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工老貨

回到家中,韓琳仍然在廚房裏弄飯,坐在沙發上的白翎看到他回家,居然罕有的露出了微不可查的歡喜。

在廚房裏聽到門響的韓琳喜道:“兒子回來啦?快來洗手!今天咱們吃好的!”

白羽這才看到,小茶幾上竟然三葷兩素……

這又不是逢年過節的,怎麽弄這麽多菜?

“還有一個素菜,馬上就好了,湯已經燉得差不多了,你洗完手把它端出去。”韓琳一邊手上忙活一邊支使白羽。

“媽,今天這是什麽情況?”白羽迷惑道。

“等會兒說,快洗手端湯!”

見自己的媽非要賣個關子白羽隻好乖乖聽話。

“媽宣布一個事。”

一家三口坐了下來,韓琳說道。

“小翎的病,今天李醫生說,有明顯好轉,心理疏導,加上家人的陪伴,妹妹開始好轉了,真的是老天有眼啊,你爸走了之後,我從沒象今天這樣高興過!”韓琳說著,伸手去抹眼淚。

白羽握住母親的手,蹲了下來:“媽,你辛苦了,我們家會越來越好的,真的,我相信!”

“是,是,肯定會越來越好,等你大學畢業了,工作了,再找著媳婦了,媽就是閉眼也沒什麽遺憾了!”韓琳使勁點頭,白翎也靠了過來,把母親的手抱在懷裏,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媽你說這不吉利的幹嘛!越來越好就要高興啊!今天這麽多好吃的菜,你和妹妹多吃點!”白羽也哽咽著說道。

父親的離世、妹妹的自閉,給這個家庭幾乎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就是這個已經兩鬢染霜的女人,硬生生的支撐了下來,帶著一兒一女求存於世,對於白羽來說,還有什麽是比妹妹逐漸恢複更好的消息呢?他在心裏下定決定,一定要讓母親和妹妹過上幸福的日子。

看著母親眼角的魚尾紋、臉上風吹日曬變得粗糙,他忽然覺得自己實再是太沒用了,他捧起母親的手,捂在了自己的臉上,微微感覺到了刺癢,那是母親手上的繭子。

甚至還比不上龔執事的手。

猛然,他抬起了頭:“是啊,門派裏肯定有各種各樣的藥方,雖然兩個世界不一定有一模一樣的藥物,但總能找到替代品!一定要讓母親變得漂漂亮亮!”

“是是是,媽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我們一家人,要好好的!”韓琳看著眼前的一雙兒女,眼中滿是疼愛。

雖然說了是個好日子,但韓琳並沒偷懶,仍然是匆匆吃完飯就趕去夜市擺攤,白羽洗淨碗筷則去複習,十點左右提醒妹妹休息後,再複習了一會,也躺到了**。

眼前由黑暗漸變為模糊,又逐漸清晰,聲音也從飄忽悠遠變得正常。

“內門之中願收徒的各位師兄弟,這二人,你們意下如何?”司徒勁鬆撚須問道。

“掌門師弟,我天工門以造物為根本,如此資質的兩個弟子,自然應該直入造物院!”

“孔院主也太貪心了吧?稍有資質的弟子,哪回不是緊著造物院給?如今既然有兩名弟子可入內門,林院主又要一網打盡?說不得我丹鼎院要爭上一爭!”

“慢來慢來,無論是造物還是煉丹,都是術非道,我天工門已有多少年沒有新設計了?這樣資質的弟子不入天工道院,天理難容!天工之道才是我天工門的根基啊!”

“我流觴院主生造流通之責,天工門發展我流觴院也有大功,求掌門將此弟子歸於我流觴院!”

“你等都說你們的才重要,我想問一下,兩千年前,我天工門所轄地域幾何?現如今又有幾何?鐵血院如今人數廖廖,再不補充新血,大戰一起,誰又能護衛我天工門?”

頓時傳薪閣中變得如同菜市一樣,吵鬧不休,司徒勁鬆按著太陽穴,實再是頭痛之極。

這些個老貨,一個個說的都有道理,但偏偏我不喜歡,身為掌門怎麽也要撈一個才是正經。

“各位,我們何不聽聽這兩個弟子的想法?”在司徒勁鬆看來,這兩個六七八歲的小屁孩還能有什麽想法?至多不過一句:全憑掌門吩咐完事,到時候,自己和顏悅色引誘一番,難不成他們還脫得了自己的五指山?此事定矣!

樊有財滿臉虔誠道:“全憑師門安排,弟子絕無異議。”

司徒勁鬆嘴角向上一挑,老懷大慰。

白羽道:“弟子願入丹鼎院……”

司徒勁鬆笑道:“不錯不錯,那丹鼎院……”

他手一抖,揪下幾根胡須,驚道:“你,你剛才說甚?丹鼎院?”

丹鼎院的院主鄺靈燈從沒想過真會有天資優異的弟子會主動要求進丹鼎院,每次收弟子時,他總要鬧上一鬧,畢竟會哭的孩子才有奶吃,這麽鬧上一鬧,他就可以從那些造物資質一般,但丹藥資質優異的弟子中簡拔一些人入院,畢竟,天工門的規矩就是無法換皮肉的弟子算不得資質優異,入不得內門,反而不少製丹煉藥方麵頗有資質的弟子就這麽埋沒在了外門,十分可惜。

這時有人遞了梯子過來,他還不順著就上牆?立刻喜道:“白羽賢徒啊!某便是丹鼎院主鄺靈燈,你若入了我丹鼎院,某發誓,必然悉心教導,絕不藏私!隻待你凝丹,為師便收你為親傳弟子,日後,便是讓你執掌丹鼎也不是不行!”

天工道院院主氣得哇哇大叫:“鄺老兒,你好不知羞,如此良材美質,入了你丹鼎院,你就不覺得虧心?你隨便在外門選些弟子也行,白羽必成我天工中堅,你就這麽弄進丹鼎院!真真氣煞我也!”

其他幾位院主也紛紛指責鄺靈燈,就連司徒勁鬆都想把手中把玩的玉如意這給老貨砸過去。

鄺靈燈道臉皮之厚,世所罕見:“這可是掌門金口玉言說了,看這兩個孩子的意思!難道可以反臉不認?”

司徒勁鬆老臉發燙,沉吟道:“適才,這個,那啥,隻是說,聽聽他們的想法,但是麽,唔,最終卻還是要看門中諸位院主相商嘛……”

鄺靈燈一臉不可置信,顫巍巍抬起手來,指著司徒勁鬆道:“掌門,你你你,你居然食言。”

“想我丹鼎院,與我天工門同生共休,創派之日,人才濟濟,院**計三千七百三十又六人,為我天工門立下汗馬功勞,經曆次外敵入侵,雖我丹鼎院弟子不長於戰鬥,卻也不畏生死,並無一人畏戰,至今七萬四千七百貳十又八人為門派捐軀,隻餘五十七人存世,去除入關死閉的八位先輩,我院中連我,還有四十九人,如今,有弟子主動入院,你等居然要截某的胡!當真是喪盡天良啊!我這院主當得也沒意思,去休去休!不如不當!”這老貨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抓,當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白羽都微有些心酸,卻見另幾個老貨要麽仔細看著腳下青石磚,似乎上麵有大道銘刻,要麽麵帶笑容,互相寒喧。

隻有司徒勁鬆麵帶幹笑,心中暗罵:“你個土賊,回回都這麽哭,聽著就鬧心!”

嘴裏卻說道:“丹鼎院有大功於天工門,誰敢抹煞便是大逆不道!”

鄺靈燈隻差在地上打滾撒潑,這時伸手在臉上一抹,擦去眼淚鼻涕,臉上再無半分悲容:“掌門明見!多謝掌門垂憐我丹鼎院!”

司徒勁鬆心中鬱悶,隻想把這老貨扔到天外天再也不要回來,但嘴裏還得安慰:“白羽的質資,入丹鼎院,確實太過浪費……”

鄺老貨往地上一躺,撕扯著衣襟哭道:“想我丹鼎院,與我天工門同生共休,創派……”

“鄺院主且起來,不是不讓白羽入你丹鼎院,我們可想個兩全其美之法嘛!”司徒勁鬆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怒火,一不小心手中用力太過,竟將那柄碧油油水頭十足幾近透明的玉如意哢嚓一聲,捏作兩段,心痛得幾乎想吐出血來。

“你等最是奸詐不過,今日不說個分明,要麽你就奪了某這院主之職,要麽讓某就死在這傳薪閣中!”鄺老貨平躺地上,雙腳架個二郎腿直晃,白羽不由開始中猶豫,打算拜入這老流氓門下的想法,是不是錯了?

“不若如此,白羽就拜掌門一係,拜師你為亞師,我二人一同**,師兄你看如何?”

另幾個老貨一聽就急了,原來掌門打的這個主意?紛紛叫嚷起來。

樊有財見眾人爭搶白羽,嫉妒得就去以身代之,悻悻道:“你可別得意,我一定會超過你的!”

白羽誠懇道:“我也覺得如此,我定然是不如師弟甚遠。”

被白羽這麽一說,樊有財被噎了一下,竟是不知道怎麽拿話刺他,隻得一摔袍袖,獨自生悶氣。

最後還是司徒勁鬆一言而斷:“白羽這等弟子,我們已數百年不得一見,既然他到我天工門,自然是與我天工門有緣,祖師創下天工門,無論道、術、戰、商、丹都是出類拔萃的當時人傑,可見,隻須資質好、求道之心堅韌全修也不是不行,但白羽此時年齡尚幼,一股腦傳授給他,他也吸收不了,就還是先進行些基礎的修行吧,以我天工道為主,待築基之後再一一施教,各位以為如何?”

本沒想獨霸白羽的鄺靈燈眼珠一轉,背過身去,抹了些唾沫在眼下,轉過臉來:“那須得容我再去外門尋二十個弟子入我丹鼎院!”

司徒勁鬆氣得漱漱發抖:“你這老東西,莫要得寸進尺!”

“想我丹鼎院,與我天工門同生共……”

“最多五個!”

“十五個!”

“那如何使得,內門弟子耗費資源幾何,你也不是不知……”

“想我丹鼎院……”

“罷了罷了!怕了你了,十個!再也不能多了!”

“多謝掌門垂憐!”

“想我造物院,與我天工門同生共休……”

“想我天工道院……”

“想我鐵血……”

“我流觴……”

外門之處,那些參加洗髓卻未能入內門的弟子垂頭喪氣,眼巴巴望著往內門去的內山門,隻恨自己資質平常……

一聲怒吼傳來:“我與你等老貨拚了!”

轟然大響,連內山門牌匾都落了半邊下來,晃晃悠悠。

廣場上行走弟子紛紛變色:“何人竟惹得掌門如此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