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滅門案重現
聲音一起，各種幻象立刻消失。
馮一的雙手扣在我的肩頭，臉上的表情極度驚恐：“葉開，葉開……趕緊回來，趕緊回來，我們走吧……我們已經輸了，根本不是牛魔王的對手……”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向牛魔王。
他的模樣，如同一尊石佛，巋然不動，不可扭轉。
“唐卡是陷阱？大英博物館裏所有的文物都是陷阱？”我的心驟然緊縮起來，如果這是真的，那麽，我為了隱藏唐卡，換了三撥人交接，恐怕所有人都無法幸免了。
“對，這就是博物館一方的定心丸，他們甚至不願上高額保險，畢竟，詛咒到處，寸草不生。任何人偷了寶物，三個月內必死，到時候，我會給他們一些希望，等他們把寶物送回來，再給他們解藥。唉，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惜我已經如此大度，還是有很多人寧願把寶藏留給後代，以為自己一條爛命能換子孫後代的榮華富貴……他們死了，但詛咒永遠存在，寶物帶來的是滅門，滅門，嗬嗬嗬嗬……”
我打了個寒顫，因為葉氏家族曆史上遭受過數次滅門，如果不是有人湊巧沒在家裏，恐怕傳不到我這一代，就已經斷掉了。
“你說晚了——”
“哈哈哈哈，葉開，是你來晚了。財迷心竅，禍福不辨。我一直在這裏等著你，但你姍姍來遲，誰替你保存唐卡，誰就要死，這就是結局。”牛魔王很囂張，但眼裏也埋藏著一絲無奈。
禍福無門，唯人自招。
這一次，所有因為唐卡受創的人，都是因我而起。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變成了千古罪人。
馮一開口，聲音極度顫抖：“牛……牛，我們拿走唐卡，拿走王冠，最後會怎麽樣？最後會怎麽樣？”
“滅門。”牛魔王冷冷地說了一句。
馮一掏出電話，雙手哆嗦，根本摁不到按鍵。
我沒有打電話，詛咒猶如山呼海嘯，等到察覺，已經晚了。所以，倫敦城內將有百人以上，因唐卡而死。
“我們……大家都分開，接觸過王冠的，都分開，單獨居住，上麵有詛咒，有詛咒……告訴所有人，提高警惕，千萬小心……”馮一對著話筒叫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我什麽都沒做，相信牛魔王說的是真的。如今，一切都晚了。
“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全力以赴幫助大英博物館？是受脅迫？是為了報恩？是為了榮華富貴？以上三種，是哪一種？”我的注意力回到牛魔王身上，他是始作俑者，也許隻要殺了他，詛咒就解除了。
牛魔王搖頭：“都不是，我隻是為自己找了個修行之所。大英博物館的領袖禮賢下士，願意為我提供工作機會，我就接下來了。葉開，不要胡亂猜測原因，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沒有原因的——”
猛然間，馮一大叫一聲，差一點把手機扔出去。
我知道，他通知的那些人一定發生了變故，而且非常慘烈，以至於讓他無法接受，才會發出這種動靜。
“怎麽會這樣？怎麽可能這樣？讓所有人都離開那裏，詛咒是會傳染的，傳到誰身上就先把他幹掉，現在保一個是一個，千萬不能所有人都栽進去，你們趕緊走……”馮一大叫著連連跺腳，原地亂轉。
牛魔王冷冷地看著馮一，眼中露出憐憫之色，但是詛咒已經開始發生反應，誰都沒有辦法讓它停止，隻能說這就是人的命，命該如此，誰都不能反抗。
馮一轉身，突然向牛魔王跪下來：“我們錯了，我們都錯了，快想想辦法救救我的人……他們太慘了，求求你收回詛咒，這些人跟著我很多年，全都是善良之輩，這一次偷竊王冠都是我做的，跟他們無關，他們隻是看在朋友的麵子上幫我隱藏，躲避軍情六處的追查，求求你放了他們吧！”
我的心頭也浮起一陣酸楚，如果不是情況太危機，馮一絕對不會放下麵子向敵人跪倒求饒，很可惜，他這樣做也於事無補，牛魔王的詛咒發作得如此猛烈，幾乎無法控製。
我們在這裏，受到詛咒的人在外麵，鞭長莫及，根本無法解決。
牛魔王搖搖頭：“還是算了吧，那是他們的命，如果有人命不該絕，詛咒殺不死他，那反而是好事，在唐人街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不是嗎？”
馮一嚎叫起來：“那些不是普通人，那些是我最愛的人，如果她死了我也不想活著！牛魔王，你想想辦法，要多少錢我給你，要我當牛做馬都可以……”
作為旁觀者，我看得清清楚楚，牛魔王為大英博物館工作，所有的詛咒都是最猛烈的那一種，任何人傳染，死路一條。
我無法可憐馮一，因為我也麵臨同樣的事情，幫我隱藏唐卡的那些人，此刻恐怕已經全都遭了毒手。
牛魔王向我點了點頭：“你很聰明，知道這些事沒有挽回的餘地，幹脆什麽都不做，做大將的就應該有這種風度，山崩於前而不變色。”
我無奈地苦笑，就是因為無法挽回，我才隻能保持鎮定，大英博物館果然厲害，以毒攻毒，讓牛魔王用傳統東方詛咒來控製東方神偷的行為，這樣下去，不管來多少人，通通死於詛咒，大英博物館將會變得越來越安全。
更何況，很多人因詛咒而死，還有殺雞儆猴的效果，江湖上傳揚起來，再也沒有人敢來英倫三島打大英博物館的主意。
馮一哭叫了一陣，知道於事無補，漸漸停住，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牛魔王淡定地冷笑：“葉開，你看一看他，如果你不知深淺，還想對大英博物館下手，那麽你身邊的人也會死的一個不剩，最後一個死的才是你，我相信這些詛咒能夠警告全世界的人，讓他們遠離倫敦。”
我感到自己熱血沸騰，右手緩緩顫抖，瞬間就能拔刀殺死牛魔王，可是殺了他之後又能做什麽？假如張鐵嘴現在過來，就能跟牛魔王一較高下，通過另一種方法消滅對方。
一瞬間，我的腦子裏轉過很多念頭，但每一個都並不恰當，畢竟牛魔王背後就是大英博物館，而大英博物館的背後則是軍情六處和英倫皇室，我們在這裏做什麽事，都會遭遇堅固的銅牆鐵壁，就算偶爾得手也逃不出英倫三島。
這種情況下，我和馮一似乎已經黔驢技窮。
突然間，牛魔王背後的鈴鐺“嘩啦嘩啦”響起來，他回頭望去，立刻雙手抓住鈴鐺：“二位，現在就回去吧，我有客人要來，隻要你們跟大英博物館劃清界限，咱們有可能還是朋友。”
牛魔王下了逐客令，我把馮一攙扶起來，我們兩個跌跌撞撞地向外走。
那些鈴鐺還在響著，牛魔王突然大叫起來：“既然來了，就不要裝神弄鬼，趕緊現身出來，我們談談，以前不能合作，現在或許可以！”
我不想探聽牛魔王的秘密，但如果找到他的破綻也能逐一擊破。我小心的扶著馮一向外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突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牛魔王，找了你這麽久，從亞洲到非洲，從美洲到澳洲，真沒想到你竟然藏在這麽隱蔽的地方，如果不是有人在偷竊大英博物館當中犯了錯，把你引出來，恐怕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你也像隻縮頭烏龜一樣，永遠停留在此。現在我給你五分鍾，把西夏王冠交給我，不然的話，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知道皇冠具有神奇的魔力，但是已經還給大英博物館，如果對方想要，就得去博物館自己想辦法拿。
牛魔王笑起來：“我就知道，一旦大英博物館這邊出了事，你第一個趕到，幸災樂禍、冷嘲熱諷，有什麽意思呢？我們一直都讓著你，但並不代表你能一直飛揚跋扈下去，現在時代變了，如果你不服氣，我們可以重新較量一番，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搖搖頭，牛魔王和這個女人的關係非同尋常，但是我和馮一遭受重創，我們必須趕緊離開，才能躲開牛魔王的控製，他想要什麽跟我們無關，我們隻是把這些消息傳遞出去。
回到地麵，馮一的情緒似乎好了一些，他繼續打電話，但得到的都是噩耗，所有財產一夜之間被別人搬運一空，跟他有關係的幾名大家閨秀也都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症狀，幫他做事的十幾個人全都發瘋，無一例外。現在看來，王冠曾經在這些人中間流轉，導致軍情六處無法準確出手。
馮一說了一個地址，我打車送他回去。
路上，我接到電話，三個別墅區死了二十二個人，沒有一個活口，唐卡也不見了，也許是回到軍情六處或者是大英博物館，也許是被另外的神秘人物帶走了，那麽我在倫敦的一切行動全都歸零，什麽成績都沒有了。
這一切讓我覺得內外苦澀，就算勉強回到萬花樓，也沒有任何底氣無法麵對茉莉。
馮一住在城中心的別墅裏，外表富麗堂皇，內部陳設精美。
他的情緒已經崩潰，進門之後，一頭紮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一個字都不說。
我站在窗前看著院子裏的風景，池塘裏開滿了荷花，荷葉下麵鯉魚穿梭……
我其實很想告訴馮一，就算是從零開始，隻要人還活著就有機會，隻是趴在**裝死，就會被時代的列車拋棄。
我還沒有開口，他的電話又響了，他接通電話，聽到的又是噩耗，王冠所到之處，所有人都受了牽連。
我打電話給茉莉，茉莉毫無察覺：“葉開，我們今天可以再去向米利唐先生請示，你們之間的合作互惠互利，完全雙贏，我真的希望你在唐人街留下來，能夠把敦煌殘卷拚湊完整，也同樣能為華夏出力，為何不好好考慮考慮？”
這個時候我無心考慮這些問題，馬上吩咐茉莉，按照我給的地址去看一看，如果有活口，立刻送往醫院，假如所有人都死了，就把唐卡拿回來，但是她必須穿上防護服，避免遭到詛咒的直接侵害。
茉莉有些發愣，我重複了一遍她才明白，這一次所有人都遭到了牛魔王的暗算，難逃一死。
“葉開，既然那些接觸過唐卡的人都死了，你和我怎麽辦？馮一又怎麽辦？”
我無法給出答案，現在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馮一的人都死了，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至於我早就有了準備，步步為營，提高警惕，才沒有在唐卡這件事上栽個跟頭，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接觸唐卡，始終保存在線人那裏。
電話中，茉莉憂心忡忡：“葉開，要想對抗牛魔王，除了張鐵嘴，你還得依靠米利唐先生，難道不是嗎？他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財力，幫你在倫敦唐人街站穩腳跟，避免遭到其他人的侵害……”
茉莉當然是為我著想，可現在我考慮的重點絕對不是這些，而是如何讓大家好好的活下去，延長生命力的同時，也能夠在大英博物館寶藏爭奪戰當中走得更遠。
隔著電話，我無法向茉莉解釋的更清楚，隻是連續下達命令，讓她保全自身的基礎上，通知更多人遠離詛咒。
茉莉感歎：“早就知道牛魔王詭計多端，變化萬千，現在才明白我們麵對的是一個怎麽樣的惡魔？”
牛魔王的確是惡魔，但隱藏在那裏也是情非得已，大英博物館能夠收留他，證明雙方都有被利用的價值。
“葉開，我有一個想法，既然唐卡上帶著足夠的力量，就先把它拿給別人，用人的精氣神去化解這些詛咒，如果你同意，現在就可以進行。”
茉莉很聰明，隻要知道出現了什麽問題，就會全力以赴想辦法解決。
她說的也很有道理，至少我們可以找到很多人肉盾牌，由他們開路，化解寶物上的詛咒，這是古代經常用的辦法，用最健壯的年輕士兵組成方陣，阻擋咒術傳播。
最終，我還是拒絕了茉莉的提議，如今我希望唐人街所有的年輕人平安無事，畢竟那都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我向茉莉下達了終極命令，那就是救死扶傷，不遺餘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茉莉感歎：“葉開，你這樣做會後悔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唐人街，你那一套仁義禮智信的方式根本吃不開。”
打完這個電話，我的情緒降到了最低點，小看了牛魔王，才遭受了這樣的敗局，付出性命代價，當下我們真的需要一場像模像樣的反擊。
我告訴馮一：“把你手下所有能戰鬥的力量集合起來，完全交給我，我一定會給死者報仇，讓軍情六處、大英博物館以及牛魔王付出代價！或許那些人因我而死，我必須拿出態度，才能讓他們在九泉之下死的瞑目。”
馮一已經麻木，被動地搖搖頭：“葉開，我們還是停止吧，麵對牛魔王和大英博物館，甚至還有軍情六處，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如果他早這樣說，我們就不會跟軍情六處開戰，也不會死傷那麽多朋友，如今誰都無法後退了，隻能向前，沒有其他的選擇。
離開馮一的路上，我收到了噩耗，我所有的線人都死了，他們的家人也死了，不管家裏是一家三口還是一家五口，甚至是四世同堂，全都滅門而亡。
過去葉家遭遇過同樣的滅門，所以我感同身受，但卻毫無辦法，隻能夠用錢彌補。
回到萬花樓，我把馮一那邊的事情拋開，專心麵對茉莉。
如今茉莉通知了所有人，讓他們準備聽我指揮，我要做的就是保證現有這些人的安全，而且要找到唐卡，讓唐卡上的詛咒到我為止，全部消除。
在沉默中我們過了一天一夜，直到四十八小時後我才受到了米利唐方麵的接見，但這一次坐在桌子對麵的不是米利唐，而是一位陌生美女，年輕漂亮，睿智知性。
她先問了我幾個尋常的問題，然後感歎：“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唐人街這邊出現過很多次爭鬥，這一次又會死很多人，如果大家能夠製定一些標準，共同遵守，就會相安無事，你說呢葉先生？”
製定標準，共同遵守，那是綠林盟主年代的事情。如今，人人各自為戰，誰都不會在意其他人的生死，江湖道義也被棄置路旁，不屑一顧。
“誰來製定標準？米利唐先生嗎？”我反問。
美女點頭：“沒錯，他在唐人街一呼百應，有這樣的基礎。如果你……還有軍情六處支持，那麽，他將是新一代的英倫三島唐人街盟主。”
我忽然覺得，米利唐仿佛一條潛藏在深淵中的大鱷，不管別人廝殺得如何慘烈，他都靜靜等待，直到別人露出破綻，他才一躍而起，一擊必殺。
“好啊，好啊……”我苦笑著點頭，實在已經無話可說。
“葉先生，如果你支持米利唐先生，那麽請打電話給凱瑟琳，就是現在——”美女笑著，把桌上的電話機推給我。
“打給凱瑟琳沒問題，你讓我說什麽？”我追問。
“就說我剛剛的話，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唐人街的江湖形勢到了重新洗牌的時候了，大家推選米利唐先生做主持人，就這麽簡單。”美女說得非常輕鬆，一雙妙目，溫柔地落在我的臉上。
我的確想給凱瑟琳打電話，因為出了這麽多事，死了這麽多人，軍情六處必須站出來澄清事實，穩定局麵。
我打給凱瑟琳，她接電話的時候，語氣十分輕鬆。
等我自報家門，凱瑟琳有些吃驚：“葉開，你跟米利唐站在一起了嗎？真是——想不到，告訴我，如果唐人街重新洗牌，你會不會留下來？”
再次麵對這樣的詰問，我非常無語：“女士，我隻想說，讓唐人街安定下來，不要再起衝突了。牛魔王所做的事，人神共憤，如果軍情六處不做出反應，怎麽麵對倫敦的民眾？”
美女聽到我的質問，微微一笑，拿起鉛筆，在紙上記錄。
凱瑟琳有些尷尬：“這是發生在唐人街的事，按照規矩，軍情六處不宜插手。不過，如果你要我管，我肯定不會袖手旁觀。說吧，你有什麽訴求？”
美女把那張紙推到我麵前，上麵寫著一句話：“請米利唐先生出手整頓大局。”
我念出了那句話，凱瑟琳大笑：“好吧，既然各方都支持米利唐，那我們也無話可說。現在，我就寫報告，向上級匯報。葉開，注意，你現在的心情似乎有些變了，是因為什麽？因為牛魔王的詛咒嗎？哈哈哈哈……”
我笑不出來，詛咒滅門，是一件絕代慘禍，根本沒什麽好笑的。
滅門，那是華夏人遭受的最可怕打擊。
葉氏家族從滅門中複蘇，期間經曆了多少艱難困苦，根本沒有人想得到。
“女士，我有一個要求，如果誰再引發滅門之禍，那就死——必須死！”這句話，是從我的牙齒縫裏迸出來的，帶著無法壓抑的仇恨。
幼年時，我無法抵禦滅門之禍。如今，在唐人街，牛魔王最好不要逼人太甚，不然，就算他潛藏在九地之下，就算他跟我沒有直接仇恨——他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