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蒸汽教會與龍麻經濟學
“眾所周知，在1179年，聖靈馬特發現了蒸汽的偉大力量，同時也改變了這個世界。對於當時還在對野獸充滿恐懼的凡人來說，蒸汽機毋庸置疑是神明的饋贈。而蒸汽教會也在同年出現，並且成為了非公開的地下組織，而第一任教皇就是馬特的大弟子，蒸汽門徒阿瑟。蒸汽教會因而誕生。但是隨後好景不長，1238年，蒸汽教會發生分裂，一部分秉持著科學進步思想決定開放蒸汽機造福全人類，而另一部分則認為蒸汽神聖不可侵犯，隻能作為聖物供奉。而後蒸汽教會發生內戰，蒸汽聖城因而毀滅。躲避戰亂的人群因而來到了淡水河穀，建立了霧都的根基——銅鋁機械城多馬。”
“然後接下來就是主要原因了對吧？霧都建立的理由。”
“不愧是大學教授。沒錯，接下來要說的就是機械城多馬的覆滅和霧都下城區的故事。”
在李林對麵的貴族交疊著雙手，露出了矜持而有優雅的笑容。而看著餐盤中精美的食物，身為職業玩家的李林也難生出什麽火氣。
因為這個場麵確實是足夠莊重了。
坐在全封閉的黃銅房間內，用大師級的手法雕鑄出來的鋁質管道將淨化過後的空氣徐徐吹入到空間中。而飯桌也是被各種齒輪和機關覆蓋，隻需要輕輕一敲就能夠將那些被專業大廚們烹調過的飯菜從保存良好的交通管道上傳輸到匣門上，然後專業的聾啞侍者就會一絲不苟的將餐盤取出，用最專業的手法現場調劑好，然後盛放到用餐者的麵前。
這種來自於數千年前的古老服侍手段理應隨著文明的前進而滅絕的，但是現在他卻好好的出現在了考古學家李林的麵前。對於這種好意，就算是心懷不滿的人也會壓下心頭的火氣，坐在機關椅上等待著時間的緩緩流逝。
嗯，跟那能夠緩緩提升經驗等級的高等麻油燈和正在上漲的貴族知識沒有任何關係。隻是純粹的尊重一個貴族的招待而已。
“下城區，雖然很多人認為它並不存在，但是實際上我相信我們都很清楚，他就在下麵。”
拿著黃金交織白銀的藝術品刀叉，貴族優雅的轉動著手腕，手段伶俐的將一隻牛排切成了好幾份，然後盛情的將其中最為鮮美的幾部分放到了考古學家的餐盤中。
“機械城多馬曾經是機械師們的聖地，這裏盛產各類礦物，而且還有地下河和與峽穀落差，非常適合蒸汽機械的誕生。蒸汽教會就在這裏宣布解散，成立了蒸汽科學進步研討會。本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1317年，藥劑師科多培育出了新品種麻草，龍麻。這種麻草的種子出油率超過了60%，纖維粗大適合編織物，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塊莖可食用，並且蘊含豐富能量。經過試驗後，麻草葉子和麻油本身也是蒸汽機燃料的最好替代品。所以革命就這麽產生了。”
“那麽地下城區就是革命的失敗者？”
“不會，正相反，他們是革命的勝利者。他們占據了能量充沛的地下暗河，封閉了淡水河穀的天穹，利用喜陰的麻草田地和地下豐富的礦物與熱能資源建造了偉大的不夜都市索多瑪。”
貴族咀嚼著五分熟的香嫩牛排，細細的品味著那小牛肉的味道。葡萄酒的芬芳在封閉的房間中飄**，隨著空氣循環的作用讓整個房間都變的有些朦朧起來。
“失敗者們隻能在地上建立自己的城市。他們被憐憫的許可使用索多瑪天穹的鋼鐵，並在整個天穹上建立起來另外一座較小的機械城。所有危險性的，有著重大危害的，可能會造成不可估量影響的實驗全部轉為地上行動。而這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霧都。這個偉大的城市僅僅是站在另外一個偉大的肩膀上而已。”
“那麽為什麽……”
“同樣是因為麻草。哦，我們建立在雲端之上，隻因那雲太過沉重。嗯，我這說的是霧都的笑話，你可能不太理解？”
“我確實是不太理解你們的幽默，請繼續吧。”
“好吧，我們說到哪裏了？”
將咀嚼完畢的牛肉吐到水盆裏後，貴族優雅的抬頭按了一下機關，從天花板上伸下的軟管中流淌出了一股帶著莫名香氣的**將他的口腔衝洗了一遍，然後吐到了餐桌的某個內陷的凹坑之中。隨著一陣齒輪運轉的聲音，桌麵又一次恢複到了光潔整齊的模樣。
而看著自己盤內還散發著熱氣的牛排，李林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直接吃下去恐怕並不是什麽太好的選擇。
“嗯，我們說到了地下城對吧？對於索多瑪的毀滅，蒸汽邪教的人總是聲稱那是因為地上的人羨慕地下的繁華盛世，所以在空氣循環機中下了毒手。但是那是無稽之談。真正的答案就在我們的頭頂。”
“你是說滿是齒輪的黃銅和鋁的機關穹頂？亦或者那個看起來有些亮的刺眼的麻油燈？”
“不，是在那之上的穹頂。在索多瑪的穹頂是霧都。而霧都之上？”
“天空麽？不對……霧都？霧？”
“就是如此。那是數百年來燒灼的龍麻迷霧。這才是索多瑪的毀滅主要原因。”
我們偉大的毀滅。
似乎是對於咀嚼食物這個行為就已經很舒心了似的，貴族微笑著交疊著雙手，按下了另外一個按鈕。
舒緩的管風琴音樂逐漸在房間內回**，聽起來並非是機器保存，反而像是什麽人現場演奏似的。而在這悠揚音樂的伴奏下，貴族點了點頭，仿佛唱歌般繼續描述著數百年前的秘聞。
“1447年，地下城市繁衍到了極為興盛的時代。他們的機械能夠在大地中穿梭，他們的建築仿佛藝術品，在大地內斑斕交錯，囚禁了無數美麗和傳說。我們完全無法得知那時候的壯美與輝煌，但是那地下殘留的一切卻不會隨著時間而消逝。他們在鼎盛之際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們的族民越發的衰弱起來。孩子不再聰慧，學生不再機敏，行動不再靈便，這時候蒸汽邪教，那些毀滅了蒸汽聖城的罪人們也發現了這最後的阿瓦隆。並且滲透了進來，發動了一次可能是最讓人痛心的演說。”
“索米爾的智慧泉，布魯恩演說……”
這個演說太過於著名，以至於考古學家當即就想起來這個演講帶來的意義。
雖然僅僅是經濟學上的演講，但是卻帶來了無數神學上的思考。包括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人的本質，思維的構築，我們存在與否，等等諸多神學和邪教理論都是這個演講引發出來的。
正式的演講稿子隻有一千二百字左右，主要內容為一個醫學家從理論的角度抨擊龍麻草和龍麻雲霧帶來的肉體異變和精神麻痹等現象。
但是因為其中有著用霧氣麻痹精神的原因，這個醫學家開創性的提出了心理治療方法，並且成功的把心理學作為一個單獨的學科呈現在世人的麵前。並且給所有的國家敲響了警鍾。成癮性物質的可怕之處就在那演講之後正式公開給了世界的所有人。
可這個演說在當時並沒有受到政府的關注。而是以擾亂人心的罪名被關押後用蒸氣注入心髒的酷刑進行處決。而與此同時，蒸汽教會的滲透完成，蒸汽邪教正式出現在了人們麵前。
“‘他們用泥和土製作出了火，將黃銅的時代焚燒殆盡，宛如銅之詩的末日一般。’當時的文書是這麽描繪那些邪教徒的。他們有著豐富的組織經驗，有著可怕的像是從地獄中帶出來的技術。而且當時高層因為龍麻草的原因早已陷入了癱瘓狀態，下層區被邪教徹底毀滅。剩餘一些還清醒的人們來到了地上，宣告了索多瑪的毀滅，隨後封閉了索多瑪和淡水河穀的出入權。最後，罪人們葬身火海，而索多瑪也空無一人。”
“是的，這些我們都知道。但是那之後呢？地下城理應不是現在還在封鎖中麽？”
“封鎖中？怎麽可能。你以為我們現在的時代是哪裏來的？煤炭？那東西可支撐不了我們現在的世界。”
指了指頭頂上淡黃色的麻油燈，貴族臉上笑容愈發的微妙起來。
“早在1467年，禁令就不複存在了。霧都需要龍麻草帶來的一切。食物，經濟價值，燃料，娛樂產物。隻要處理好龍麻雲霧的問題，那麽這就是完美的東西。一代又一代向地下派遣殖民者，一代又一代通過必要物資換取龍麻，現在地下到底是什麽樣子鬼才知道。”
“那麽你們為什麽讓我過來？隻要你們用點心這恐怕不是什麽難題。敵人既然在地下，你們沒有資源投入，那麽就成不了什麽大氣候吧？”
“不，這就是您的思維固化了，勳爵。我們認為的無害的東西，在蒸汽邪教的眼中恐怕是製造爆炸物的一部分。您要知道，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炸掉空氣循環器的。說句實話，他們這種行為再來幾百次，那麽霧都恐怕要改名為灰城了。”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那我的任務？”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您能夠在三天後潛入到地下都市中，找到那些該死的家夥們，然後把他們全幹掉。”
“我覺得我做不到。”
“不，我相信您可以做到。如果您真的是看起來那麽簡單弱小的考古學家，那麽當初黑森林災難的時候恐怕就不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了。”
“……你對我調查的挺細致嗎？”
“希望您能諒解。”
一身錦繡的貴族微笑著欠了欠身，然後敲了敲桌板。
伴隨著一陣機關轉動的聲音，一個黑色的匣子升到了桌麵上，然後推進到了李林的手邊。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希望能夠在數日後聽到您的好消息——您知道，我們並不希望這種事情鬧大。所以官方上的支援僅僅是我們這些人的心意，還請包涵。”
“我當然知道。”
看了看黑匣子上的數據，李林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從黑森林的時候我就知道。預支報酬這種事情真的太棒了。”
“那麽，祝您一路順風？”
“啊，祝我一路順風。”
一口飲幹了那散發著香甜氣息的葡萄酒，李林轉過身去，夾著那黑色的匣子，毫不遲疑的離開了封閉的青銅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