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憶夢魘
盡管塞住了耳朵,但是那難以言喻的恐怖聲浪仍然如巨輪般碾過李曜戰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如破天巨鑽般的氣勢向他地腦海中紮進去,肆意撕扯著脆弱地神經。
李曜戰張嘴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嘶吼,被聲浪壓碎地內髒碎片從口中噴湧而出,大腦裏一支狂暴地樂隊演奏著癲狂地曲目,似是對天空中漂浮的巨型怪物發出讚頌又似是對無數哀嚎的靈魂進行詛咒。暴漲的顱內壓把血液從七竅中激射而出,脆弱的耳膜瞬間爆裂開來,然而那令人癲狂的聲音卻無休無止如篆刻般清晰的印入腦海。
絕望之中兩指瘋狂的向耳朵內挖去,穿過破碎的耳膜勾住了半規管,把耳蝸連同神經粗暴的扯了出來。但是那充斥天地的狂猛至音洗禮著全身,扯動著全身的肌肉骨骼和那難以言喻的音節一並振動癲狂,李曜戰的臉隨之猙獰扭曲著,期盼著下一刻從這可怖的夢魘中驚醒,可這令人絕望的無間煉獄卻遲遲不肯破碎,理智被瘋狂的從腦海中剝離。
佇立在高處的“馬雯”眼簾微垂看向在痛苦中掙紮的李曜戰,流露出悲憫的目光。少女被薄紗覆蓋的柔嫩肌膚依然散發著溫暖聖潔的光輝,在這暴風雨般的折磨下如一座引向溫情的燈塔,如果不看下半身的話,簡直是一副完美的聖母像。
馬雯扭動黏稠可怖的觸手狀下體向李曜戰蛇行而去,轉眼之間就將其纏繞起來緊緊的裹進懷中。李曜戰感覺自己被一條粗大冰冷的觸手狠狠的纏繞起來,巨力擠壓著自己的雙腿就像要把其攥碎一般。一雙溫暖柔軟的手輕輕的拂上自己的雙頰,他艱難的睜開沉重的眼皮集中起早已渙散的兩眼,馬雯帶著恬靜微笑的臉龐浮現在麵前。
“雯…雯…”李曜戰發出如金屬摩擦般的聲音
“曜戰,我好高興,你來見我,我們再也不用分開了,我們將為偉大的@¥&貢獻我們的一切,而@¥&將會賜予我們一切!”馬雯的語氣就好像在明媚溫暖的春光中,抱著自己的男友撒嬌賣萌一般
“你…說什…麽…”李曜戰努力的想通過馬雯的口型和雙手傳到下頜的振動來分辨出她在說什麽,然而無論如何他也理解不了馬雯話語中的含義,很快自己短暫的清醒又被聲浪淹沒了……
馬雯不待李曜戰多說,欺身近前吻住了他,忘情的吮吸著他已經**的舌頭。而正處於無盡痛楚中的李曜戰無心回應,隻想快點結束這場瘋狂的夢魘。而下半身傳來的冰冷濕黏的觸感直令他反胃,盡管胃早已碎了,自己能做的就隻剩在這絕望的痛楚中無限的沉淪…
……
“他爹,你把水拿給我。”穆托娜淡淡的對坐在自己對麵的丈夫說道。
“誒誒,好,麵泡好了,你吃哪個?”男子憨笑著,一邊手忙腳亂的找著水瓶,一邊抬頭問她
“我沒什麽胃口,先放在那裏吧,一會兒我再吃。”
“一會兒麵就泡發了,沒法吃了,快吃吧,現在剛剛好。”男子手上不停嘴裏不停的絮絮叨叨“這人是鐵飯是鋼啊,不管怎麽樣這飯得好好吃,你要沒有胃口我去餐車給你問問有沒有粥啥的?你喝粥不?”
“你把麵拿給我吧,我吃點。”穆托娜無奈的歎了口氣,在男子的憨笑中接過了麵。男子又殷勤的扭開了水瓶放在了桌板上。
“慢點喝,還有點燙嘞。”
“嗯。”穆托娜隨口答應著,用叉子輕輕翻弄著方便麵,升騰起的濃烈泡麵味道讓她感覺十分的反胃。
三天前她接到了S市公安局的電話,聲稱她的女兒意外身故了又聯係不上她的前夫,所以需要她來配合一下調查,處理一下後事。
她當時第一反應這是騙子的電話,倒不是說電話對麵的敘述有什麽明顯的破綻,而是下意識的自己打心裏不想再和那段埋入心底的婚姻再發生任何關係。兩人離婚時馬雯對自己說的話像釘子一樣嵌在心裏。
“媽媽,您真是一個絕情的人!”
直到今天回想起來,穆托娜心頭仍陣陣的痛。當時的馬雯不明白,即便父親再怎麽過分,可自己的母親怎麽能就這麽輕易的離開已經明顯有些無法照顧自己的父親。最終馬雯拒絕和自己走,選擇留下來和馬遠一起,未必不是存了你在這種時候拋棄了父親,但是我決不會如此無情的賭氣想法。可是那三年讀著寄宿製高中的女兒馬雯根本不知道,自己那三年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
她自忖自己不是什麽有著崇高精神的聖人,但是如果馬遠身患絕症臥床不起她願意就此照顧前夫的下半生。她不是如馬雯所想的那樣,隻是因為馬遠一時的鬼迷心竅就急著拋夫棄女去尋找更好的生活,如果不是親眼目睹,很難描述那三年地獄一般煎熬的日子。就如同身處一場沉默的驚悚劇裏,圍繞著自己身邊的是最恐怖的夢魘。無數怪事發生在她的生活中,開始隻是莫名奇妙的丟失一些物品,自己剛剛收拾好的衣服轉眼間就出現在別處,而後怪事越來越多。
詭秘的聲音,自己開啟的門窗,冰箱裏突然出現的極致腐爛的食物,死在客廳裏的烏鴉…一樁樁一件件,找不到原因,想不出解決辦法。而馬遠對此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這些頻發的怪事是正常的,而自己倒是一個大驚小怪的人了。如果說這些事情還隻是帶來了驚嚇,那麽馬遠的態度則傷透了自己的心。
在發現自己的抱怨都毫無作用後,穆托娜也認了命,就像無數被婚姻束縛的中年婦女們一樣,她習慣了忍受痛苦。她們這代女性的堅強不僅超越了旁人的想象很多時候甚至超越了她們自己的想象,那些婚前還在雙親嬌生慣養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婚後卻能拿起菜刀,在案板上冷靜的肢解大塊大塊的沾著血水的生肉。在生活的苦難和挫折麵前,她們總能展現驚人的韌性和忍受能力,用看似纖柔的肩膀擔起沉重的負擔。
但是就算是最堅強的女人,她心中永遠都有屬於自己的那份柔軟和脆弱,那既是她在困難麵前堅持下去的勇氣之源,也是她的弱點。對於穆托娜來說,她心中的那份堅持就是她曾驕傲不已的丈夫和女兒,她無比眷戀的那個溫馨的家,為此她願意付出一切。所以即便是丈夫癡迷於虛妄的邪說,她還在堅持維係著這個脆弱的家庭,默默期待著丈夫浪子回頭的那一天。
直到那一天,馬遠一臉狂熱的對她說,自己要賣掉印刷廠和房子,去追尋真實。
“那我和雯雯怎麽辦?房子賣了我們住哪?”她早已習慣了馬遠的癲狂,疲倦的問到
“這不重要,娜娜,這不重要!你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麽!你根本不了解我現在做的事情有多偉大!你這個時候還在想你和雯雯住哪?去想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馬遠不耐煩的說道
“可是我們總要有個地方睡覺啊,你賣了印刷廠,光靠我的工資也不夠日常生活呀,雯雯馬上高考了,上了大學花錢的地方更多…”
“你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我每次和你說正經事,你就要說這些雞毛蒜皮的破事,這些事都不重要!都不重要你明白嗎?你要是對這些破事感興趣,你就盡管滾去弄,但是我在和你談正事的時候,你不要提東提西的去攪亂話題!”馬遠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
“那隨便你了。”穆托娜早就習慣了丈夫的瘋癲“但是我警告你,家裏的財產有我一半,就算是離婚了也有我一半,我如果不同意印刷廠也好,房子也好。你一樣都賣不掉。”
“你再說一遍!”馬遠陰寒的聲音在客廳裏回**
“我說,你一樣也別想賣!”穆托娜火氣也上來了,馬遠對女兒冷漠無情的態度激怒了她
“那你死了就好了,你死了就沒人攔著我賣了。”馬遠陡然說出了令她毛骨悚然的話語
“你!你你你!你說什麽?!”穆托娜被丈夫的話驚出一身冷汗“馬遠你說的是人話嗎!”
馬遠冷冷的凝視著自己的妻子,不發一語,那種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馬遠,你竟然說出這種話,你還有點良心嗎?”等了許久都不見丈夫言語,徹骨的寒冷沁入心底。丈夫冷漠無情的言語傷透了她的心。而馬遠對妻子的傷心的質問置若罔聞,起身走出了家門…
當晚穆托娜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抱著枕頭哭了幾通,筋疲力竭的睡去了。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走進了臥室,邁著沉重的腳步站在了床邊,她茫然的睜開雙眼抬頭卻對上了一雙血紅的充滿仇恨的雙眼。
“啊!!!”她驚叫連連,手忙腳亂的按亮床頭燈,站在床前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臉陰寒的盯著自己的馬遠
“你…要幹嘛。”穆托娜雙唇顫抖的問道
馬遠如雕像般站在那裏,不言不語。床頭燈暗黃的燈光照在穆托娜蒼白的臉上,眼角還未幹透的淚痕折射出晶瑩的色彩。馬遠整個上半身都隱在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中,不甚清晰,唯獨那雙眼睛,冷的不似人眼,更像冷血的爬行動物的眼睛,掃過穆托娜的肌膚令她覺得微微的刺痛起來。
“我來看看你。”長久的沉默後,就在她瀕臨崩潰要哭喊出聲的那一刹那,馬遠咧開嘴冷冷的回答到,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這麽晚了你去哪?”穆托娜焦急的喊道
“我去廠裏。”遠遠的飄來一句回答,沉重的腳步聲也漸行漸遠,隻剩下穆托娜一個人躺在**驚魂未定,聽著自己的心髒瘋狂的跳動聲在空曠的臥室中回響。甫一喘勻氣息,她一躍而起把房門全部從裏麵反鎖上了…
“咋,不和口嘞?咋不吃呢?”丈夫關切的話語驚醒了她
“哦沒事,想起了些事情。”驟然從回憶中驚醒,她隨口敷衍到。抬頭看去窗外的樹木向後飛掠,高鐵列車正快速而平穩的向S市飛馳著,那些不快的記憶就像前方的風景箭射而至,在她麵前略一閃現便向後方繼續狂奔,給她留下的隻有無盡的惆悵。她知道動的不是那些風景,而是飛速逃離的自己。
可是,那些記憶就穩穩的佇立在那裏,不管自己跑的再怎麽快,把再多的痛苦拋在身後,仍有更多的痛苦在前方等著自己。
而這趟旅程的終點,則是更新的,更加痛苦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