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剝奪關係

“魚瑤是我的女兒。”魚謙皺起眉頭,有些不情願的答道。

魚姓雖然罕見,可也不是沒有,不過十年前S市自殺地魚瑤那自然隻有魚謙地女兒了。

這件事雖然影響不大,但也不算什麽機密事件。對方既然自稱省廳的人,不管究竟是什麽原因這群身份不明地人物搭上了省廳這趟車,查查過去地件宗自然輕而易舉。魚謙不奇怪對方如何知道地這件事,隻是對為何提起這件事有些疑惑。

“不知你一定要進我們專案組,是否因為這件案子?”吳沁源單刀直入,直接挑明了魚謙的心思。

當下屋中眾人聽得此語各懷心思,劉正明和甘支隊以為對方看破了魚謙想查明舊案真相的心事,而張李兩名專員則以為吳沁源要以此為突破口拉魚謙進組。至於魚謙卻敏銳的察覺到了吳沁源此語隱含的一個信息:女兒的自殺案和當前這兩件案子極有可能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

“是怎麽說?不是又怎麽說?”魚謙下意識的問道

“不管是還是不是,我希望魚警官明白一件事,十年前你沒能查出另一個結果,十年後,你又怎麽確定自己可以查出不同的結論呢?”吳沁源看著魚謙淡淡的說道“我們來之前,也了解了一下案件的進展,可是看起來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不是嗎?”

“僵局?我當了這麽多年刑警,頭一次見有人管一件隻查了一周的案子叫僵局的。恰恰相反,現在我們各項調查都在穩步的推進中,很快就能獲得新的進展了。”魚謙不屑的說道“外行就不要說外行話,專業的事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說的對,專業的事自然是交給專業的人來做,最為適合。”吳沁源接過魚謙的話頭說道“所以在我看來,你們的調查方向十分的業餘別說再等一周,便是再等幾個月也不會有新的結果。”

“哼,對於你們這種刑偵的外行,我多給你們解釋一句,就算我輸了。”魚謙毫不客氣的嘲諷道

“刑偵也許我沒有魚警官專業,但是這兩件案子確實不是你們能查得清的,比如說”吳沁源抬起右手伸出兩根細長有力的手指比劃了一個圈“那塊岩片,不是我們,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它來自哪裏,有什麽不尋常的地方。”

“你!”魚謙一驚,仔細的將眼前這名年事已高的枯瘦老者重新打量了一番,思索片刻心下已然了然“你莫非就是那個鑒定岩片的博物管技術員!”

“正是老朽。”吳沁源微微一笑“另外你們送來的其餘藏品我也一一的檢查了一遍,確實有很大的問題。”

“是什麽問題!”魚謙急切地問道

“這就是我們為什麽要介入調查的原因了,你不需要知道是什麽問題。”吳沁源並未回答魚謙的疑問“並且此次來也是通知你們,這批藏品已經作為重要的物證轉由我們保管了,如果還有同類物品也請今天一並交割給我們。”

“荒唐!這批藏品是我朋友交由我保管的,並非是登記在警局的證物,你們憑什麽據為己有?我奉勸你們還是好好翻翻刑法,第270條將代為保管的他人財物非法占為己有,數額較大,拒不退還的,將處以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數額巨大或者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一句作為重要證物保管,就轉由你們保管了?笑話!”魚謙隻覺得渾身血氣上湧,頭一次在耍無賴方麵魚謙碰到了旗鼓相當的對手。

劉正明和甘支隊自從吳沁源開口之後,便閉緊嘴巴旁觀。雖說魚謙今天衝動的有些不同尋常,但是對方神秘的來曆和部裏語義模糊的文件,也讓兩人心裏埋下了許多的疑惑。對於這個所謂專案組的身份,也充滿了好奇。況且魚謙說的不錯,這次交接的許多細節實在是太不和常理了,他們心中也積壓了大量的疑問,也想看看對方是如何解答的。

“魚警官,你要搞清楚,我們是帶著公安部公文來交接的。你配不配合是你的事,況且我們也並不在乎,因為你的調查結果在我們看來一文不值。”吳沁源語氣刻薄的說道,毫不在意魚謙已變的鐵青的臉色“你盡管把你的調查結果裝在你的腦子裏,不用告訴我們,我們也不需要。馬雯案和李曜戰案的相關人證物證,我們自己來調查,如果你拒絕交出那觸犯刑法財務侵占罪的可是你,希望你好好想清楚。總之就一句話,我們來這裏交接,本質上就是要你們退出這個案子,隻要你們不要參合進來就是對我們最大的幫助了。”

吳沁源這段話說完,不僅魚謙劉局等三人臉色大變,張專員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剛才張專員一力攛掇吳沁源,實際上是希望將魚謙拉進來。他的眼光何等毒辣,一眼便看出魚謙已經是一名神示者了,隻是看樣子其本人並不知道。吳沁源在S市盤踞多年,加上其驚人的記憶力,他本想讓吳沁源出麵來判斷魚謙身份是否清白,能否拉其來到這邊的世界裏。誰知吳沁源雖然一語道破了魚謙和這邊世界產生聯係的根源,但是接下來卻話鋒一轉完全沒有給自己插嘴的機會就把這麽一個上佳的龍牧苗子推出去了。

自昨天任源明確表示拒絕接受吳沁源作為自己的龍牧之後,張李二人就在對龍牧的人選而犯愁。龍牧的甄選不比尋常,因為在行動中龍牧是直接進行監管和判定其異人搭檔是否叛變的最重要一環,甚至掌握直接引爆其心髒內氮素炸藥的安全碼。如果龍牧與其搭檔異人不和或是發生衝突,其後果不堪設想。作為有劣跡前科的任源,先不提能否保證龍牧的安全,如果任源拒絕接納,那麽接下來的工作根本沒法開展,更何況死亡對任源偏偏並沒有什麽威脅。

而魚謙則讓張專員生出了一個新的念頭,身世清白,已獲得神示,最重要的是擁有豐富的刑偵經驗和對那個世界的深刻仇恨。要知道對於神示者來說,他們能夠認識到普通人看不到異常,便比普通人更容易異變為異人踏足那個世界,對異常抱有敵意的神示者無疑更容易守住作為人的那一部分,這是很難得的優點。如果任源能接受魚謙作為其龍牧,那麽對當下S市的局勢堪稱最優解,無論如何這都值得一試。

吳沁源自然也看穿了張專員的小九九,不過他的想法更加的純粹,任源前車之鑒尚在,傷流年後車之覆已生,他無論如和都不想再把無關的人卷進這個絕望的深淵中了,血淋淋的事實告訴他,沒有人能夠得到救贖,又何必讓更多人受苦呢?

“好,很好,非常好。”魚謙怒極反笑,起身說道“我們不參合就是最大的幫助?很好,把交接文件給我看一眼。”

在旁邊裝了半天死人的省廳警員忙把桌子上的文件推到了魚謙麵前,魚謙翻開文件細細的查看,整份文件內容詳實手續齊全。盡管能看到很多趕工的痕跡,上麵的簽字和公章在陽光下還閃著細碎的光亮,並未幹透,用手一抹便沾上了黑紅的色料。但是其中的文件卻是一樣都不少的,要比他之前簽過的交接文件齊全的多,甚至準備了備份。

此時此刻魚謙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之前的努力隻是另一個笑話。人生前二十年的苦難被他視為上天給予自己的財富,換來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然而隻不過短短六年老天就戳碎了他的人生,毀了他幸幸苦苦建立起來的小確幸。

現在自己拋棄了一切隻為了換亡故的女兒一份公道,老天又把這一疊公文擺在他麵前,告訴他這十年來所有的努力一文不值都是徒勞。魚謙捏著文件的手漸漸開始發抖,指節因為過度用力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音,幾乎將厚厚的A4紙捏碎。

劉正明看到魚謙晦暗不明的臉色由黑轉紅,又由紅轉白,心中不忍,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說什麽,最終隻得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在安靜至極的會議室中幽幽的回響。

手續挑不出問題,又有局長和支隊長站隊佐證,手中掌握的線索對方也根本不屑一顧。細細想來自己已然沒有任何和對方討價還價的籌碼了。那份自信專橫的氣質如水銀瀉地般從魚謙壯碩的身軀中溜出,短短幾十秒魚謙仿佛蒼老了十餘歲,那個燃燒在魚謙心中釋放著無窮精力的源泉終於熄滅了,當他佝僂著寬闊的背部顫抖著坐回椅子時,看起來竟比對麵年逾八十的吳沁源還要滄桑。

“也就是說,我們之前的工作,對你們來說毫無價值,是嗎…”魚謙啞著嗓子問道

“是的,我們這邊隻希望貴局刑警退出案件的調查工作,不要對我們專案組的調查產生影響。”吳沁源嚴肅的說道“至於你接不接受這個結果,不在我們討論的範圍內,如果幹擾到了我們的工作我們會提請你的上級向你問責。”

“嗯,我接受。”魚謙低聲說道“我找不到不接受的理由…”

張專員想開口說些什麽,扭頭看到吳沁源正眼神淩厲的盯著自己,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那麽接下來…”省廳的警員眼看這番爭吵終於有了結果,忙開口說道

“既然不需要我們市一隊,接下來你們看著辦吧,一切聽從組織安排,我手頭還有事先走一步了。”魚謙打斷了省廳同誌的話,不顧眾人的目光踉蹌的走出了會議室

魚謙在市局大樓裏迎著路過同事們驚詫的目光漫無目的走著,一切是那麽熟悉又那麽陌生。十年前他失去了希望。而十年後他又被親口告知自己失去了價值,那麽回首自己這一生,又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魚叔,魚叔!魚叔!”一個人用力的扯著他的衣襟大聲喊著

“聽著了,沒聾呢。”魚謙被扯住了腳步,停下來不耐煩的說道

“魚叔,我打你電話你一直不接,隊上的人說你上來開會關機了,我這就跑來找你了。”柏天清不知道今天魚謙怎麽突然變了一個樣一臉的喪氣,抓著他的衣襟依然不鬆手。

“啥事說。”魚謙伸手往回拽著衣襟,他現在一點也不想聽柏天清想說什麽。

然而接下來柏天清的話卻讓他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剛剛我和XX派出所交接了孟浮笙的口供複核件,交接的民警說,孟浮笙中途支開了保姆要他給我稍句話,說有事情要私下向我們谘詢一下,要我們聯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