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手指
即便站在陽光之下，黃粱卻如墜冰窟。沉重的恐懼他突然感到好疲憊，好想要從這一團亂麻中抽離出去，他畢竟隻是一個人來到一座陌生的城市，麵對一個完全陌生的危險境遇，他一個人又能做些什麽呢？
想到這裏，黃粱對等候已久的出租車司機說：“帶我去最近的警局。”這名早已不耐煩的司機敷衍地點下頭，用力踩下刹車，駛向黃粱口中的目的地。
在警局呆了很久，黃粱才被允許離開。給他記錄筆錄的警員明顯對他的話半信半疑。他多方求證後，這才接受了黃粱口中所敘述的那些事情。打發黃粱離開警局時，這名警員隻是告訴他回去等消息。
黃粱清楚，這個消息或許永遠不會到來。
他並沒有說出自己懷疑那具男性屍體是魯智深的。這會讓他陷入到更多的麻煩中，黃粱打算在離開這座小城前給王誌麗發去一個短信，把這幾天遭遇了變故原原本本的告訴她，勸誡她，如果魯智深還是不見下落的話，就趕緊去報警。這是他能夠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
在返回酒店的途中，黃粱買好了半夜始發的火車票。他太累了，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上就沉沉的睡了過去。但即便已經躲藏到了夢鄉之中，疼痛仍然不肯放過。已經許久沒有如此傷痕累累。最讓他無奈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對方是為了什麽而幾次三番的偷襲他。
拎著行李，辦好了退房手續，黃粱打車趕到了遼河市的火車站。由於這座上百年的火車站年久失修，其中的設施有些老舊，甚至沒有自動取票機，黃粱隻能奈著性子排在窗口前的那一條長長的隊列中，等待著隊列一點點移動。
就這樣，他放空大腦，什麽也不去思考，隻是默默地注視著鞋麵，機械的跟著前方的人往前挪動腳步。不知過了多久，總算輪到他了，前方空無一人。還是工作人員不耐煩了，喊了一聲黃粱才醒過神來，他慌忙的從錢包中掏出身份證。
“你好，我要取票。”
把身份證遞過窗口凹槽，工作人員操作了一下，把打印出來的票和身份證交還給黃粱。接過車票和證件的一刹那，黃粱注意到這名火車站的工作人員是六指，他左手的大拇指分成了兩個小小的手指，看起來略微有些怪異。黃粱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取完票後，黃粱拎著行李箱走向候車室。找到了一個還算安靜的座位，把行李箱放在麵前，他趴在行李箱上閉目養神。
方才發生的一幕再次在他眼前浮現。那隻手掌上的六個手指頭看起來是如此怪異。黃粱之前並不是沒有見過六隻，他的一位遠方的表哥就是和那名工作人員一樣的情況，也是大拇指分叉成了兩個小小的手指頭。
據說這種情況和基因有關，會遺傳。還依稀記得那位表哥在上初中的時候，利用假期時間去做了個手術。雖然手術後他的拇指看上去比正常人的要細小得多，但也算是恢複了正常。黃粱依稀還記得，在和表哥的閑聊中，那人曾提起過六指其實沒什麽的，他自己倒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時候還把那兩根小小的手趾頭當做彈弓的弓柄玩。
想起這些往昔的回憶，黃粱不禁嘴角微微上揚，他已經許久沒與那位好開玩笑的表哥聯係，也不知他現在過得怎樣。
輕微搖搖頭，脖頸處的傷痛讓他不禁皺起眉頭，所幸腦海中的胡思亂想已經消散。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距離開車時間隻剩半個小時了，再過幾分鍾或許就該檢票。在候車室中，即將上車的人們已經自覺的排好隊伍。
黃粱想了想，站起身拎著行李箱走向隊列的末尾。不知為何，即便是半夜時分，但候車室的人還是熙熙攘攘、接踵摩肩，有拖家帶口的，有似乎帶上所有家當的，還有人甚至拎著幾捆被打包好的木頭，讓黃粱不禁有些啞然失笑。
在火車站中，黃粱總覺得能夠感受到世態炎涼、人情世故。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人們背井離鄉，又因為同一個目標，他們踏上同一趟返回家鄉的火車。無論是離開還是歸去，總有著那麽一股無奈的惆悵。
站在隊列的末尾，黃粱把身子靠在行李箱上，他微微抬起頭看一下遠處高高掛起的Led顯示屏。上麵顯示著列車的時刻表。終於，廣播中響起了即將出發的列車班次，那些磨磨蹭蹭的旅客們也都緩緩地融入到隊列之中，等待檢票。
不知為何，黃粱的眼前又再次浮現出那名遞給他火車票的工作人員的手。與此同時，遠方表哥的那隻手完術之後的略顯怪異的手慢慢的與這幅畫麵重疊在一起。
“手...”黃粱呢喃了一聲，“拇指…”
黃粱猛地轉過身向出口跑出，嚇得身旁那些湊在一起、站在隊列中的旅客們一跳，在眾人不善的眼神的注視之下，黃粱拎著行李箱分開人群，飛快的跑出候車室。
衝出火車站後，他攔下一輛等客的出租車，讓司機隨便前往附近的一所酒店。司機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遵照黃粱的要求，把他拉到了僅僅半條街之外的一家快捷酒店。
辦理了入住手續，黃粱拎著行李箱來到他的房間。推開門，把門重重地在身後關上，他丟下行李箱，快步走向窗台前。掏出手機，黃粱翻找出張芷晴發給他的word文檔。他憑記憶一頁一頁的往下翻，當最終找到那張圖片的時候，黃粱像是被一個無形的人用拳頭狠狠擊打中了太陽穴一般，那種震撼之感無以複加。
“該死...難不成——”
他立刻翻找出張芷晴的號碼，給她打了過去。張芷晴似乎已經睡了過去。她迷迷糊糊的接起黃粱的電話。聽聞黃粱的請求後，她顯得有些困惑：“為什麽要調查那個人呀？”
“你就別問了，立刻去挖掘信息，然後把查到的東西發給我，必須要快。對了，你最好把他名下的房產地址一並查出來。”
“真是莫名其妙...黃粱，你不是說要搭乘火車回來嗎？怎麽又變卦了？”
黃粱沒有把自己在客房中遭遇襲擊的事情告訴張芷晴，不過他已經和她說過自己要馬上回京陽市。
“發生了一些小意外，我有一個發現，暫時還不能離開這裏，總之，芷晴，你一定要盡快把我需要的信息找到，然後發給我，聽清楚了嗎？人命關天——”
“你還知道人命關天啊？還是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的安危吧。”
張芷晴又嘮叨了幾句，這才結束了通話。把手機扔到床鋪上，黃粱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了進去，他注視著窗外的夜景。腦海中思緒萬千。如果事情真如他腦海中設想的一樣的話，他多少能夠猜透為什麽魯智深會千裏迢迢地邀請自己來到這座小城。他的確有著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黃粱甚至懷疑不光是他收到了魯智深轉來的5萬塊錢。或許還有其他人也同樣收到了這筆莫名其妙的轉賬。他不清楚是否有同行也來到了這座小城，他們是否也遭到了如此離奇古怪的經曆？
不過黃粱確信自己應該就是那個運氣最背的人。他被選擇成為了發現屍體的那個人。那一切不是巧合，而是早已經被謀劃好。甚至可以說黃粱來到這個小城，唯一的意義就是去往那座公園的人工湖旁，發現那具麵目全非的屍體。
“該死，我被耍了，而且有人把我當成了白癡”黃粱喃喃自語，“但是很可惜，我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三流偵探，把我扯進你的計劃中是你犯的最離譜的錯誤...”
不知何時，黃粱沉沉地靠在扶手椅中睡了過去。當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黃粱用力抹了一把臉，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此時是淩晨三點多將近四點。
“喂？黃粱，我已經把你需要的信息都整理好了。你查一下郵箱。”
“好，謝謝你。芷晴，你趕緊休息吧。”
“我倒沒什麽，隻是熬個夜而已，倒是你，黃粱，你那裏究竟是什麽情況？為什麽我要查這個人的信息？他和你遇襲有關係嗎？”
“有直接關聯，好了。你就放心好了，事情我會處理好的。我保證，24小時之內我就會回到京陽市。”
黃粱把後半句話放在心裏沒有說出口：如果不出岔子的話。
認真閱讀張芷晴熬夜查出來的信息，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當黃粱放下手機的時候，天空已經放亮。已經是早上六點多。簡單的收拾一下行李，黃粱洗了把臉後下樓辦理了退房手續。
離開快捷酒店後，在路邊的一個早點攤解決完早飯的問題，他找了一家快遞，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包郵回京陽市，處理好這一切，黃粱找到了一家租車公司，租了一輛白色的SUV。他開著這輛車在城市中閑逛。逛了幾家體育用品商店後，他買到了想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