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美好的交流
貴族們的交流往往繁瑣而又複雜。這些憑借著自己出身或者努力贏得榮譽的人們心思多變而又敏感，總是會在各種各樣的地方彰顯出來自己的與眾不同和優雅高貴。不若如此，他們甚至會覺得自己的血統和努力被其他人冒犯了。
而他們待人接物的時候往往也是如此的奇怪。可能大貴族或者安全的時候會展現出來，但是若是緊急的時刻，亦或者說有求於人的時候，這種兜圈子的態度就越發的凸顯了出來。
有時他們甚至會耗費上數小時，乃至數天，數十天的時間來展現出來自己的優雅和傳統，而把真正的問題放在一旁。
這種問題在自詡高貴的傳承貴族中尤為嚴重。他們可能會有最好的教育，但是他們絕對做不出最好的選擇。
或許這就是為什麽到了一定的時間後，革命總能成功的原因所在。
因為貴族老爺們甚至完全不知道反抗和鬥爭，隻知道用他們優雅規則內部的東西來交流。這種優雅的語言方式可以從天色到景物再到自己家裏養的狗然後又延伸到某個時代的變遷。這在平時是個好習慣，但是真的要緊事的話，那毋庸置疑是惹人發火的不二法門。
“……您不會知道我為了這個古董花了多少錢。傳說這東西曾經被英雄隨身佩帶，有著難以言喻的魔力。我相信像您這樣的大師配得上這個尊貴的護身符。”
“這是假貨，地攤上十四塊錢就能買到五個還帶一個做舊藥。”
我們能不能快點買入正題？
看著那貴族一臉熱枕的介紹著手中粗製濫造的護身符，李林感覺自己的腦殼稍微有些痛了起來。
盡管說一開始知道跟貴族打交道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些許的心理準備。但是李林還是沒有想到這些自詡優雅的人能夠派出來這樣一個人物來跟他進行交涉。足足一小時的時間，他們除了一點邊角料外身下的居然什麽都沒說，隻是在單純的吹噓自己的經曆和對考古學的熱枕與對霧都的自豪。
我的天啊，當著一個考古學家麵說自己對考古學無比的熱愛？
“我姑且不說您淺薄的考古學功底了。”
看了一眼窗外略微壓抑鉛灰色天空，李林揉了揉眉心，深深的歎了口氣。
“從您說要給我消息到現在，我隻知道這個城市裏有邪教徒存在，而且人數不少，除此之外我什麽都不知道。您能說點有意義的話麽？”
“那您可真是傷我心，李林勳爵。”
盤腿坐在沙發上，有著蔚藍色眼珠和精心打理的八字胡須的貴族攤手笑了笑。
“哦，我必須要重申一下，我們主要是來進行友好交流的，出於對科威特大學和霧都之間的友好關係。而至於那些地下爬上來的渣滓，他們不過是疥癬之疾——”
‘轟！’
沒等貴族話音落下，遠方就傳出一聲沉悶的轟鳴聲。一股股灰色的煙氣從地下筆直的蔓延開來。無數人群驚慌失措的在外麵喊著‘邪教徒來了！’‘空氣淨化器被炸了！’‘護衛隊被殺了！’諸如此類讓人不安的詞句四散而逃。
而且似乎還嫌熱鬧不夠大似的，在遠方接二連三的傳來了沉悶的爆炸聲。隱約的氣浪和聲浪將窗戶吹的嗡嗡作響。無數垃圾雜物被爆炸的衝擊力從地底拋升到天空之中。而這種破壞性的爆炸帶來的是更多的騷亂和小規模的爆炸。刺耳的尖叫聲和蒸汽警笛的鳴叫聲從四麵八方響了起來，在這金碧輝煌的旅店下方周圍團團包圍。
“……疥癬之疾？”
你確定？
看了看被炸上天的一大塊至少八九噸的機械構造物，李林回過頭來看著貴族一臉認真的問道。
“嗯……如您所見的，可能確實是有點那麽讓人頭痛，但是不會阻礙我們之間的友好交談。”
久經考驗的貴族挑了挑眉毛，一臉自然的說道：
“事實上我能向您證明，那隻是一個小小的意外而已。或許這個意外可能讓您對霧都有著一些不美好的誤解，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霧都接下來展現的豐富文化和內涵絕對會讓您大開眼界。”
‘引**亂者，就地處決！請所有霧都公民在家中等待消息，不要傳播無根據信息！’
似乎就是為了印證貴族的說辭似的，穿著蒸汽裝甲的警察們乘坐著重型機車，開著喇叭轟鳴著來到了街道周圍。
數輛幾米高的警用蒸汽機車展開後可以嚴絲合縫的將一條街道完全堵塞住。沿著軌道行駛過來的警用機車在行駛過程中紛紛張開擋板將整條街封鎖。沒等機車停下，披著暗灰色披風頭戴豬嘴呼吸器的警員從機車兩側魚貫湧出，紛紛在鋼鐵擋板後麵的暗格中取出了保養良好的槍械。
這些槍械和李林所在都市的槍械型號看起來並不一樣，暗灰色的氣壓槍械連接著蒸汽機車熔爐，通過一個銅包的密封容器進行反複加壓。而現在經過行駛過程的加壓後，這些蒸汽槍械顯然已經能正式射擊。而從蒸汽機車內走下來的這些警察們訓練有素，嚴絲合縫的將槍口搭在了人工掩體的射擊孔上，紛紛拉開了保險對準了那些從爆炸區域跑出來的人們。
整齊劃一保險拉開的聲音很顯然有著某種震懾力，小部分人群被這種聲音所驚動，但是絕大部分人依舊到處亂跑尖叫，將混亂逐漸的傳播開來。
‘……全體都有，開火！’
經過一輪幾乎沒什麽卵用的警告後，這些警察們拿著槍械毫無征兆的對著騷亂的人群開槍射擊起來。
在高壓蒸汽的噴湧下，樺木子彈在三十米內有著讓人驚訝的殺傷力。坐在旅店內的李林親眼看到那些警察們從車廂內抗出來一箱箱整理好的樺木子彈。這些有著膨脹性和良好韌性的木材在高壓蒸汽的推動下從槍管內噴射而出，出膛速度甚至能夠接近音速。早已在子彈內部規劃好結構的軟木在零點一秒內隨著蒸汽的加壓便已張開穩定結構，仿佛一個個小小的螺旋錐在半空中綻放旋轉，然後如同釘子般釘入人體內部。
方便，安全，無任何汙染，而且對於人體的創傷異常的有效。隻需一發木釘彈就能將一個成年人的胳膊打成一團螺旋的碎肉。
隨著噗嗤噗嗤的蒸汽噴射聲，在外麵茫然走動著的人群就像是被割下的麥子一樣成片倒下。暗紅色的血跡隨著哭喊和悲鳴聲逐漸的在每個角落處蔓延開來。看起來異常的符合霧都那暗灰色的天色。
“我想我確實是大開眼界了。”
看著保持三段式射擊的警員們，李林眼角略微顫動了一下。
這些帶著防毒麵具和鬥篷的警員們似乎沒有憐憫這種多餘的情感，將威脅性略大的成年男女擊斃擊傷後，伴隨著蒸汽機加壓的嗡鳴聲，這些木釘子彈便對準了茫然無措的小孩。
緊接著又是一陣沉悶的射擊聲，小孩子們也成片成片的倒下來。直到這時候，那些從震驚中緩過來的人們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紛紛尖叫哭號著向街道的角落或者沒有警察的方向跑過去。但是卻被警察們一一點殺，沒有留下任何餘地。
“霧都真是民風淳樸。我們不必繼續打啞謎了，說吧，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嗯，好吧，這看起來露出了勳章的反麵。”
看著那窗外成片倒下的平民和哭叫著的傷員，貴族不為所動的聳了聳肩，一臉平靜。
“但是這也是必然的行程。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在數百年前曾經風靡一時的蒸汽教會？如果您要是有所了解的話，肯定會對我們的行動感到認可的。”
“蒸汽邪教？1238年的？”
“不，是1447年的。”
看著外麵的警察將所有人群都射殺，連趴在地上爬行的小孩都不放過後，喬治男爵這才滿意的拍了拍白手套，站起來挺了挺身，一派優雅的作風。
“不過我們或許可以下去吃一點東西，邊吃邊聊，您覺得意下如何？我以家族的名譽保證，我們霧都出產的葡萄酒最好的一部分都被我本人所珍藏。這會是您一次難以忘懷的盛宴。”
“……好吧。不過我希望你的胃口稍微小點，這樣就能說更多的話了。”
如果他再不說點實際的東西，就直接打爆他的腦袋。
不懷好意的看了一眼那相貌堂堂的貴族油光鋥亮的頭頂，李林沉悶的點了點頭，跟著他走出了旅館的房間。
而在窗外，灰衣警察們沉悶的將那些倒在地上還在抽搐著的屍體拖拽進了蒸汽機車裏，作為蒸汽機燃料的一部分放進了燃燒室內。而血跡也隨著地上的軌道溝壑滲透進了磚石內部。還殘餘的血漬被調整過威力的蒸汽槍械噴口吹一遍後就了無蹤跡。
不過數分鍾的時間，街道便清理一空。警察們紛紛走回了蒸汽機車內，拉響著汽笛向其他方向駛去。那曾經死過數十人的磚石和鐵軌在蒸汽的吹拂下閃閃發亮，仿佛剛剛建造完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