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虛幻與現實(上)
靜謐縹緲的虛空中央懸浮著一個身著銀白色短旗袍的嬌小身影，赤足如玉的她腰肢曼妙、前凸後翹，隻是粉頸之上沒有腦袋。
隻見這名無頭女子抬起纖細的右手，精致的大拇指與中指相抵，手腕快速地向前一甩，打出了一個清脆的響指——
“啪！”
指間竟然擦出些許火星，在手指前“呼！”的燃起一小團火焰。
這火焰迅速蔓延開來漸成人形，熾熱的火焰包裹住近在咫尺的玉手，卻被她體表一厘米薄的無形力量隔絕，始終無法真正觸及皮膚。
她平穩地收回烈火中的右手，與左手相疊在平坦的小腹上。
她身前的熊熊烈焰停止擴張，變成了一個有著高大威猛的男人輪廓的火焰人。
無頭女子上身前傾，發出如同小溪淌過鵝卵石般歡快聲音：“歡迎回來，主人。”
火焰人由竄動的火苗構成的棱角分明的麵孔上，兩道燃燒的濃眉上揚，露出一副意外的神情，他咧開裏麵翻騰著火焰的大嘴笑道：“嗬嗬，我回來了，小白。”
無頭女子的聲音突然溫柔了起來，“主人，你是先玩遊戲，還是先玩我？”
“噗！”火焰人偏頭噴出一蓬火焰，滿臉驚詫地叫道，“我、我吃飯這段時間發生什麽？你、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這麽有情趣了？”
小白挺直腰肢略微得意地笑聲跟著響起：“我是從你的《學習資料》——《常用日語練習六十九》的開頭對話裏借鑒來的。”
“嘶……”深感震驚的火焰人又立刻覺得羞恥爆表，他逃避現實地喃喃自語道，“遊、遊戲管家怎麽會對我存的《學習資料》感興趣呢？不、不可能的……”
“你剛才離開的時候對我說的，”小白接著模仿起火焰人渾厚的嗓音來，“‘到了新環境，要多學多看，這是我的人生經驗。’”
“啪！”
她又雙手一拍開心地笑道：“然後我就四處看了看，馬上就掃描到了《學習資料》，學會了很多新知識，謝謝主人！”
“！”
火焰人忽然覺得頭暈目眩，高大的身軀隨之一晃，他連忙扶住額頭，腦袋裏頓時響起了兩個聲音：
“吃飯就吃飯，非要裝嗶！這下遭雷劈了吧？唉……刪了吧……”
“別啊！這麽多年的珍藏，我下不了手！”
“難道我就忍心嗎？問題是羞恥！羞恥——”
想到這裏的他猛地放下手一臉絕決地說道：“小白，立刻刪除《學習資料》！馬上！”
“好的！”小白激動地舉起兩個小拳頭，“這是主人的第一道正式命令，值得紀念呀！”
火焰人大驚，我槽！這麽羞恥的事情就不用紀念了吧……
“對了主人，要不要備份到雲上？”
火焰人一呆，緩緩將臉偏向一邊欲拒還迎的小聲說道：“要……”
小白攤開右手，白嫩的手心裏隨即飄出一個金色的光點，光點向上飄飛了兩米多高後突然不見了蹤影。
火焰人戀戀不舍地收回尋找光點的視線，握拳放在嘴前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那個……對了，下午都在調試和設置，隻設計完你的身體，臉和發型我吃飯的時候還在想，但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滿意的方案，你現在這樣會覺得不舒服嗎？”
小白可愛地擺動著張開手指的雙手，“不會的，外觀不會對遊戲管家的功能造成任何影響。”
她又把雙手別到身後嬌羞地扭動身體，“主人想怎麽樣都是可以的……”
“咳、咳、咳……”火焰人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還是先玩遊戲吧……
幫我從最近半年新出的遊戲裏挑選出所有符合我偏好的來。”
“好的。”小白豎起右手，白嫩的手心對著火焰人從左往右一抹，憑空抹出一塊散發著淡淡金芒的扇形光幕。
這塊懸浮在兩人之間的光幕上相繼顯示出十幾枚各式各樣的遊戲標誌。
火焰人來回看了看，透過光幕對無頭女說道：“太久沒關注遊戲了，不知道玩什麽？幫我隨機選一個。”
“好的。”無頭女對著光幕上一指，上麵就瞬間隻剩左下方那枚《異變法則》的遊戲標誌，其中的“異變”二字扭曲邪異。
“異、變、法、則……”火焰人皺眉問道，“什麽時候發售的？”
“今天上午九點。”
“謔，這麽巧？”火焰人很意外，“就它了。”
“好的。”小白細長的食指點向光幕上的遊戲標誌。
當雪白的指尖觸碰到遊戲標誌時，一圈金色的光之漣漪以觸點為中心迅速擴散至整個虛空。
兩人的頭頂上方，右半邊逐漸變成了陽光明媚的白天，左半邊則變成了星月璀璨的黑夜。
兩人的腳下成了一望無際、與白天相接與黑夜相融，如鏡子般倒映著天空的淡藍色湖水。
“哇喔！”火焰人不由得舒展開雙臂高聲驚歎，“極致的寬廣——”
他半蹲在清澈透明卻看不見底的湖麵上，右手按向湖麵，冒著火焰的五指被一層無形的力量所阻始終無法碰到湖水。
他不禁皺起眉頭，懶人模式下遊戲管家代勞了所有的交互，方便是方便，但是玩家一點互動都不能參與的話，又仿佛與整個世界隔離一般——我可不是來這裏重複現實裏的生活的……
“主人，”身前響起無頭女興高采烈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異變法則》是一款以歐洲中世紀為背景改編的……”
“跳過介紹。”他歪頭看向無頭女光潔的腳底，發現她晶瑩的腳趾同樣懸浮在湖麵一厘米的上空。
咦，連遊戲管家也不能與場景互動嗎？
“好的，請選擇以下一個遊戲模式：一、真實模式；”無頭女右手豎起食指，然後戴著白色玉鐲的左手豎起食指和中指，“二、菜雞模式。”
火焰人抬頭笑道：“嗬嗬，遊戲公司刺激玩家的小伎倆，不過我喜歡挑戰，選你的右手。”
小白放下左手喜滋滋地介紹道：“真實模式是以真實世界……”
火焰人連忙擺了擺手，“不用介紹了，我想先進遊戲看看。”
“好的，請選擇一個遊戲角色，”小白手心朝上地抬起左手，“主人，請看你的右邊。”
火焰人扭頭向右看去，不遠處的湖麵上立刻響起“嘩嘩”的水聲，幾十個服飾各異的男女老少破開湖麵升了起來。
晶瑩透亮的湖水被他們身體表麵的一層無形力量完全隔絕，盡數滑落回湖裏。
火焰人用大拇指指著這些遊戲角色滿臉疑惑地問道：“他們是這個遊戲裏的人物為什麽也不能與場景互動？”
小白解釋道：“他們都是靈魂，靈魂材質與水材質互動會產生邏輯衝突，所以係統規則不讓它們接觸。”
“靈魂……係統規則……”火焰人皺眉想了想後突然問道，“那你是什麽材質？”
“我是靈魂材質。”
“嗷！”火焰人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興奮地喊了起來，“我是用人類材質給你做的外觀，因為沒有設計腦袋，係統為了符合邏輯就將你暫時轉化為了靈魂！
而我的外觀是火元素材質，難怪一直都碰不到你，我還以為是什麽鬼保護機製……真是想得太多了！”
他頓時心情舒暢地站了起來，一邊走向湖麵上的人群，一邊吩咐道：“幫我隨機選一個男性角色。”
“好的。”無頭女左手一指，其他人紛紛向下沉去，隻有一個高大強壯的白人男子還站在湖麵上。
此人的上半身格外厚實，身穿破舊的紅色套頭長袍，長袍的下擺中間開叉長至膝蓋。
下半身穿著黑色的長褲和黑色的長靴。
肩上披著黑色的連帽短鬥篷，一條縫著幾個小口袋的黑色寬皮帶從右肩係到左腰，連接著腰上的另一條黑色寬皮帶。
左腰側懸掛著一把劍柄很長的黑鞘長劍。
右腹處有一個黑色的翻蓋皮包，旁邊還掛著一把刀柄彎曲的黑鞘短刀。
濃密的深棕色長發遮住了他的雙耳，微卷的發梢披散在連帽鬥篷上。
寬闊的額頭、短短的絡腮胡、高聳的鼻梁、再加上一雙深邃的灰色眼睛，一股剛猛之氣撲麵而來。
火焰人站到白人男子麵前，抬手比較了一下彼此的身高，我這火元素是一米八，這家夥估計有一米九。
他滿意地點點頭，轉身用大拇指指著身後的白人男子，對不遠處的無頭女笑道：“就他了！”
“好的，主人。”無頭女話音剛落就抬起左手對著他隔空一推。
“喔——”
他猝不及防地被一股無形大力瞬間推飛，火焰之軀四散開來反卷向身後的白人男子，熊熊烈焰迅速將其徹底包裹。
沒過多久火焰就全部鑽入了白人男子的身體裏。
無頭女笑著說道：“主人，你和安德斯·威廉·卡爾森的靈魂融合已經完成。”
安德斯·卡爾森緩緩睜開灰色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後活動了一下脖子，伸出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手，攥緊碩大的拳頭不斷發力。
“這澎湃的力量……咦？這家夥的聲音意外的年輕……哦，他才二十三歲……我去！看上去像三四十歲的人！”
安德斯·卡爾森抬起頭朝不遠處的無頭女笑道：“現在可以進遊戲了吧？我覺得我可以打十個！”
“可以了主人。”小白左手高舉，皓腕上的玉鐲滑落，空曠寂靜的巨大空間裏響起一道清脆的響指聲——“啪！”
一望無際的平靜湖水以安德斯為中心，由慢至快地整個旋轉了起來。
震耳欲聾的水流聲中，原本一半白天一半黑夜的倒影被攪得支離破碎、相互交融。
腳下數百米範圍的湖水陡然下陷，高速旋轉著形成一個深不見底、宛若深淵巨口的超大型漩渦。
我槽！好特麽恐怖！
他看著腳下的大漩渦忍不住頭皮發麻。
“主人，《異變法則》的世界已經配置完成，”小白歡快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時間流逝倒計時開始：5、4……”
他剛想說話，腳下就突然一空，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下急墜，“哇啊啊啊——”
手足亂舞間眼前驟然一黑，所有的聲音跟著消失，他驚恐地閉上嘴巴，緊接著就眼前一亮，他發現自己的左肩正靠在樹皮如鱗的鬆樹上，探出腦袋透過前麵樹木的間隙望向二十多米之外的一株樹冠足足籠罩了近一畝空地的巨大橡樹。
樹下有三頭全身布滿黑色長毛的怪物，身型如猿，肌肉非常發達，雙足站立的它們腰間圍著一塊破布，上半身很長，垂至膝蓋的粗壯手臂拿著削尖的短木矛，嘴部凸出如同狼嘴。
這怪物的外形特征符合安德斯腦海中關於狼嘴猿的描述。
這三頭狼嘴猿的身前還用麻繩吊著兩個男人，一個是耷拉著腦袋頭發花白的老人，另一個是嘴巴大張正在激動地叫喊著些什麽的黑發青年。
安德斯之所以無法聽到黑發青年的喊聲是因為這個世界除了他的意識，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住了。
下一秒，時間的禁錮就毫無征兆地消失了，整個世界猛然鮮活起來。
“父親、父親……”黑發青年瘋狂地扭動身軀，對他旁邊毫無反應的白發老人嘶啞地叫喊著。
安德斯眼神一凝，左手按住黑色的劍鞘繞過鬆樹幾步衝出樹林，一把抽出了銀光閃閃的長劍。
腰圍黑布個頭最大那頭狼嘴猿最先看到持劍衝來的安德斯，它連忙嚎叫著當先爬上大橡樹，另外兩頭狼嘴猿回頭看了安德斯一眼後也連忙上樹。
安德斯邊跑邊抬頭觀察，三頭狼嘴猿拿著木矛在大橡樹的枝葉間靈活穿梭很快就消失不見。
前方傳來黑發青年語無倫次地哭喊聲：“讚美永烈之炎！謝謝你先生、謝謝你！求你救救我的父親、救救我的父親！我不該讓他來的……嗚嗚……他身體不好非要出來……”
將近半米粗的樹枝上吊下兩根結實的雜色草繩已經將兩人的雙手捆得發白。
黑發青年旁邊的老人閉著雙眼，腹部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安德斯連忙大喊道：“我馬上放你父親下來！”
喊聲未落大橡樹上就響起狼嘴猿短促的嚎叫聲和大量樹葉碰撞的劈啪聲。
他猛然抬起頭，縱橫交錯的枝葉間並沒有發現狼嘴猿的蹤影。
就在這時，他眼底的餘光中突然現出一道黑色的身影來。
他定睛看去，那頭腰圍黑布的狼嘴猿手持長弓從巨大的樹根左邊躍出，右手拉滿的弓弦一箭射來。
他瞪大眼睛腦中一片空白，身體下意識地向左移動，然後全身陡然一震腦袋後仰，一支長箭射爆他右眼後穿透眼眶攪碎了腦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