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夏空如玉
月黑風高，沉雲壓山。
距離蓮花師太進入天人之境已經有幾天，觀禮的人群漸漸散去，隻剩下幾個投機倒把的執著之人跪在“泉路”旁邊，希望拜師。慧儀沒有趕走他們，叫小徒弟們每日送些素食，以防那幾人餓著。昨天陰雲密布，眼見滂沱大雨將至，拜師的幾個人也不得不垂頭喪氣地離開。
空氣很濕潤，悶蓋在慈光庵山頂，好像蒸籠一般，讓喘不過氣。慧儀手執油燈，來到已經扶起的佛像邊，在地麵的石板上輕輕踏幾次，“噠噠噠”，空落落的聲音，下麵好像有個地洞。慧儀點點頭，暗道：“還好。”拂袖散出一段內勁，“刺啦”，石板揭開，地穴口顯出，沒有任何猶豫，一步步向地下走去。地穴的空間不大，幾丈見方，一個不知什麽材料製作的籠子靜靜的放在中間，那裏麵關著一個人，一直低著頭，頭發亂糟糟，看不清楚樣子。張竹在慈光庵住幾個月都沒發現佛像下拘禁著人。
“我彌陀佛，施主安好？”
籠內之人並沒有回複。
“施主？安好否？”慧儀掌著油燈往進靠了靠。
“啊！”被關押者突然大叫一聲衝向慧儀，但有籠子阻攔，並沒有什麽效果。慧儀麵色一絲變化都沒有，連手中的油燈都依舊明亮。“啊哈哈哈！慧儀，嚇到你了吧，哈哈哈哈……”籠內的人竟然是個老太太，麵相恐怖，青麵獠牙，猶如傳說中的地獄餓鬼。如果張竹在此，一定會覺得此人的形態眼熟，她與天陽門孤女修煉魔道邪術後非常類似。“鬼老太太”大笑不止，抓著欄杆瘋狂晃動，而且有青幽幽的煙霧狀內勁從其體內放出，很快籠罩周身，但卻一丁點也散不到縫隙很大的柵欄外。在一片青煙中，鬼老太太的形象更加懾人，兩個發亮的眼睛隨著狂笑上下顫抖，時不時沿著籠子內壁飄飛翻滾，完全是個陰曹鬼魅。
“我彌陀佛。”慧儀不為麵前的恐怖所動，平靜說道，“夏前輩還是一如往常，晚輩放心了。”
“你！”鬼老太太最不喜慧儀這種不在乎的態度，可又沒什麽辦法。“嗖~”一切青煙被吸入體內，籠子再次顯出本來的模樣，姓夏之人坐在中央，一動未動，好似剛剛什麽都沒發生。老太太用陰厲的聲音說道：“慧儀，恭喜恭喜，智元那個賤人竟然能進階。我呸！”
“我彌陀佛，師父早就說過師叔的才能悟性皆非凡之品。進入天人之境實屬必然。”慧儀說道。
“我呸！”被關押者怒道，“明明從幾年前開始她的氣息便開始不穩當，隨時有墜入魔道危機，自我坐化的可能。上月她的情況最嚴重，心神劇烈震動，已然在崩潰邊緣，如何能倒轉乾坤一飛衝天？！慧儀，說！快說啊，到底是什麽高人點化的她！說！快說！難道是傳說中的峨眉師太嗎！”鬼老太太再次衝向慧儀，張牙舞爪，枯槁的雙手彈出，去抓籠子，“哢嚓！”似是有什麽力量存在於欄杆內，竟然瞬間將她打倒在地，兩隻手血淋淋的，而且還有些焦糊味。
“我彌陀佛。夏空前輩還請息怒，耍弄些幻術娛樂興致可以，切莫真的觸碰此欄杆。”慧儀慢條斯理地說，“師叔進階的具體細節晚輩不能透露，不過還請放心，失蹤幾百年的本派創派之人——峨眉師太雖然近期出現過，但並非點化蓮花師叔之人，隻是讓門內優秀弟子送來賀禮而已。”
夏空當然知道不是峨眉師太，像張三豐、達摩祖師之類的神仙人物輕易不會幹涉武林事務，否則她們魔道豈能有存活機會。鬼老太太穩定情緒，低聲問道：“慧儀，既然智元已經超凡脫俗，你又為何多此一舉再下來監察。當年我便不是她對手，現在……哼！”
“前輩是魔道高人，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奇事數不勝數，說不得在蓮花師叔的壓力下會爆發潛能逃出去呢。”慧儀笑道，“不過晚輩建議前輩不要嚐試逃獄。天人之境應該是峨眉、少林、武當三位創始人之下世上最強境界，其中奧妙我等難以體會，興雲布雨移山倒海不在話下，您就算再……也沒有機會。還是老實待著這裏頤養天年，平日施展些幻術嚇唬晚輩，聊以慰藉吧。”
“哼！”夏空罵道，“慧儀，你師姐清風師太應該很快就會去峨眉山後山修煉，到時候峨眉掌門之位大概就是你的，我倒要看看你能耽擱在這多久！你走後你的幾個徒弟還能像你這麽從容嗎？”
“嗬嗬。”慧儀被夏空夏如玉的“小孩子氣”逗得實在忍不住笑。“那還請前輩‘手下留情’，嚇唬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弟時少些血腥畫麵。”
…………………………
“慧儀，夏如玉情況如何？”蓮花師太問道。
“回師叔，一切如常。”慧儀答道，“師叔，您說她在這待不多久是什麽意思？難道她能在您的眼皮底下逃走。”
“過幾日你自會知曉。”蓮花師太搖搖頭。“慧儀，你師姐慧真已經多次請你回峨眉山接任掌門。如今老尼已經無礙，師侄你可以去了。”就像地牢的魔道高手夏空所言，最近幾年蓮花師太的情況一直比較糟糕，很棘手，非常可能突然坐化，峨眉山恐牢房出事，所以早前派慧儀來這裏看守，防備意外，絕不是她告訴張竹的“搭理庭院”理由。
“慧蘋師妹已經告知我。”慧儀說道，“不過既然師叔說夏如玉之事有變，那師侄還是再等一段時間吧。”
“那好吧。”蓮花師太說，“反正也就是這幾日的事。”
***
“曠嵐兄長你看，這小小山嶺雖無五嶽之雄，昆侖之偉，卻別有一番清淨秀麗滋味。”這日，兩個年輕人騎馬來到慈光庵山下，漫步上山。其中較為年輕的男子對山景大為讚賞。
“是啊。”稍稍年長的男子說道，“獻沉，那日我說會有震動武林奇事發生，你還不信，如何？今日可信服？”
“服了服了，小弟不得不服。”沈獻沉笑道，“不過也怨不得小弟沒眼光，我實在不敢相信這麽短時間竟有第二個天人之境高手出現。兄長是怎麽肯定的？”
“嗬嗬。”楊曠嵐笑道，“其實我也是取巧。傳聞當年圍剿四大魔教時，蓮花師太智元便展現出高深莫測的實力，比她師姐、當時的峨眉掌門智恒不差，想來這麽多年過去，其距離天人之境必然不遠。而智艾之事世人皆知，乃是蓮花師太心中第一重的魔障。這麽多年她也沒去京城找回骨灰，偏偏前段時間派張竹赴京，那隻有一個可能，她即將壓製不住心中魔障，自我了斷。當然，也有可能像現在這樣，絕地重生，突破天人。賢弟，你想想，蓮花師太在武林功勳卓著，地位高絕，輩分不低，無論是自殺坐化，還是突破魔障，哪一件不是震動武林啊？哈哈哈……”
“哈哈哈……原來如此。”沈獻沉道，“兄長果然是狡猾之人啊。”
兩個年輕人說笑間走上山，踏過“泉路”，直接來到慈光庵內。
“蓮花師太在上，晚輩兄弟二人前來拜見。”楊沈二人對著一個背向他們的尼姑行禮。
蓮花師太雙手合十，轉過身，低頭回禮，“我彌陀佛，老尼見過真龍天子，見過輔皇麒麟。”