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這隻雞你吃吧

鐵路宿舍一夜間搭起來不少磚房,錯落無序,東扭西歪的牆壁留下窄窄的土路,僅僅一輛三輪車通過的位置,磚縫中水泥砂漿稀少。

手藝高超的匠人,將門口的垃圾當填充物,碎磚壘砌出來危房,將將一平米,好像孩童搭建的樂高積木,一陣強風襲來,牆壁縫隙會有呼呼的聲響。

完全不能住人,明目張膽騙補助。

“這樣也行?”

羅英柔已經被薅羊毛的居民搞到麻木。

換位思考,這要是自己的拆遷責任,羅英柔估計早就放棄,看甘笛一副欣慰的模樣,上位者的脾氣真和藹。

“當然可以。”甘笛拍拍手上灰土,“我跟你說,就算是地震加海嘯都沒問題,絕對倒不了。”

吹倒我再立起來,反正規則我說了算。

羅英柔很難理解:“你帶頭賺自己的錢?”

“以身作則,與民同樂。”

清晨掏糞車將鐵路宿舍的各個公廁掏幹,毛色鮮亮的大公雞一路跟著,蠕動的蛆蟲在糞車口晃悠著,有節奏的不斷灑落,成為公雞口中餐。

“這隻雞不能要了。”李叔有點傷感,還想著哪天殺了配酒吃,吃這麽肥原來是吃蛆,怪不得不吃穀物,“小甘總,送你吃吧,挺肥的。”

甘笛連忙擺手,“李叔,我吃素。蛋白質多的,挺適合您補補腸胃。”

麻蛋,被這小子看到了。

李叔果斷出手,從不知情的鄰居張嬸手中換了醬貨和火腿,張嬸美滋滋開始大鍋劈柴燒水,準備燉雞,家裏甚是熱鬧。

“這麽肥的公雞老李頭也舍得送人,哎,小甘總,來我家吃吧,晚上燉雞。張嬸燉雞雜一絕。”

雞雜啊,張嬸糊塗啊。

他不知道雞消化小動物會有多長時間,煮雞腸子時,裏邊是否寶藏,中獎概率太高,甘笛一陣陣反胃,連忙擺手。

“這孩子,以前挺愛吃雞雜的。看來吃慣山珍海味,口味變化了。”

過了半小時,張嬸一手拿刀,一手舉著鍋,滿世界薅李老頭的身影。

“李進忠……你個混蛋……啊。”

李老頭早就不見人影,張嬸舉著菜刀,一手叉腰在門口叫罵。鄰裏間探頭看一眼,就繼續各忙各的,這就是平房居民的日常,嬉笑打鬧,也是甘笛小時候的快樂,永遠這麽和諧和熱鬧。

當然除了張嬸這把刀。

羅英柔作為記者,關注點在民生,泥汙和坑窪的雨水匯合,簡直無從下腳,確實應該改造。

甘笛玩玩鬧鬧,總能抓住重點。

鄭春紅走訪鐵路宿舍時,臨建如雨後蘑菇鑽亂七八糟鑽出來,皺著眉頭,暗道不好,拆遷消息泄露,估計要被坐地起價。

“甘總,肯定是區府有人泄露消息,必須查到源頭,讓區裏懲治始作俑者,這樣雙至房地產損失百萬。”

甘笛背後一陣陣發涼,雙手下壓,安慰鄭春紅。

“都是小事,讓老百姓多賺點怕什麽。”消息我透露的,監守自盜的事情不能往下查,甘笛悄悄抖抖褲子上的灰土,“拆遷工作我打頭陣,一會看我表現。”

測量隊開始勘測現場,居委會將拆遷通知和補償條款寫在通知欄裏,李叔和李嬸個子矮,通知欄被圍個水泄不通,他們墊著腳站在圈外,一片人頭,李偉峰人高馬大念給他們聽。

“偉峰,你沒看錯吧,極地公司負責拆遷和開發,私蓋房都算錢啊。”李嬸捂著嘴直樂,好家夥,昨天甘笛回來就開始砌房,通知鄰居們一起,說晚明天安排拆遷。

“為了偉峰的婚事,投入幾千萬,甘總太大氣了。”李嬸笑著笑著就不禁抹眼淚欣慰,原以為這孩子死摳門,結果人家怪招迭出,公司拆遷付款,裏子麵子都有了,不光光是為了一家,鄰裏之間都有份。

“那隻大公雞你怎麽送張嬸老婆子去了,你看上她的贅肉,還是大嗓門了?”李嬸埋怨道,“送甘笛吃啊,這麽大人了,不懂人情。”

甘笛有心了,郭冬雅以前最愛偷吃我家的公雞,這次說什麽要送一隻,表達下心意。

“甘笛沒要。”

李叔沒好意思解釋。他換條褲子,墊著腳晃動,屁股陣陣痛楚,張嬸下手真黑,誰她吃雞雜啊,失策了,吃雞肉肯定就發現不了。

哎,拆遷了,不然的話,這種肥雞往廁所裏邊養二十隻,成本都省了,一條發財之路啊。

“雙至房地產,極地公司的三產公司。”李叔墊著腳忍著痛,跨過人山人海,總算看到開頭的三行字。

“那不都一樣嘛,都是甘笛的錢。”她拉著兩個往回走,“快算算能領多少錢?”

“每平米3000元,咱私蓋有9平吧,2.7萬,房本上是9平米,能換一室一廳,加錢換2套兩室一廳,還富裕幾千。”

羅英柔的問號已經不夠用了,她舉著相機拍照拍下匪夷所思一幕,眼看著有人就在甘笛身前砌牆抹灰,這位董事長笑眯眯一點不製止,鼓勵道:“壘結實點,別刮風就倒了,明天專門有人算錢。”

“甘總,這……”汪成在一旁想要上去製止。

“咱們定的規則,到晚上24點截止,人家沒違規,張叔別著急,加油。”

鐵路宿舍的街坊們支愣耳朵,扭頭眨眨眼:“?”

極地人真是發財了,鐵公雞甘笛都能壕無人性的撒幣,有人悄悄離開,開始買磚也壘砌臨建,一平米賺3000元,這種事一輩子也就遇到一次。

鄭春紅憂心忡忡初步摸查完畢。

“3排17號,四世同堂,老奶奶身體不好,臥床在家,最小的還在吃奶,這樣很難解決住房問題。”

“最難的交給我了。”甘笛放眼望去,紅磚牆壁破敗老舊,拆遷氣氛不濃烈,有些不滿意,“用紅漆畫個圓圈,裏邊寫大大的拆字。”

等施工人員噴上漆,甘笛上下打量,牆壁上有拆字才有那味兒,那是拆一代財富象征。

以往的談判利用信息差,尤其是住房拆遷最怕釘子戶,一般是擬定一個基準線,然後分層談判,重點關照,釘子戶斷水斷電後還能持久戰,可以捏著鼻子多給好處,但是需要簽訂保密協議。

不然,之前的用戶不滿意回來也要好處,拆遷建設就陷入無休止的爭鬥當中。

街坊們一路跟隨,甘笛根本不避嫌,尤其這個混小子是大家從小看著長大的,大家跟著一起看望陳奶奶,陳奶奶腿腳缺鈣,80歲不服老,沒和家人說,自己搬凳子找東西,不小心摔了一跤。

送醫後大夫不建議手術,保守治療在家靜養,耳不聾眼不花,態度和棉紡宿舍的老太太如出一轍,堅決不搬。陳奶奶滿臉褶子,沒有一群老頭子的氣氛組追捧。

這種釘子戶背後都是無奈的選擇。

“甘笛,不是奶奶不給你麵子,我們老人無所謂,兒女四人就是四個家庭,窩在這幾間房裏還是能過,孫子結婚了我看到四輩,又需要一套房。大家省吃儉用,不就是為了孫子嘛,他們買套房,我們在這邊住挺好。”

陳奶奶很誠懇,家庭條件差,人口眾多,一般拆遷也要考慮。鄭春紅在一旁計算,這樣的拆遷戶很難勸動,即便是甘總的優厚條件下,周圍鄉裏鄉親,她想勸甘總應該單獨洽商為妙。

不過董事長一般都有其他想法,耐住性子看甘總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