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被迫中止
“甘隊,您這話什麽意思?”魚謙一愣,一時間沒搞清楚甘支隊長在說什麽
“我說,你手頭現在追的馬雯案,和李曜戰案,轉交由省廳的專案組負責。你回來交接一下。”電話那頭甘隊聲線不變,依然平靜
“甘隊,沒搞錯吧?我為什麽沒收到消息?”
“這不是給你消息了?好了電話裏不方便說那麽多,你趕緊回局裏。”說著甘隊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邊隻剩魚謙舉著手機發呆,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時候會突然冒出一個專案組來,他隻是拿這話框遲海鋒,可從沒想到真蹦出一個專案組來。不過甘支隊再怎麽無聊也不是能拿這種話開玩笑地人。
“魚哥,還真要組建專案組啊?可聽這語氣,好像沒咱們地事啊?”遲海鋒也聽出了有些不對勁,扯著脖子問道
魚謙臉一黑,翻手把手機揣回懷裏,丟下一句“我怎麽知道。“便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趕了,隻留下遲海鋒一臉茫然摸不著頭腦
…
會議室裏,魚謙拉著臉盯著對麵地所謂“專案組”,若不是因為首上坐著劉正明和甘支隊,他幾乎要懷疑對麵是一隊精心偽裝地騙子。
排頭一人他倒是認識,確實是省廳地人。不過此刻他顯然和自己一樣完全處於一個茫然的狀態,一篇通稿念的結結巴巴。旁邊兩名穿著黑西裝理著寸頭的男子,怎麽看怎麽和警察不搭邊,說是銀行裏的還差不多,左看右看挑不出什麽說的上來的特點。再往下一人更加離譜,是一名看年齡足足80開外的枯瘦老人,渾身瘦極。臉上的肉就像貼在骨頭上一樣,突出兩塊高高的顴骨和一個鷹鉤鼻。那雙交叉置在桌子上的手又長又細裹著厚厚的老繭雖瘦卻給人一種十分有力的感覺。而最後幾人明顯是保鏢一類的角色,賁起的肌肉把衣服撐的鼓鼓囊囊,魚謙在南方已是少見的壯漢,這幾人看起來比魚謙還要大上兩號。這一行人自然就是張李兩名專員,和吳沁源以及幾名隨行的安保人員了。
“…就是這樣,這個,嗯。希望S市局配合一下省廳專案組的工作。”那名省廳來的警員終於磕磕絆絆的念完了通稿,從他被安排帶隊來交接案件開始到現在,才幾個小時,他連通稿都沒來的及看完一邊。雖然知道自己是被拉過來走個過場但是具體是什麽情況他一點都沒搞清楚。
“專案組?幾位看上去倒是眼生的很呀?”魚謙等通稿念完,率先發難,直逼靜坐不語的張李二人,
“老魚你怎麽說話的。”劉正明趕忙截下話頭,他當然知道這一行人不是省廳的,更不是什麽專案組。不過他作為局長收到了公安部直發的文件,盡管他不知道這一行人是什麽身份,盯上這兩起案件的原因是什麽,但是既然是公安部越級安排,自己自然沒有懷疑調查的必要。
“正常說話,什麽時候,上麵一紙調令,這案子就能隨便的轉來轉去了?而且我沒聽錯的話。”魚謙扭頭盯著省廳的警員“這專案組裏竟然沒一個S市局的人,就算是省廳接管,這把本地刑警都排除在外的操作我聞所未聞啊。”
“廳裏有廳裏的安排,有什麽疑問等案件交接之後,我們私下討論,時間緊迫不要耽誤廳裏同誌的時間。”甘支隊也出聲打圓場,兩人接到上級通知的時候就知道八成要壞菜,此刻眼見魚謙的強勁上來了不由得暗暗叫苦。
對於魚謙來說,這兩件案子遠遠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許多人在人生中都遇到過重大打擊,但是不同的是有的人走了出來,而有的人留下了沉重的心理陰影。而在魚謙身上,這份打擊的沉重遠不是普通人能接受的。就在他人生事業的巔峰期,嬌妻在旁,又生的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這名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是局裏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然而一切在那個早上,戛然而止。
如果說魚謙的女兒瑤瑤的死,還不至於打垮魚謙,但是瑤瑤那詭異的死法和由他親手調查出來的自殺這一結果,則深深的撕裂了魚謙的身心。在魚謙看來,這不亞於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而妻子雲染的離去則成為了壓跨魚謙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小缺乏雙親關愛的魚謙,發誓要給自己的妻兒子女最好的生活。可上天偏偏就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他努力為之奮鬥半生的家庭頃刻間分崩離析,還是由他親手毀滅的。這份天堂與地獄的落差徹底毀掉了魚謙的人生。
瑤瑤的死是一個分水嶺,這給魚謙帶來的不僅是心靈上的傷痛,更是人生上的迷茫。魚謙的的人生目標瞬間消失了,而伴隨著妻子的離去,查明女兒死亡的真相成為了他新的人生目標。然而這份希望並非拯救了一個情感崩潰的的父親,而是從仇恨的地獄中拉回了一個絕望的魔鬼。
馬雯李曜戰兩個案子,就是在苦海足足掙紮十年的魚謙好不容易抓到的兩根稻草,就這麽讓他鬆手是斷然不可能的。 “私下討論?這裏不是警局嗎?會議室裏的不都是我們的好同誌嗎?有什麽事情,不能當麵說清楚呢?”魚謙紅著眼,眼神中蘊著歇斯底裏的瘋狂,表麵看上去卻愈發的冷靜。
“好好好,你不是要說嗎?那就當麵說清楚。”劉正明眼見是拉不住了,隻得換個角度“這兩個案子,牽扯範圍太大,根本不是我們市局能夠查清的,所以省廳調來了專案組,你還有什麽不清楚?你之前不是一直強調這兩個案子不簡單嗎?現在隨了你心願,上麵重視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為什麽,專案組裏,沒有我們一隊!我們查了那麽久,現在一句話,說都轉走就轉走?哪有這個道理!”魚謙梗著脖子,絲毫不給劉正明麵子,此刻莫說劉正明,就是真在對麵排一排正國級幹部,他也敢懟回去。
“胡鬧!你把警察局當什麽地方了?把你那官僚主義,地方主義作風收起來!看看你,這股子做派像什麽樣子,哪還像一名人民警察!”老甘也看不下去了,連忙出聲訓斥道
“好,可以,沒問題。”魚謙冷冷一笑“不是要轉接嗎?來,我今天就坐在這,我倒要看看我不點頭,誰能接手這個案子!別說你們幾個來曆不明的偽警,就是部裏派下來的,也沒用!”
“魚謙,你瘋了!”劉正明和老甘聽得此話嚇的頭發都豎起來了,這可真是迎欽差撞到了活祖宗。兩人怎麽也想不明白,魚謙瘋是瘋了一點,但是怎麽今天就這麽不顧全大局呢?
“案子以後還可以慢慢查,難道你就比省廳派下來的專案組強?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看你是不想幹了!”劉甘二人急得滿頭是汗,劉正明扯著嗓子訓,一個勁暗示魚謙不要衝動,要是真的因為這個被撤了職,那真就再也沒機會查清真相了。
其實魚謙也明白這個道理,說到底隻要他在警局一天,總有接觸案件的機會。但是唯獨今天,他不敢讓步。不單單是因為馬雯與李曜戰案 是這十年來他最接近當年真相的一次,更是因為此刻坐在自己對麵的三人。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三個人和那個神秘的黑衣人是同一類人!
不是因為長相衣著,也不是因為身形體態。而是那種濃濃的,撲麵而來的違和感,這種感覺他在馬雯身死的出租屋中的感覺到過,在李曜戰殘缺不全的屍體前感覺到過,也在十年前那個早晨,感覺到過。即便自己如此過分的衝撞對方,那三人仍舊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裏冷眼旁觀,好像隻是三名旁觀者。或者說感覺上三人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魚謙的下意識的認為如果放手了這個案子,那麽自己將永遠也沒有機會再去接觸那個世界的秘密了,沒有道理,沒有理由,隻是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警告他千萬不要放手!
“您是叫魚謙,是嗎?”張專員眼看事態往不可控製的方向越走越遠,終於開口插入了三人的爭執中,但卻並非責備,而是帶著幾分對魚謙本人的興趣。
“不錯。”魚謙一皺眉頭,答道
“我能知道,您為什麽一定要加入專案組嗎?”張專員心平氣和的問道,嘴邊帶著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
眼見對方這個態度,魚謙反倒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感覺。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要是對方真的當麵鑼對麵鼓的和自己對拆,他倒是不懼。可張專員這麽一弄倒顯得他自己有些無理取鬧了。
“這案子我追了這麽久,你們說轉走就轉走,這我實在沒法接受,我總得給下麵這幾天沒日沒夜調查的兄弟們一個解釋。”魚謙隻得把聲音下了兩個八度,悶聲說道
“這個好辦,給了你解釋,你就能接受並配合我們轉接案子嗎?”張專員依舊笑眯眯的問
“隻要這個解釋能讓我接…”說道這裏,魚謙聲音不自然的停了下了。
他捫心自問,真的給了他解釋他就能接受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他隻是不想讓出這兩個案子,尤其是不想讓給這三個人,如果鬆口了,恐怕就再沒有以後了,這可能是他唯一窺探那個世界的機會了。
“也就是說,無論怎樣,你都不能接受將這兩個案子轉到‘我們’這裏是嗎?”張專員並沒有刻意強調自己省廳專案組的身份,而是在我們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魚謙察覺到了對方言語中的異樣,他隱約有些明白對方在向他強調某些無法明說的東西。可是那種隱隱約約晦朔不明的感覺在心頭繚繞,卻怎麽也抓不住,如霧裏看花水中望月。魚謙不知該作何回答幹脆沉默以對。
“吳老,您覺得,這名刑警的素質如何?”張專員也不催促魚謙回答,轉頭笑著問向吳沁源。
“你衡量就好,何必問我的意見。”吳沁源從會議一開始就在沉思,此刻驟聞此問順口推脫
“吳老,您現在已經遷任S市的負責人了,增減人員理應和您商定。”張專員壓低聲音說道
吳沁源點點頭,凝神看向魚謙,片刻之後雙眉緊鎖似乎想起了什麽。張口問出了一句令魚謙大驚失色都話
“姓魚…不知十年前S市有一起自殺案,受害者魚瑤和閣下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