案例必須成為寶貴資料,我們抓到那個人立刻帶走,送到國際刑警總部,讓他成為最重要的罪犯標準。”

現在誰都說服不了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隻要能夠取得最終的勝利成果,那都不是問題。

我仔細觀察過安田生和這個女子,性格溫和,沒有任何中邪的跡象,女子斥責安田生的時候,也是有理有據,絕不胡攪蠻纏。

在極度失望的情況下,我們先離開醫院,避免打擾那個女人休息,然後大家一起驅車去了平房區。

原來,周鯤調集的線人遠遠超過她電話裏說的,實際總共有一百五十人,已經把平房區圍了個水泄不通,隻要兩個假冒的人在裏麵,肯定逃不出去。

其實周鯤這樣做,也有些為難,她認識那些白道上的大人物,本來可以調集官方力量,但現在所有人都不肯幫忙,生怕給自己惹來麻煩,所以她花了大價錢,雇了這些人過來。

真正的大搜索開始了,這些人分成了三十個小隊,挨家挨戶進行搜索。

我總感覺,冥冥之中崔衛東永遠不會死,隻是受到了脅迫,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假如他就在這裏,我必須把他救出來。

搜索行動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我和茉莉進了一家奶茶店,坐下來休息。

茉莉有些憤憤不平,她覺得這次行動由周鯤指揮,將來的功勞一定屬於研究所,跟她毫無關係。

“葉開,我們必須有自己的行動路線,我也可以花錢雇人,多方打探,咱們依靠周鯤就會被她牽著鼻子走,並且她還會把所有功勞據為己有。”

對於茉莉的擔心,我感同身受,畢竟此時此刻我已經覺得,周鯤做的很多事情已經偏離了正軌。

我們過去尋找唐晶,如今變成了尋找崔衛東,似乎在看不見的地方,有個人揮舞著指揮棒,讓我們東奔西跑,疲於奔命,最終卻一無所得。

我望著茉莉,她的眼睛裏麵閃爍著光芒:“葉開,如果你肯聽我的,我們現在就回到研究所,到周錕的大本營,調查她和唐晶的辦公室,看看在這件事情裏麵她扮演了什麽角色?”

這種說法讓我精神一振,畢竟一直以來我忽略了周鯤的辦公室,雖然探訪過唐晶的辦公室,卻隻是走馬觀花。

我沒有絲毫的猶豫,說幹就幹,帶著茉莉離開了平房區,直奔敦煌殘卷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