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解謎(下)
“都冷靜點,凶手不是他。”黃粱趕緊出聲解圍。
被眾人圍住的吳一成險些被手撕了,聽到黃粱的話語,他立刻投來感激的目光,嘴裏不停念叨著:“我怎麽可能害老師呢。是,我是說過埋怨老師的胡話,但那都是喝多後的胡言亂語——”
“酒後吐真言。”王建仁調侃道。
吳一成不說話,低著頭,身影看上去顯得更加瘦小,卑微到了塵埃中。
“吳一成不是凶手的話,那殺害陳明教授的嫌疑人就隻剩下範思雨一個人了啊...”張芷晴的自言自語讓在場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範思雨的身上。身材瘦小、弱不禁風的範思雨顯得很平靜,坦然的接受著眾人的注目禮。
“在這份堅定報告出爐之前,我也無法確定吳一成和範思雨中水才是凶手。”黃粱指了指張芷晴抱在懷中的檔案袋,“這兩人都符合實施殺害陳明教授殺人手法的條件。而且由於一些偶然的因素,讓吳一成是凶手的可能性大大提升。”
王建仁問:“由於他有殺人動機?”
“不光是因為這一點。”黃粱說,“原因在於案發當天吳一成的行蹤。”
“行蹤?”
“案發當天,整個上午,隻有吳一成和範思雨的行蹤是無法完全確認的。其餘人雖然也有獨自行動的時間,但是他們都或長或短的與他人共處一室。而這起案件的殺人手法中,在殺害陳明教授後到屍體被發現的這段時間裏,凶手一定不會和其他人見過麵。”
“為什麽?”張芷晴迷惑不解的問道,“黃粱,你的語氣也太肯定了吧,就像是你親眼見過一樣。”
“一定是這樣。”黃粱自信的說道,“所以我說凶手一定在吳一成和範思雨兩人之中。而這份鑒定報告揭曉了最終的謎題,凶手就是範思雨。”
“很精彩的推理,說實話,我都聽得入迷了。”範思雨平靜的注視著黃粱,嘴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但很可惜,黃先生,你說的是一派胡言,我和陳先生的死——”
“別做無謂的抵抗了。”黃粱看向她的眼神中飽含憐憫和痛惜,“我說了,你的把戲已經被我完全看穿了。”他伸手指向衣櫃,“王警官,幫個忙,把這個衣櫃推倒。”
“現在嗎?”
黃粱點點頭:“嗯。”
“行吧,我算看明白了。髒活累活都是我的,裝B你來。”
一邊嘀咕著,王建仁了擼胳膊網袖子,衝手掌吐了口口水,他站在門前,雙手用力推起擋住門口的衣櫃。
在王建仁的蠻力麵前,衣櫃轟然倒下,被驚起的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在空氣中漫舞著。
黃粱幾步走到倒下的衣櫃旁,手在衣櫃露出的底部摸索了幾下,這塊木塊被他輕易的拆卸了下來。
“你當時就躲在這裏麵。”黃粱指著衣櫃底部的狹小空間對範思雨說道。
範思雨臉色鐵青。
“從關注這起案件起,‘為什麽凶手一定要挪動衣櫃堵住門口’這一疑惑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思來想去,我隻能得出一個結論:凶手不得不這樣做。”黃粱說,“這關係到凶手的殺人計劃最終能否成功。第一次走進這間臥室的時候,我檢查了一下衣櫃的內部構造,發現和一般的衣櫃不同的是,這個衣櫃的底部多出了一個夾層。當時我的腦海中就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設想。確定這一設想是在和案件相關者見過麵之後。宋誌明先生身材高大健壯,王同軒先生腰部受傷,陳玉芬女士有些肥胖,都不可能鑽進衣櫃底部的夾層中。隻有吳一成副教授和範思雨女士符合要求。”
張芷晴問出眾人心中的最大困惑:“黃粱,你是說範思雨是凶手,她躲在衣櫃底部的夾層裏,可是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啊?”
“為了擺脫嫌疑。”黃粱說,“劉女士,你還記得當天的情形嗎?你說過你曾叫範思雨去去鑰匙,但是她沒有回應。”
劉慶蘭點點頭。
“她不是沒聽到,而是無法做出回應,因為她當時就躲在這裏。”黃粱指了指衣櫃底部的狹小空間,“各位應該還留有印象,最後來到這間臥室的人,就是範思雨。”
宋誌明回憶道:“沒錯,當時我們圍在老師遺體旁不知所措的時候,小範是最後趕過來的。”
黃粱說:“那是因為她必須確定你們的注意力都被陳明教授的屍體吸引住了,才能從這裏爬出來,裝出一副匆忙趕過來查看情況的樣子。”
張芷晴捂住了嘴:“這、這可能嗎?”
“事實證明,範思雨的計劃成功了。”黃粱看向範思雨,“你當時成功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聞訊而來的警方。在案發現場發現你留下的痕跡再正常不過了。這也解釋了為什麽案發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線索,因為本來就不存在外人。”
範思雨低語道:“但是沒有騙過你。”
“你應該把握住我之前給予你的機會。”黃粱痛心疾首的看著她,“我在衣櫃的夾層中發現了幾根頭發,經過鑒定,是你的。衣櫃底部木板的一顆釘子上有一塊線頭,正是案發當天你所穿衣物上的。這多虧了你沒把工作服帶走。那件上衣被劉女士放在了雜物間裏。”
眾人中最為震驚的就要數劉慶蘭女士了,她指向範思雨的手指不停的顫抖著。“你、你為什麽要對我們恩將仇報,你——”
“恩將仇報?”範思雨冷漠的看向老婦人,“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麵對範思雨的詰問,劉慶蘭突然沉默了。
“我從來到這裏工作的第一天就遭到了陳明那頭披著人皮的魔鬼的騷擾。如果不是迫於無奈,我早就辭職不幹了!”範思雨清秀的臉龐由於憤恨而**著,猙獰如戴了一張惡鬼的麵具,“你們肯出那麽大的價錢招聘保姆,原因是什麽你心裏沒有數嗎?”
宋誌明嘀咕道:“原來老師年紀大了也還是老樣子啊...”
“陳明是個老色鬼?”王建仁問。
宋誌明克製的點點頭:“他在男女問題上一直都很混亂。”
“原來如此。”王建仁繼續擺出看好戲的表情。
“————即便我一直提防著他,他還是下藥強暴了我,還用視頻來威脅我,說什麽在他死之前,都不會讓我離開!既然如此,那我就親手殺死你!”
麵對聲嘶力竭咆哮的範思雨,黃粱不禁悲從中來。當他對被害人陳明進行調查,發現他那些不堪入目的混賬過往的時候,黃粱就隱約意識到這場悲劇可能源於此。也正是在那一刻起,他心中的天平慢慢向凶手是範思雨這一設想傾斜。
說完這一切後,瘋狂發泄的範思雨跌坐在地上,臉埋在雙手中,無聲的哭泣著。注視著她聳動著的消瘦肩膀,劉慶蘭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她也隻是嘴唇**了幾下。她頹然的轉過身,踉蹌著,行屍走肉般的緩步走向樓梯。
“哎...一步錯、步步錯啊。”
感歎了一句,黃粱牽住張芷晴手,繞過範思雨,向著樓梯走去。這棟該死的別墅,他一刻也不想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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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粱,你看新聞了沒?”推開事務所的門,張芷晴匆匆忙忙的跑了進來。黃粱從手捧著的書頁上抬起頭,懶洋洋的看向她。“沒有啊。”他說。
已經過去的這一個禮拜中,除了和王建仁通過幾次電話,黃粱幾乎沒有再關注陳明被殺案件的後續進展。
“這事兒上了早間新聞了呢。聽說這起案件過幾天就開庭了。”
“哦。”黃粱隨口應了一聲。
“你知道嗎?”張芷晴轉動黃粱的頭,強行和他對視,“是劉奶奶花錢給範思雨請的律師呢。”
黃粱有些詫異。“劉慶蘭女士?”
“嗯。劉奶奶說她不忍心看範思雨這麽年輕這輩子就毀了。畢竟範思雨情況特殊,那段她口中被侵犯的視頻也找到了,就保存在陳明書房的電腦裏。可能會因此而從輕判決吧。”
“哼。早幹嘛去了。”黃粱冷哼了一聲,“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丈夫是什麽秉性,她應該是最清楚的人。現在想著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張芷晴遲疑了一下,小聲說道:“黃粱,我發現了一件事...”
“嗯?”
“陳明在遇害之前三個月左右,投保了一份人身意外險。”
黃粱抬頭看向她:“有這種事?”
“嗯,而且還是購買的國外的人身意外險。”
黃粱陷入了沉思。
“受益人是...”張芷晴舔了下嘴唇,“是範思雨。”
“如果是這樣的話...”黃粱一字一頓的緩緩說道,“難不成!難不成是範思雨主動勾引的陳明?該死...我之前沒考慮過存在這種可能性...”
“是啊...”
從未被關嚴的門縫中吹進一絲寒意。掛在門旁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如同鬼魅的竊竊私語。
屋內的兩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