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虛幻與現實(下)
“啊啊啊——”
一半白天一半黑夜的天空下，平躺在平滑如鏡的淡藍色湖麵上的火焰人突然用手緊緊捂住右眼，慘叫著翻身坐起。
“主人、主人，你怎麽啦？”無頭女在他身邊彎下腰關切地問道。
“呼、呼、呼……”
他滿臉驚恐地快速喘息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緩過神來，閉上雙眼長出了一口氣，緩緩放下冒著火焰的右手，一顆顆火淚從臉上滴落與手掌融為一體。
“主人你哭了？”
火焰人假裝沒聽到無頭女的問話，曲起膝蓋雙手蓋在臉上聲音悶悶地說道：“我怎麽又變回火元素了？”
“真實模式裏，玩家的角色死亡後存檔就會被係統自動刪除。”
“死亡後自動刪檔？”他揉了揉臉，雙手抱緊膝蓋，“那可以另外存檔嗎？”
“不能的，這個模式隻有一個存檔位，退出時遊戲會自動覆蓋保存。”
他想了一下，腦子裏突然回想起剛才那一幕不由得全身顫抖起來，“這遊戲的痛覺……是百分之百嗎？”
“不是，”無頭女跪坐下來，雙手搭在雪白的大腿上，“真實模式下所有生命的痛覺都屏蔽了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
他將視線從無頭女的雙手上移開，皺眉望向她身後純淨藍天下遙遠的水平線。
如果是在現實的世界，我隻會更加的脆弱。
他的雙手抓緊自己喃喃地說道：“我要重新開始。”
……
“父親、父親……”
遠處傳來青年男子嘶啞的叫喊聲。
安德斯縮回腦袋靠在鬆樹上思考對策。
一衝過去狼嘴猿就會上樹躲起來，然後射箭把我秒了……
先看一下角色的屬性和現有的技能。
兩秒鍾後。
咦，沒反應？關鍵詞這麽嚴格嗎？
他微微一愣，心中默念“查看屬性。”
一秒鍾後。
咦？
他眉頭微皺，在心中默念“查看技能。”
一秒鍾後。
他在心中呼喚起來：“小白、小白……”
兩秒鍾後。
連小白也沒有回應？
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有呼必應’是遊戲管家的核心規則，小白沒有回應應該是真實模式直接屏蔽了遊戲管家。
嗯……再試一下其它的心靈感應。
打開地圖……
查看物品……
調出選單……
追蹤任務……
……
果然統統屏蔽了！
追求真實的設計嗎？
等等！
他突然瞪大眼睛，那我怎麽離開這個世界？
死亡離開？
不對，死亡就刪檔了。
我記得小白說過真實模式無法自己存檔，退出時遊戲會自動保存。
這就說明遊戲是可以正常退出的。
先試一下離開遊戲這方麵的心靈感應，關鍵詞並不多。
回主菜單……
退出係統……
退出《異變法則》
……
安德斯保持著摸下巴靠樹的姿勢回到了半邊白天半邊黑夜的蒼穹下，腳下是深不見底被時間定格的巨大漩渦。
“果然……”他的臉上剛露出得意的笑容就重心不穩地向後倒去，“誒呀——”
在他麵前的無頭女一把將他拉住。
“多謝。”他站穩時不經意間捏了捏無頭女柔軟的小手，心髒不由得怦怦直跳起來。
他心慌意亂地說道：“我、我試驗一下怎麽從遊戲裏出來，我要回遊戲了。”
“好的，主人。”
無頭女高舉左手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啪——”
“嘩啦嘩啦嘩啦——”
腳下被定格的大漩渦開始高速旋轉起來，巨大的水流聲瞬間灌入他的雙耳，嚇得他雙肩猛地一縮。
無頭女清脆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主人，時間流逝倒計時開始：5、4……”
兩人拉著的手突然被無形的力量彈開，他腳下同時一空，飛快地墜入大漩渦裏。
“哇啊啊啊——”
……
安德斯把後腦勺靠在樹皮如鱗的鬆樹上，透過鬆葉的縫隙望向純淨的青空。
現實世界的女孩，也會是這種感覺嗎？
應該會差一些吧，畢竟小白的裏裏外外都是按照我自己的喜好設計的。
不過世界這麽大，肯定會有各種各樣惹人喜愛的類型。
他微微笑了起來。
這麽想的話，好像外麵的世界也沒有那麽可怕了……
但是，我現在還沒有準備好，無論是心理上，還是身體上……
他的笑容漸漸消失，環視著周圍茂密的樹林，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這個比以往的遊戲更加接近真實的世界，正好拿來磨一磨我心中的刀。
想到這裏，他腰板一挺地離開樹幹，一把握住懸掛在左腰上三十多厘米長由黑繩纏繞的劍柄，劍柄的上下兩端分別是銀白色的球形劍首和“一”字形的劍鍔。
緩緩拔出長劍，劍身約五厘米寬、九十厘米長，中線凸起，隻在前半段劍身開刃，一邊鋒利，一邊稍鈍。
根據腦海中的記憶，三十六年前的‘神戰’使得這個神臨大陸撕裂破碎，無數生靈消逝、無數生靈異變。
更有些異變的野獸凶悍到常人難敵的程度，當它們嚴重威脅到貴族們的利益時，就會被貴族開出重金懸賞。
漸漸地，一些人開始專門獵殺這些被懸賞的異變野獸，於是“賞金獵人”這個職業就出現了。
安德斯和他的父親都是安薩雷恩非常優秀的賞金獵人。
直到兩年前他的父親重傷殘疾，他便留在家裏照顧父親。
今年年初，鄰國塞格維德與大陸西部的赫加曼又打了起來，這一次塞格維德人居然一舉拿下了赫加曼號稱永不陷落的黑龍堡，於是他們的國王威廉二世就召集了全國的軍隊西征赫加曼。
安德斯的父親讓他趁著塞格維德國內武裝力量吃緊的時機到塞格維德來重頭開始賞金獵人的生涯。
正如父親的判斷，越靠近西北的戰場，懸賞就越多，一個多月來安德斯狠狠地賺了一筆。
他在父親的熏陶下其實對研究異變生物更感興趣，做賞金獵人隻是為了獲得維持生活和繼續研究的資金。
他之前就是在附近采集異變植物然後遠遠聽到了呼喊聲才過來這裏的。
他解開黑色腰包上的銀白色圓鐵扣，翻開包蓋，裏麵分三層，最寬的中間夾層有五格，每格裏都有一個帶木塞的小玻璃瓶。
取出最右邊的小玻璃瓶拿到眼前。
圓柱形的瓶子大約四厘米寬、八厘米高，裏麵裝著大半瓶金黃色的透明**。
這是劇毒劍油，由安德斯的父親研製，見血封喉，材料相當稀有，製作超級的複雜。
他右手撥出軟木塞將劍身傾斜。
左手把劇毒劍油小心地倒在劍身前半段開刃的鋒麵上，劍油從鋒麵緩緩流向劍尖，留下一層透明的油膜。
他又把玻璃瓶湊到劍尖下方，接住了從劍尖上滴落下來的劍油，然後翻轉長劍給另一麵也倒上劍油。
完成後瓶子裏的劍油還剩一半，塞好軟木塞後放回腰包。
順手把劇毒劍油左邊的小玻璃瓶拿了出來，裏麵是滿滿的紫色透明**。
這是劇毒劍油的解毒藥水，當不小心被塗了劍油的劍劃傷時，快速將解毒藥水倒入傷口中就不會被毒死。
他放回解毒藥水低頭看向腳邊那個有半米多高的黑色翻蓋大背包。
背包的頂端用兩條皮帶捆著一大卷棕色的羊毛毯，羊毛毯上還掛著一口直徑約二十厘米、高十厘米的小鐵鍋。
好像順序搞反了，應該先準備迷煙筒的易燃布條，再塗劍油的……
他愣了一下，隻好將長劍搭在右肩上，半蹲下來解開背包上的皮帶，把羊毛毯和小鐵鍋放到一邊，從背包裏掏出兩個直徑八厘米、長二十多厘米一頭繃著黑布的木筒。
拔出右腰上的短刀，分別給正兩個木筒上緊繃的黑布戳開一個口子。
從腰包的裏夾層取出一塊折疊好的淡黃色薄布，用短刀將其割成兩段。
再把薄布卷成條狀塞進剛才黑布的開口裏，木筒裏麵是滿滿的綠色小顆粒，將淡黃色的布條深深地插入這些小顆粒中，然後將開口堵好，在木筒外留出一截，最後上下搖了搖，確保沒有顆粒灑出後，將另一個木筒如法炮製。
要是安德斯本人在這裏，他是會救人還是離開呢？
嗯……從他的經曆和性格來判斷，兩種選擇都有可能。
不過我猜他會救人。
因為作為可供玩家選擇的角色，他必然是會對這個世界產生足夠影響的人。
遊戲一開篇就讓玩家從這裏開始，很有可能這裏就是安德斯這個人物影響世界的起點。
這麽推理的話，被吊著的那對父子身份應該很不簡單。
糟了！耽擱了這麽久，他們倆不會有事吧？
他臉色一變旋即又恢複正常。
要殺的話早就殺了，何必費勁將他們吊起來？
不過這些狼嘴猿又是射箭又是把人吊起來的，這智商也太高了吧？
他嘟噥著左手抱起兩個木筒，快步走出樹林。
大橡樹下，腰圍黑布的高大狼嘴猿和腰圍黃布的矮小狼嘴猿隨意地站著，腰圍綠布的瘦高狼嘴猿正用木矛狠狠抽打著吊在樹下一動不動的黑發青年。
安德斯大怒，立刻改走為跑地衝了過去，“你們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