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父子交談

“這個臭小子,家裏又沒外人,你說話還吞吞吐吐的。”景父笑罵了一聲。

景蕭然心中微微歎了口氣,抬頭看了景父,發現他鬢間的頭發有些發白,額頭上也不知不覺中爬上了一絲皺紋。

隨著時光的流逝,歲月已經悄無聲息的在父母的身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他們會被一點兒一點兒的侵蝕著。

“爸,我……”景蕭然頓了頓,心中所想卻始終沒有辦法言語,他害怕看見父母擔心他的那副模樣。

他真的說不出口,說自己要去非洲,要去這麽一個被媒體們說成是死亡代名詞的地區。

景父也抬頭瞥了眼景蕭然,眉頭輕輕一挑,但是他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淡淡一笑,給景蕭然碗裏夾了一塊紅燒肉。

這個“埃博拉”的話題終究是沒能繼續進行下去。景蕭然隻是認真地趴著碗裏的飯菜,偶爾回答一下瀟瀟的提問,然後便靜靜地看著大家。

翁惠瑾和瀟瀟有說有笑,這倒是讓景蕭然看起來更像是個外人。

晚飯結束。

景蕭然放下了碗筷,正想幫景母去收拾,景父卻把景蕭然叫住了。

“蕭然,你跟我來一下。”

說完,景父便率先走進了書房。

景蕭然稍稍愣了一下,在他的記憶裏,父親上一次主要找他談話,還是要追溯到高考填誌願的時候。

景父和其他華夏的父母一樣,都不太會用言語來表達對子女的感情。

隨著子女的成長,他們和父母的代溝也許會越來越多,特別是在華夏如今這個快速發展的時代,不僅是經濟的發展,人們的思想也在發展。

有時候,老一輩的思想和年輕人的想法是天差地別。

景蕭然和父母,除了日常的交流,這種單獨談話的機會少之又少。

“蕭然,你就去吧,我自己一個人收拾就行。”景母樂嗬嗬地對景蕭然說道。

一旁的翁惠瑾笑道:“學弟,我來幫阿姨收拾。”

景蕭然點了點頭,跟著父親的腳步,走進了書房。

書房不大,書架上擺滿了一些曆史係列的小說,都是景父平時閑暇的時候喜歡看的。

書桌上還倒扣放著一本《明朝那些事兒》。

景父走進書房,坐在沙發上,從口袋裏摸摸索索地掏出一根煙。

“蕭然,快來坐。”景父拍了拍身旁的座位,掏出打火機,準備點燃香煙。

景蕭然將書房門關上,然後打開了窗戶。

“爸,你什麽時候又開始抽煙了?”景蕭然皺著眉頭,自從瀟瀟那年做完了手術,景父便開始戒煙了。

景父點煙的動作一滯,然後將煙又塞回了煙盒,把打火機隨手放在了書桌上。

“抽得少。”景父道,“除了平日裏和一些做生意的老板打交道,我也不怎麽抽了。”

景蕭然聞言,這才點了點頭,坐在了景父的身旁。

“蕭然,你最近在醫院裏實習的怎麽樣?”景父和景蕭然閑扯了幾句,便說到了正題。

景蕭然笑了笑:“醫院的老師都很好,現在在血液科,平時也不怎麽忙。”

“那就好。”景父微微頷首,他抬起頭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兒子。

三年之前,整個家庭都在瀟瀟的手術費用奔波勞碌。景父和景母兩個人都兼職了數份工作,景蕭然除了學習,同樣也要兼職賺取自己的生活費。

可以說,三年之前的景家,整個家庭都籠罩了一層看不見的陰霾。

但是自從景蕭然高考以後,這一切似乎都慢慢改變了。

景蕭然不知用什麽方法從大媽家借到了手術費,更是在大學期間成功申請專利。不僅還清了手術費用,舉家更是搬遷到了樊城,甚至都能做起一些小生意。

景父至今都不太清楚景蕭然在校期間申請了什麽樣的專利,而專利費又是多少。

自己的兒子,似乎越來越超出了自己想象。雖然他依舊按時回家吃飯,依舊會和瀟瀟玩耍打鬧。

但是景父明白,自家住的這一套房子三年前就值幾百萬,在房價飛漲的今天,價格更是難以想象。

寧安醫學院的領導,甚至還有些新聞媒體,經常會到家裏來。

這些種種,都讓景父景母很清晰的知道,景蕭然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階級限製。

兩代人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景父景母心中除了微微的失落感,更多的也是驕傲和自豪。

與此同時,他們也知道景蕭然這些年所作出的努力,所有的成果都不是憑白無故得來的。

想到這兒,景父思緒萬千,景蕭然的聲音將他的思維拉回了現實。

“爸,您最近在超市幹得還行吧?”景蕭然突然間問道。

景父回過神,微微點頭,笑道:“挺好的,就是平時客流量大的時候有些忙。”

“我看要不再招一個收銀員吧,現在都是電子係統收費,您每天隔斷時間去清理一下賬本就行了,完全沒必要事事都親力親為。”景蕭然道,“更何況,樊城的大學這麽多,找兼職的學生很多,工資也不高。”

“哎,這算啥忙的,想當年可比現在忙多了。”景父擺了擺手,笑道,“而且你爸我還年輕著呢,再幹個一二十年也沒問題。”

景蕭然笑了笑沒有說話。

這時候景父站起身,走到窗戶前,雙手扶窗台,抬頭看了看天空,然後緩緩轉頭,看向了景蕭然。

“蕭然,我看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心事?還是學校醫院遇到的麻煩?吃飯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在父母眼皮底下生活了將近二十年,有什麽事情果然還是逃不過父母的眼睛。

景蕭然猜到了父親可能會問到這個問題,但是他一時間沒法兒回答,難道編一個理由隨便糊弄過去?

可是萬一事後父母和瀟瀟知道了實情,那就更不好辦了。

窗外的夜色慢慢變暗了,一股淡淡的涼風吹進房間,景蕭然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又緩緩吐出。

他站起身,走到父親的身旁並列站著,兩人的身高相差無幾,景蕭然甚至還高出景父一些。

“爸,您知道我小時候的最想幹什麽嗎?”

景蕭然的嘴中緩緩吐出了這幾個字,然後回頭看向了景父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